第六章 啟程
回到小院已經是夜半時分，吳青凝視著漫天星斗，緩慢平緩情緒，即使是他這樣一個已經有了一定閱歷的人也無法坦然面對自己沒有靈能潛力的殘酷現實，「或許因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沒有靈能么，那可真是諷刺。」
姜月自從知道吳青的遭遇之後就十分困擾，她在思考應該怎麼安慰自己這個不幸的小弟弟，姜月清楚地認識到，這個年紀其實孩子們已經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了，而吳青又是從小早熟，十分清醒的孩子，懷著憂思，姜月還是敲開了院子的大門。
「睡了嗎，弟弟？」姜月嘗試著擺出一個溫暖的笑臉，無語望天的吳青轉頭看著她，心底湧出一絲暖意，「還沒有，姐姐，準備再練一練體術，看看還會不會有進步的空間，」吳青沒有注意到，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帶著很深的挫敗，可他已經沒有精力去準備措辭了。
姜月看著眼前悲傷的弟弟，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合適的話來安慰，只是握著吳青的手坐下，「弟弟，你知道嗎，那是一個下著大雪的日子，我撿到你的時候，你被包在一個包裹里，你就被放在門外，臉被凍得很紅，那時候我看著你，就對我自己說，既然你的父母選擇相信我，那麼我就不會讓這個孩子受苦。」
吳青猛地抬起頭，姜月撫著弟弟的長發，「我啊，沒什麼大的本事，雖然我是項家的大小姐，但是不通政略，也不會兵法，更沒有靈能天賦，但我有一個理想，我想讓世間再無悲苦，人人安居樂業，再不會有百姓流離失所。」
姜月望向繁星，「弟弟，姐姐這個想法是不是很幼稚啊。」吳青搖了搖頭，事實上，即便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子沒有她所謂的三大立身之本，但仍然擁有很強大的力量，這是信念的力量。
「姐姐，這條路很難走，也會有很多苦難，你一個女孩子不應該承受這些的。」吳青雖然尊重姜月的主張，但真的不希望一個天真無邪的有志青年被現實傷得粉身碎骨。
「要說不怕是假的，前些年吶，姐姐看見一個衣著破爛的孩子，他想要偷路邊攤位里的包子，我猜他一定很餓，很餓，因為他的眼神里其實充滿了彷徨與愧疚。」姜月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措辭。
「後來孩子被抓住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然我是可以救他的，」說到這，吳青大概就明白了，「那個攤主很生氣，其實他也只是個小販，而孩子偷的東西也不多，但攤主就是很生氣，然後，那個孩子在我面前被打死了，我想制止，但我動不了，也發不出聲音，我被嚇到了。」姜月的聲音有些更咽。
「我被他們嚇到了，後來孩子被攤主打死了，就那樣扔在街上沒人管，後來割腎的來了，他們想把孩子拉走，我終於能夠發出聲音了，我讓侍衛們抓住了割腎的，然後把孩子的屍體搶了過來，我真的很想質問這個攤主為什麼要因為一兩個包子活活打死一個孩子，但當侍衛們把攤主壓跪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還是說不出話，因為攤主不停地在磕頭，他很恐懼。」姜月閉上眼睛回憶。
「他不停地求我別殺他，說他上有老下有小，如果死了一家人就完了，他不停地磕頭，後來磕出血了，當時我不知道該幹什麼了，你說這個攤主可恨，他因為一個包子活活打死了那個孩子，但當他跪在我面前，我又狠不下心來殺了他。」姜月停止了回憶，長嘆了一口氣，「弟弟，姐姐是不是很沒用啊。」
吳青搖了搖頭，「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無論如何不應該因為一個包子而痛下殺手，而世道如此，如果姐姐當時把攤主殺了，那他全家也會面臨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姐姐，這件事你沒有責任的，不用放在心上。」他真誠地看向姜月，這世間好心人的心，也是會涼的，適當的時候，也要有人捂一捂，才能持續發光發熱。
