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源
大片的樹木呈現被焚毀的景象,空氣中瀰漫著焦臭味道。肖筱謹慎的低下身子捏了一把土,還是熱的。又看向中心,那裡有一塊黑色玉石,突兀的擱置在那裡。有幼兒的巴掌大小,肖筱用劍戳了一下。
素魄沒有任何反應,反而他覺得自己的行為過於滑稽。拿起來,試探性的輸入靈氣,也沒有任何反應。它像饕餮一樣吞食了。這玉石有點意思,要找人看看。他倒真認識一個玉石大師,只不過她現在遠在魂海半樓當花仙。
這玉石必定是陣法的核心,只是是誰故意為之?留著也是害人,還需親自帶著。肖筱不是糾結的人,況且還有要事在身,整頓好就立即騎馬出發了。(不是不能御劍飛行,而是御劍飛一是需要靈力,二是太招搖。一般行走江湖都忌這兩點,除非是大型宴會圖好看。)
不眠不休連著三天,終於到了一處小城鎮。一路上風塵僕僕,他準備在此休息一下。路過茶攤子的時候順便要了一碗茶喝,就聽見旁邊沸沸揚揚的議論山海閣的事情。
「這天下可是要安穩了!是不?」
「是啊,再也不用東奔西跑,害怕這個害怕那個的了。」
「那個什麼肖筱,最開始不是跟著南方的芳情讓嗎?怎麼又扯到這一檔子事情來了?」
「自從芳領主敗於妖獸瞿如的手下,五大領主變成四大領主,人家自然散了。當今論身份,輩分,和各方勢力都無交集的,不就數他了嗎?」
「哎哎,這位少俠,這是你們修真界的事情,你怎麼看啊?」
肖筱又要了一碗,平淡的說:「我只知道芳情讓是個小人,自刎於天虞山。他手下的百姓凄慘。」說完一口飲盡。
還不等他們問,就拿起劍走了。想起那一天,玉骨花開滿營地,從此自己自稱來自「南方無名之地。」他嘆了一口氣,卻不見那收入乾坤袋,裹了符紙的玉石輕輕閃了一閃。
是夜,肖筱把玉石拿出來,他不是符修,只會最基本的寫法。不得不每隔幾天就貼上新的。為了防止它再出現幻境,肖筱基本上把壓箱底的畫法使上去了。
外邊雷雨聲低垂,是暴雨的前奏。希望明天山路不會太難走,他剛要合上窗,就聽見有人在外面叩門,又急又快。肖筱應了一聲,轉身開門。
「公子,能否請您下去一趟?」
那小廝也沒說是什麼事情,只快快的催促。肖筱沒來得及收拾就下去了。
到樓下面,大堂里,幾個人拿著燈圍在一起。其中有一個白衣男子正說話:「……這是被雨淋濕的。」
一具成人屍體,正擺在一塊木板上。腹部極其大,好像懷孕一般,可從面相上來看,這人分明是男子。
肖筱一看,此人皮膚髮黑,只有常年暴晒才有的痕迹,指甲里有沙礫,說明是西北人。右手大拇指指側有明顯的繭子,是常年牽馬的痕迹。身上有白雞毛和白茅草,這些都是西部祭拜山神時會用到的東西。表情扭曲,生前遭受過酷刑。頭髮是濕的但衣服卻是乾的,說明他是被捲成一卷送來的。腳趾……
「他的腳常年赤裸,很明顯是跳祭祀舞。綜上所述,這人是祭司旁邊的助手,來自西北偏西的地方,到這裡來,是別有用心的人送來的,除了平民百姓,在座的各位就都是和修真界有關係的人了。」
肖筱的推測全被那個白衣男子說出,不禁轉身看向他。
就見燈火搖曳下一張自信的臉,年紀大概三四十,相貌倒是算好看。見肖筱看他,就一笑,說:「在下紹源。一路遊歷至此。您幾位來此是為何?」
「這不是要建山海閣了嗎?我是去京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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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要去雁門山,我家人在那裡。」
「再不久有商隊來,我是他們雇傭的人。」
肖筱隨了一句:「我也是去京城。」
紹源點頭,說:「那煩請有空的諸位一起來幫忙,這肚子里的東西,恐怕不好收拾。我的劍有判斷妖氣的作用,從進門開始,它就一直不安。」
肖筱自顧自的把右手覆上屍體的肚子,然後石破驚天的來一句:「這東西,還活著。」
外面風雨聲大作,整座樓吱吱呀呀的聲音不絕於耳。閃電劈過,肚子上的青筋就更為明顯,好像真的在微弱的呼吸一樣。
他身邊除了紹源就都不自覺後退一步。
「刀。」肖筱好像完全沒注意到別人,說道。
「你說什麼?」紹源眨了眨眼。
「我要短刀。」
「你要幹嘛?」
「驗屍。」
「你瘋了!」
「是鬼是妖牽出來溜溜,這東西不是沖我們來的。」肖筱的聲音在暴雨中依舊乾脆利落。
旁邊有人遞過來一把廚房用的尖刀。紹源一臉無奈,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把摺扇,搖來搖去。
肖筱劃得很小心,從肚子側面劃開一條,然後用刀探進去,沿著口子一點一點破開。神奇的是,他劃開的地方,都只剩下一層薄薄的肉網,幾近透明,能看見裡面涌動著的液體。旁人屏氣凝神,見他取下一塊近乎完整的肉皮。
「好厲害的刀功。」紹源一合摺扇,指著鼓鼓囊囊的中心說:「這東西真還活著,它有……一二三,咦?」
