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便,日後,再說吧
時柒低著頭,「盡一切所能!奴婢只要那枚玉墜……」
「嘖。」
男人薄唇輕啟,紅繩絲絲縷縷纏繞在指尖,趁得皮膚越發白皙。
將玉墜提起,漫不經心地打量著,「不錯。」
這個不錯,不知指的是什麼。
時柒柳眉緊蹙,忍不住抬起眼,望向他。
明明一眼不眨,玉墜卻在他手中憑空消失!
時柒震驚不已,忽然就顧不上害怕,傾身去搶。
男人在短暫的錯愕之後,卻附在她耳邊,輕聲道:「那便,日後,再說吧。」
他的聲音素來悅耳。
慵懶中透著磁性,尤其是故意靡啞著嗓兒,溫熱的氣息噴洒在時柒白軟的耳垂上,讓她莫名打了個哆嗦,臉都似是火燒一般地紅起來。
【好色!明明是一句很正常的話,為什麼感覺曖昧又撩人?狗男人果然無恥!色中餓鬼!】
時柒是堅決不承認,自己的小腦袋往奇奇怪怪的方向跑偏了。
反正千錯萬錯,都是狗男人的錯!
男人輕著音,喉間溢出一絲輕笑。
時柒搞不懂他在笑什麼,又羞又氣,「那玉墜……」
「王爺!!!」
兩人的舉動在旁人看來似是打情罵俏一般,全然忘記院子里還七扭八歪躺著剛被暴揍過的婢女們。
別看爾竹平日里在攝政王府很是囂張,但在嬴徹面前,她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可此時她實在忍不住了!
王爺什麼時候與那賤人如此親昵了?
不但碰觸了她的手腕,將人從地上扶起,甚至還貼上她的臉頰?!
不嫌噁心嗎?
王爺不是一向最厭惡這樣的親昵接觸?
除了蔣震與謝公子,爾竹就沒見過王爺與誰的距離這般親近過!
她匍匐在地上,悲憤地祈求著,「王爺要為奴婢做主啊!奴婢從幼時便在您身邊盡心儘力地伺候,從未有過半點差池,如今遭受這份折辱……」
「委屈了?」
爾竹的哀嚎聲,終於引起了嬴徹的注意。
他垂眸睨著被揍到看不出本來面目的女子,聲音輕飄飄地,「也是,跟著本王這個不中用的廢物,倒是耽誤了你攀高枝兒。」
此話一出,震驚的不止是爾竹。
時柒亦是一臉懵逼,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從未出過差錯的劇本,竟然跑偏到親媽都不認得了。
爾竹更是驚得說不出話!
什麼不中用的廢物,什麼攀高枝兒,她從來只敢在心裡嘀咕嘀咕,並未對任何人提起過,王爺又怎麼會知道?
「王爺……」
爾竹伸出血淋淋的手,想抓住男人的衣襟。
卻被他反腳,踩在鞋底,「即日起,便在祠堂養著吧。」
他微微俯身,似笑非笑,「可要好生養著,陛下最為憐惜美人。」
*
站在偌大的頤和殿中,時柒恍若在夢中一般。
身前是承運堂,攝政王日常辦公會客的地方。
身後是存心院,也就是狗男人的寢殿。
她此時身處在中間的露天圓廳,也是所有頤和殿的下人,最大限度的活動範圍。
曾經的時柒也是,只能在存心院伺候,過了圓廳外那座白玉雕砌的垂花門,便是她永遠不能逾越的承運堂。
時柒從偏門走入圓廳,木怔怔地看著眼前如此熟悉,卻又很不真切的豪宅。
爾竹就這麼被打發到了靜安祠堂……
任憑她如何哀嚎,都掀不起男人半分憐惜。
連帶著丹紅和翠柳都被發落了。
這與她的劇本完全背道而馳啊!
時柒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錯,狗男人不但沒趕她出府,反而拿了她的玉墜,說什麼日後……
呸!
日個蛋!
如今被趕出府的人竟然成了爾竹,聽他的意思,是要送爾竹入宮?獻給皇宮裡那位暴虐荒淫的君王?
想到暴君的行徑,時柒在心裡為爾竹點燃三根蠟燭,默哀一秒鐘。
多一秒都對不起自己曾經所遭受的折辱。
比起橫屍街頭,入宮的下場更慘一些吧?
「喂!你傻了,王爺叫你呢!」
耳邊傳來少女的呼喝聲,時柒回過神,便瞧見一個手拿掃帚的圓臉姑娘,歪著頭,肉乎乎的小手還在她面前晃了晃。
「幼靈?!」熟悉的面孔讓時柒欣喜。
小丫頭卻是一臉不悅,「什麼玩意兒?你才是幽靈吶!王爺叫你都聽不見,膽兒真肥!」
她是單眼皮,眼珠卻又大又黑地滴溜亂轉,瞧了時柒片刻后,在耳邊悄聲道:「不過你可挺厲害,爾竹那個大惡人都被你幹掉了!漂亮!」
小丫頭悄悄豎起大拇指,又似是害怕被人發現,連忙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我叫白紙哦,王爺賜的名,因為我純潔無瑕,可愛至極!
你快去存心院吧,王爺等急了,會責罰你的。」
「噗!」
時柒綳不住,笑了起來。
那一笑,小鹿般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唇邊兩顆梨渦更是甜到人心坎里。
雖然少女面色有些蠟黃,身段還很瘦弱,卻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如若好生養著,假以時日,定會成為大美人!
小丫頭怔愣片刻,訥訥地道:「你真好看呀……比爾竹還好看,怪不得呢……」
時柒笑容更甚。
她忘記這丫頭此時剛剛到頤和殿伺候,還是最低等的掃地丫鬟,活動範圍僅限於圓廳,連存心院的邊都近不了。
狗男人隨口給她賜了個名:白芷。
她就以為是白紙,每次介紹自己還很驕傲,說她清純可愛,王爺一定覺得她像張白紙般純潔無瑕。
時柒成為通房后,白芷安排在她那裡伺候。
更名:幼靈。
她也總是說自己是幽靈。
這丫頭極為垂涎狗男人的美貌,毫不遮掩那種。
不過對她,卻是一百個好。
在時柒不爭不搶被欺負的時候,都是幼靈硬著頭皮為她打抱不平。
只可惜,同爾竹出府那一次,隨她一起橫屍街頭。
死因至今不明……
或許嬴徹是知道的,只是他不在意。
不在意爾竹,更不在意這個連存心院都入不了的小小婢女。
與他相伴七年之久,曾經的時柒自以為很了解嬴策,如今想來,她何曾認識過真正的他?
笑容漸漸斂住,時柒的視線,不由得朝存心院望去。
不成想,一襲白衣的男人,正負手而立,站在垂花門內高高的玉石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