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林棠一嗓子便號了出來。

「怪不得啊！你一次次讓我去碰壁，就是為了讓巡撫認定我是你的人，而你的人怎麼也吃不下炭火的生意！」

陸辰這才點了點頭。

「我的乖乖。」林棠驚呼一聲，這才坐下，拿起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稍稍平穩了一下，一臉嚴肅地小聲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端掉他？！」

陸辰笑著搖了搖頭，「你是不是覺得，幾乎是萬無一失了？」

「當然啊！這顯然就是萬無一失，而且巡撫已經進了這個扣，不可能掙脫了，到時候咱們把這個網一收，巡撫怎麼也跑不了的。」

林棠一臉興奮，彷彿已經看見巡撫已經鋃鐺入獄了。

「那你覺得從前，我有沒有過法子去找巡撫的紕漏？」陸辰忽然開口。

林棠原本欣喜的表情鬆弛了下來，「啊……難道之前……也有類似的？」

「這些年，也用過不少法子，也借過他人之手，可這老狐狸實在是厲害，每次都能開脫，或者將責任推到別人的身上，這一切都不簡單。」

說著，陸辰眼神也漸漸暗淡了下去，從前的打擊實在是太多，多到這一次他已經默認了自己會失敗。

「所以……這就是你關鍵部分都不告訴我的緣由嗎？」

林棠一頓，還是問出了那句她不想問的話。

「這……」

陸辰的臉色迅速低落，他方才眼神中的光也消失殆盡。

「林棠，這不是對你不信任，而是……」

「是你對自己不信任嗎？」林棠見陸辰猶豫，輕聲接話。

陸辰沒有應聲，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這聲音讓林棠忽然心中的結鬆了一下。

「從前大人想著用馬車把我送走，送到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甚至還給我備上了能安身立命的錢兩和房契地契，我翻了臉。」

「林棠，今時不同往日，如今這樣的情境比從前還要兇險了幾分，如今巡撫白大人近在咫尺，他要是想要什麼人，是我都無法分說的，我又能如何去保全你呢？」陸辰有些無奈地說著。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雖然我和那巡撫見的次數不多，但也知道他大概是個怎樣的人，之前他下榻四方客棧的時候，表面看著人十分和善，當著眾多夥計管事的面，他也總是笑盈盈的，看上去親和又沒有距離感，對吧？」

陸辰點了點頭，等著林棠接著說下去。

「可是……」林棠說著，思緒又回到了那天。

她站在馬車門口，按照預先打算的，明明知道馬車裡是巡撫，還要裝作認成陸辰，最後一臉驚恐的時候。

按照預先設計的，她的確是應該拿出一副有些害怕的樣子來，可實際卻是，那馬車裡傳出來陰沉的聲音，話中自然流露的壓迫感，就足夠讓林棠心裡壓抑了。

「和巡撫打交道一定很累，我知道，要事事小心，他也必定不好糊弄，我也知道，但是無論怎樣，我……我都不是外人不是嗎？」

林棠滿是委屈地說著，忽然腦子一閃，想想自己方才說的，感覺自己說得實在是太不妥當了。

「那個……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至少在巡撫大人面前，我已經和大人您……我是說……大人您，我就是……巡撫早就覺得我是您的心腹了，我……」

「你自然不是外人。」陸辰忽然開口，打斷了林棠的話，「可是，也正因為這樣，我就更應該保護你，不是嗎？這事情讓你涉險，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我如今身邊還沒有培植出那麼多心腹之人，能讓我真正信任的人寥寥無幾，所以才會讓你去冒一些險，如果……」

陸辰抬眼，看向了林棠，「如果我有旁人能信任，必定連這些危險也不想讓你承擔。」

「這算是哪門子的風險，才沒有！」林棠很是不爽地否認道。

「這已經…」

「陸辰！」林棠皺著眉頭，「如今你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

「那是一根繩。」陸辰哭笑不得。

「什麼繩？我不管，反正我只知道，咱們距離勝利就一步之遙了，我也打聽過，貪污賑災款可是大罪，這不比尋常，這次白大人呵呵……凶多吉少了。」

林棠狡黠一笑，「到時候分功勞的時候，你可別忘了我就成！」

陸辰見她笑起來很是得意的樣子，心裡壓著的那塊石頭也鬆開了許多，「那是自然，如果論功勞，你可是頭一份。」

「哈哈哈，我可記住了。」林棠說著，這才起身，「也麻煩這位陸大人記著，以後別瞻前顧後瞞著我，我這腦瓜子這麼好用，說不定能給你更多計謀，你不想用一用？不用多浪費。」

「是是是。」陸辰跟著起身。

「太晚了，我就趕緊回去了。」林棠看著屋外的月色，雖然柔和，但畢竟寥寥，照不亮這夜空。

「好，快些回去休息吧，這些日子，你應該也沒有睡過太安穩的覺，這件事情眼看就要塵埃落定，你也可放心一些了。」

「這話還是說給你自己聽比較好，這其中的道理，你還是自己記住了吧。」林棠笑著說道。

陸辰跟著往外走了走，門口被月亮投下了波光粼粼，院子里的樹葉沙沙響，樹影婆娑。

「怎麼還起風了，有些冷。」陸辰說道。

「沒事，我跑著回去，就不冷了。」

「胡鬧，這距離雖說都在淮州，說遠不遠，但說近也不近，跑一路回去，哪裡受的住。何況，路上又黑，別摔著碰著了。」

陸辰一邊說著走了出來。

忽然，地上的影子跳動起來，林棠伸手指著西北角臉色瞬變。

「陸辰！陸辰！陸辰你看！那裡！」

陸辰順著林棠指的方向看去，眉頭瞬間皺到了一起。

那邊的天空，隱隱約約泛著紅色，時明時暗，在黑色的夜空里，越來越突兀。

「大人！陸大人！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景歷從外面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出什麼事了？」陸辰看著那越來越明晃晃的紅色，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