「是酸與!」有眼尖的人認出來。
「不錯,形似蛇,四翅六眼三腳,這東西可是個禍害啊!」
肖筱沒有說話,狀若思考。
「我算是長見識了。」紹源好奇的看上去:「你們說什麼?這東西是個什麼?」
「哎呦,酸與,這東西一出現就必有驚恐的事情發生啊。」
「如果,這東西被人知道了,會怎麼樣?」肖筱突然說:「人們會祈福,舉辦消災會。」
「送這東西的,恰巧是跟祈福有關係的祭祀身邊的助手。」紹源接著說:「你的意思是,這是送這東西的目的?」
「先去查送這東西的人。雖然他是西北人,但保不齊有什麼線索。」肖筱說。
「可這裡又不歸督首管,衙門也未必派人來。」
「這附近有沒有什麼祭祀的地方?帶我去看看。」肖筱沒有管別人說的話,依舊說道。
店主在一旁看了許久才插上一句話:「有,往西有個三四里地吧,就有個祭祀場。」
「我現在就去。」肖筱按了一下素魄。
「外邊下這麼大的雨呢!」
「店家,有沒有傘?」
「有有,這位少俠,您自取,可這屍體……」
肖筱面色不變:「送到我房裡。」
夥計幾個抬了屍體,送到他房間。其中有個夥計手腳不幹凈,看見桌子上被符紙包裹的玉石,動了念頭。趁人不備,偷偷扯了一張符紙塞入自己的荷包。等人走後,玉石不知不覺大放異光。
紹源同肖筱一起去,兩人身上幾乎沒有乾的地方。紹源抱怨著:「早知道就學學符了,但凡會寫個避水符也不用這麼狼狽。」
肖筱沒理他,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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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北方祭祀有用玉石的習慣,我恰好帶了一塊。接著就是那人和酸與,這是個警告嗎?黃塗幫不成功,就換了新法子?不對,一定有什麼被我漏掉了……
到了祭祀場,紹源看著肖筱圍著祭壇巡視,說:「有什麼發現嗎?」
「有,很多。」肖筱深吸一口氣:「屍體是三天前就應該被人發現的,但是出於一些原因,今天才送到。這裡三天前舉辦過一次祭祀,規模不大,而且是西部的傳統。那時,他還活著。」
「什麼?一個西部的人來到北方來做祭祀?他有病啊?」
「但是在一種情況下就很合理。」
「什麼?」
「他跟著一支商隊,那支商隊是從西部來的,他們先遇上了酸與,為了去晦氣,他們匆匆的舉辦了一場簡單的祭祀。這裡有人露宿的痕迹,從規模和人數來看,只可能是商隊。但是,最後由於一些原因,他們選擇殺死他並將酸與封在他體內。」
「這又是為什麼?」
「最有意思的來了,商隊留下了一個人來處理後事。也就是你。這個問題應該我來問。『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殺了他並晚三天送到。」
「你在說什麼?我可是今天晚上才來的。」紹源似乎感到很好笑。
肖筱繼續說:「隱藏一具屍體,很簡單,一卷草席,說是得了癆病死的,誰也不敢靠近了。我拿傘時去了後面看了一眼,運送草料的板車未免太多。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覺得奇怪,左手拿劍,右手指人。但後來卻是右手拿摺扇。說明你拿劍的場景,右手都被佔用了,也就是,牽馬或騎馬。」
「我確實是騎馬來的,但你怎麼確定我三天前就在這裡了?」
「我想,遇到酸與的前一天,你們肯定遇到了一場暴雨,當時你們給這裡等待的雇傭人傳信說可能會晚點時候到。也就是剛剛說自己是在這裡等商隊的那個人,我去問了他。既然是暴雨,那麼你的馬肯定會有痕迹。你貼心的注意到這一點,於是把它洗的乾乾淨淨。自己又換了一身新衣服。這點就很反常,太乾淨了。」
「也許是我潔癖呢?」
「這點只是讓我注意你而已,最重要的是,我見到你時你說的第一句話。」
「什麼第一句?我說了什……」
肖筱說:「你說了『這頭髮是雨淋濕的。』對吧?你也說了『今天晚上才來到。』可是你怎麼知道昨天下了一場小雨?除了商隊,我想不到其他解釋。」
「一般正常人,應該直覺都是下雨吧。」
「那麼,你的包裹里有幾件衣服?」
「什麼?」
「南北方氣溫差巨大,有幾件不同時節穿的衣服才是正常,假如只有幾件一種季節的,那很奇怪不是嗎?」
「……你還看了我的行李?」
「還沒有,只是個猜測。那麼現在,我們回去驗證一下?」
紹源突然笑了:「都說芳情讓身邊的都是人精,我還不信,今天算是見識了。」
「過獎。」
「你難道沒有自己的猜測嗎?」
「有一個,還是回去說吧。」
「好。」
回到客棧,就見一片霧氣瀰漫。紹源奇怪道:「這是什麼?現在可是在下雨啊。」
看著這熟悉無比的霧氣,肖筱無語的想,我都把自己六歲學的符畫上去了,怎麼還是發生了呢?
他拔出素魄,說:「跟我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