「那如果是你，你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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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做呢？」姜月問道
「我會制止攤主，如果制止不成功，我會先宣布他的罪名，然後殺死他和他全家....」少年吳青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神情平淡地彷彿是準備踩死一隻螞蟻，姜月被驚到了，」為什麼要殺他全家？」
「姐姐，首先要聲明攤主的行為是不對的，那麼就需要以命易命，因為人無非貴賤，人人生而平等，而攤主如果死了，那麼他的家人會面對的，就是無止境的敲詐和勒索，我聽說過一些貧民區的故事，他們面對的，不會比死亡更輕鬆，所以殺死他們，是對他們的解放。」吳青在空中擺動著雙手，試圖抓住一隻蝴蝶。
姜月彷彿見到鬼了，直到今天她才真正了解到自己這個看上去很正常的弟弟是什麼樣的人，「小青，你怎麼會這樣想呢？」吳青思考一番，「姐姐，要想實現你說的人人安居樂業，那就要有嚴正的法律，也就是商君推行的變法，如此，方有規矩，而有了規矩，就要執行，如此，方能正人心，而殺死攤主的家人，是為了避免他們遭受更大的苦難，如此，乃是慈悲。」
吳青回憶前世，其實社會的規則從未變過，血腥，殘酷，一直是它的內核，而在內核之上，追求真善美的人們才顯得更加珍貴和勇敢，而要改變這可怕的人間，就必須比最窮凶極惡的惡人更狠，比最狠毒的豺狼更有耐心，正義者們往往是強大的，這是多方面的強大，不僅是從思想上，因為能夠打敗惡人的人，必然比惡人更有能力，但他們又能做到不用自己的能力為惡，如此，方為真正的正義。
姜月受到了衝擊，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或許，我真的沒什麼能力，小青，或許你說的有道理，但我是不會選擇殺掉攤主的家人的，」吳青笑笑，「姐姐，你不用糾結這個，對你來說，只要平平安安地渡過這一生，其實就很好了。」
姜月不置可否，她其實是驕傲的，但今天吳青的話讓她開始重新審視自己，是不是過於軟弱了，那軟弱的人，能夠震懾壞人嗎?姜月陷入了思考。
「姐姐，那個老道說楚王會設立一個精英培訓營，我想去試試，即使我沒有靈能天賦，我也想通過鍛煉體術變強，總之，能強一分是一分。」吳青看著無垠的蒼穹，心中充滿了看見彼岸，卻無法到達的苦悶。
姜月還沉浸在思考中，「對的，去試試總是好的，試了不一定能成功，但什麼都不做一定成功不了....」
當她回過神來，吳青已經不見了。說實在的，現在她已經忘記自己為什麼來找吳青了。
此時的吳青正走向深港區，他想認真的調查一下這個世界底層人民的生存現狀。
隨著離主城區越來越遠，作為貧民區緩衝地帶的深港區一向以魚龍混雜著稱，當然，這是說的好聽的，不好聽的就是沒幾個好人，全是人渣。
吳青已經換上了一身黑，順便帶著面罩，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准備暴露自己是主城區來的。
行走在夜色中，數個帶著敵意的眼神馬上引起了他的警覺，但這些鬣狗也有顧忌，沒人會主動向一個不知深淺的人動手，除非活膩了。
一路上，吳青看見了許多不太常規的買賣，這顯然是有城裡的老爺支持的產業，例如數個槍支販賣點，他可不覺得普通人有膽子玩這個。
走的越遠，吳青越發感受到一種撕裂感，彷彿相距並不甚遠的兩個城區是完全不同的世界，穿越深港區之後，貧民區的景象直接突破了他的想象。
