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秦王朱樉
君臣兩個相視許久,目光在不斷交鋒。
到底是劉伯溫先低頭,微微俯下身子,輕嘆一聲。
「臣覺得,不是。」
「世間萬事萬物皆可相仿,唯獨人性。」
「此子相貌雖有七分與太子殿下神似,可眉眼中少了穩重深沉,更多了些桀驁聰慧。」
「人……總是會變。」朱元璋這話是對著劉伯溫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他從未想過,如果顧寒不是朱標,這事情該如何發展,他該如何面對顧寒。
「他必須是,他只能是……」
聽到朱元璋的回答,劉伯溫的眼神里多了一股悲憫。
「誒……」劉伯溫不再言語,他再繼續說下去,只不過會擊潰一個父親對兒子最後念想,僅此而已。
很罕見的,君臣倆個沒有因為意見不同爭的面紅耳赤。
也很少見的朱元璋和劉伯溫坐在一起,居然能夠心平氣和的相顧無言。
他們坐在那裡沒有其他身份。
一個人走丟了自己最疼的兒子,一個人走丟了自己最好的學生。
過了半晌,朱元璋有點渴求的看著劉伯溫,對待這個和他作對了半輩子的浙東夫子他第一次有些服軟的意思。
「咱想讓他當狀元。」
「出來之後去翰林院做個大學士。平日也好見見其他的幾個皇子,你的意思呢?」
劉伯溫點點頭,第一次沒有拒絕這種有損風骨的事。平日想讓他舞弊,他定是要以命相拒。
今天卻只是回了皇帝一句。
「臣親自批閱。」
……
一路向南走,出夫子廟許久,顧寒才在街兩邊感受到了人流的氣息。
明明皇帝不曾到會場,這官家排場卻整整清空了接近夫子廟的八條街,著實有點詭異。
隨手在街邊買了三個肉包簡單果腹之後,顧寒便前往自己經常光顧的藥房。
說來也是心酸,在應天府做了兩年槍替,收入不小,可顧寒卻硬是沒攢下多少家當。
兩年前顧寒魂穿到這幅身體之上,才發現這具身體幾乎是將死之軀。
身體各器官都有衰竭的現象,就連自身容貌都隨著病症變化,如今也只有七分像從前了。
在腦海中的四庫全書中幾經查閱才勉強找到了一個續命的方子。
可這方子上邊一共一十八味葯,每一味都算是稀缺,葯價奇高。
如今眼瞅著槍替這行當是做不下去了,日後如何搞錢倒成了顧寒當下最緊迫的事情。
「顧郎君,您來了?」
藥房圓臉夥計看到顧寒,滿臉堆笑的迎上來,他當差的這些日子,顧寒絕對算得上最大主顧。
說是顧寒養著他都不為過。
「您要的幾味藥材昨日就備好了,需要研磨的都裝在這個小袋,需晾曬的幾日前就曬好,您看還有什麼吩咐。」
顧寒笑著點點頭,從袖口裡掏出一錠銀子。
「勞煩了,這一次的葯錢,餘下的你去吃茶。」
夥計雙手捧過銀子,小心翼翼收在手心,笑得比剛才更燦爛。
「多謝郎君,下月還是照常?」
說到下月,顧寒還真就有些心裡發怵,到時不知還能不能湊夠這一錠大銀。
「照常吧,我可能遲幾日來取。」
收好這一大包保命的東西,顧寒將將要出門,藥房兩邊激揚揚起一陣不小塵土,嗆得人直咳不止。
「退!」
七八個穿甲衛士勒繩下馬,在街兩邊站正,手持長兵將行人驅散開來。
「避!」
一華服老者快步小跑,領著五馬紅蓋車懸停在藥房門口。
「閑雜人等讓行!」
「藥房掌柜出來!」
顧寒收著身子站在一旁,細細看著來人車馬。
如此囂張跋扈,在應天府其實少見。朱元璋最恨文武鋪張,凡有為私事驅使百姓者且受仗責。
就算宰相出行,也不敢衛士開路,何況封街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