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霧
霧很大,大的迷了眼睛,大的亂了心。
午夜時分,人已安睡,只剩下打更人神遊在街上。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伴著打更人的鑼鼓聲,這句話回蕩在京城中。一遍又一遍,除了巡查安管、防火以外,更多的是人們想著這個鑼鼓聲能起到一個驅邪避禍的作用。
夜很黑,像是濃稠粘膩的墨汁,墨汁肆無忌憚的進入人的身體,從口進去,從耳朵進去,亦或者從鼻子進去……周遭的一切都是死寂的。
突然鑼鼓聲急促了起來。打更人敲得很急,加快了腳步,再後來跑了起來,一邊敲著鑼,一邊大聲呼喊試圖叫醒城中的百姓。
「啊呀呀,走……走水了!!快救火!」
火勢滔天,燒紅了半邊天。
百姓們被這陣仗驚醒,紛紛出門查看,可當走到街上,望向北邊,滿眼猩紅,都會被驚地呆住:
「這,這是李府的方向……啊呀,啊呀怎麼就走水了……」
…………
大明堂上,皇帝頂著一張嚴肅的臉,眉間是掩不住的憂愁,聽著堂下大臣們的參奏,臉愈發黑。
「陛下,此次李大人一家被滅門,大火燒到黎明才被撲滅……天子腳下,豈能容忍賊人如此侵犯龍威……還請陛下一定明察秋毫!」一名身著紫袍的官員義正言辭的說。
話音剛落,又一名官員站了出來,道:「陛下,臣也有本奏。」
「准奏!」皇帝一揮衣袖。
那名官員繼續道:「臣以為李照李大人被滅門一事疑點重重,且又關乎與西域國私通叛國一事,所以應當先從李照身上查起……」
「王太傅,此時應從長計議!私通叛國乃是大罪,無證據之前,切莫妄下斷言!!」之前那名紫袍官員立馬駁斥道。
這名身著紫袍,官服上金絲綉著的是白鶴,昭示著身份的尊貴和位高權重,乃是當朝左相張允竹。
而剛才與他對峙的是太子太傅王崇明。
被打斷的王太傅也有一絲慍怒,立即反駁道:「丞相大人!下官自是認為私通叛國乃是大事,才應該從重處理,丞相大人這麼急著為李照辯護,莫不是知道什麼隱情?!」
「你!你胡謅!」左相氣得鬍子都直了。
「好了!別吵了,這件事朕自有處置,再吵就滾出去。」皇帝抬手扶額,身旁的太監順勢走到皇帝身側,幫皇帝輕柔太陽穴。
殿下的倆人見皇帝發火了,立馬跪了下來,低頭齊聲道:「陛下息怒。」
皇帝抬頭見倆人畏畏縮縮地跪著,便又無奈道:「起來吧,你們倆要真想讓朕息怒,就不該下了朝還留在這裡……吵得朕腦袋疼……」
堂下倆人斜著眼睛互睨了一眼,起了身。
皇帝微迷雙眼,又道:「此事朕自有安排,兩位愛卿不必多言。但現在的當務之急乃是處理好後續的事………」
說著皇帝的眼神便在倆人之間遊盪,左相心領神會,立即請願道:「臣願接管之後的瑣事,處理好李大人的後事。」
王太傅是兩朝元老,先帝在時便是朝中重臣,如今雖已年高,但也是朝中頗具威嚴的存在。不過此次李家的事皇帝自有打算,王太傅如此直白地道出了李照有通國的嫌疑,讓皇帝多少有點反感。還是左相要得皇帝的心一些。
「准了!」
兩個官員剛要轉身離開,便聽見皇帝又問話了,「李照是不是還有一個調往禹州的小兒子,叫什麼來著?」
王太傅回話道:「回稟陛下,李大人確實還有一個幼子,名叫李豫。」
「行,既然李照還留有血脈,那叫召回京城,為他父親處理後事,張允竹協同處理,」皇帝道。
左相與王太傅異口同聲道:「是,謹遵陛下旨意。」
「左相留下,王太傅先退了吧。」皇帝道
「是。」
等王太傅退出大殿後,皇帝起身,對張允竹說道:「你陪朕去御花園逛一逛。」
張允竹連忙跟上。
初夏的氣候微濕,萬物欣欣向榮,有處三面圍合的扇形小亭子,其下是一方蓮花塘,蓮花未開,但已含苞,一副清新的氣派。
「此事事關重大,由你負責。」皇帝道。
「臣謹遵旨意。」張允竹答道。
旁邊的宮人上前斟茶,后立侍一旁,皇帝揮了揮手適宜讓宮人退下,只剩下了皇帝的總管太監侍奉在一旁。
皇帝道:「王太傅乃兩朝元老,一身正氣,真心切意為了江山事業……不過王太傅年事已高,還是得讓他放寬心………」
張允竹默然,皇上這是想讓王嵩明告老?
皇帝又道:「還有這件事必須要徹查,但是要在暗中進行,切莫聲張,不要攪亂了人心,讓百姓擔驚受怕,不得安生。」
「是。」
「退下吧。」
待到打發了張允竹,皇帝微微抬首望著這一片湖光瀲灧的景色,吩咐旁邊太監總管:「鐘樓,傳喚天機閣。」
「諾。」
「等等,給朕擬一道暗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