無數個露天而眠的流浪者，運氣好的能睡在橋洞下方，人人臉上都帶著麻木，彷彿行屍走肉，一般都是母親在拉扯孩子，父親則不知去向，經過打聽之後，吳青發現很大一部分人去參與搶劫進程的車隊了，運氣好的碰上弱一點的車隊能搶回一些物資，運氣不好的會被直接斬首，所以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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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出去的男人，或許就回不來了，那樣的話，失去庇護的女人必須重新尋找伴侶，因此在貧民區，孩子才是女人的穩定支柱，也是她們活下去的希望。
」竟能如此殘酷....」吳青默默地走著，他不覺得前世的經驗能給他幫助，眼前的景象已經超越了他的認知，那些卑微乞討的，雙眼無神看不到生機的，和飢餐碌碌痛苦哀嚎著的人們，構成了一幅地獄的圖景，此時他才真正認識到，何謂之人間煉獄。
「僅一地之隔，人與人之間竟有如此差距，可悲可嘆，怎奈何，我輩無能為力！」吳青想到自己沒有靈能潛力，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又被放大了，突然，他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隨即躬身在地，噴出一口鮮血。
看著手中的鮮血，吳青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人真的可以因為悲傷而到如此地步，與此同時，破空聲響起，他判斷這是一把飛刀狀的暗器。
在這一瞬間，他沒有準備抵抗，說實話，他有些沒有奮鬥的動力了，「也許就這麼死去，我就能回家了，哈哈哈哈。」他只是笑著。
「當！」
一根手杖出現在他面前，然後是一個藏於陰影中的老者，「怎麼了年輕人，年紀輕輕就想不開了？來，老頭子開導開導你，不過說好了，你要給我酒錢，而且是好酒，明白？」
吳青扯出一個微笑，猛然驚醒，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會有輕生之念，回想起來，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什麼時候中的招，看來這應該是傳說中神秘學範疇的能力，」該死，沒有靈能的情況下連反制都做不到么.....」
遠處，偷襲者發現失手之後直接撤退，並沒有準備下一次進攻，在他眼中，這個獵物其實不夠格，估計也沒啥好東西可以撈。
吳青大笑，「老丈，謝謝了，這次出來的匆忙，就帶了這一枚金幣，多謝老丈救命之恩。」說吧，重重抱拳。
老者笑了，他眼中的吳青開始扭曲，然後重構，「是他，沒錯，就是這股心氣！」
」孩子，你為什麼不想活啦。」老者明知故問，「沒有沒有，小子只是被人暗算了，不過小子確實有苦悶之事，就是我沒有靈能天賦。」吳青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沒有靈能天賦？，孩子，你可知這世界的規則?」吳青聞言大驚，向老者鞠了一躬，」小子願聞其詳！」
老者娓娓道來，「所謂靈能，便是靈魂之海溢出的能量，然後，通過虛實之境，來到我們身邊，而其中強者，可以截取飄蕩的靈能儲存在自己身上，以備不時之需，而最簡單的運用，便是靈能投射，將你在靈魂之海中的存在在現實中映射出來，從而進行戰鬥，而這種運用方式，是低級的，因為這其中會導致眼中的能量浪費。」
吳青大為震驚，什麼靈魂之海，虛實之境，他根本聽不懂！
「啊，也罷，你現在還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需要知道，你絕對不是沒有天賦，相反，你的天賦絕對是當世最強。」老者說的頭頭是道，但是吳青已經開始懷疑他是個騙子了，雖然人家剛救了他一命。
遠方天蒙蒙亮，吳青準備去楚王的訓練基地報道了，「老丈，告辭，後會有期！」
老者微微笑著，「後會一定。」
「對了，老丈尊姓大名，還未請教。」
「老朽無名無姓，你要記的話，就叫我無名。」
「多謝無名大師救命之恩!」
老者似乎回憶起了曾經，面龐似笑非笑，十分詭異。
而他眼中的吳青，正向著楚王宮的方向進發，「還真是像你，我們做不到的，後人能做到么，我在等著你的答案.....」老者捫心自問，直視內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