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裘一見
烏髮落滿霓裳,豈道歲月庸常?
修仙者,道壽千年有餘,倒也畏之有三。
畏天道無常,道果難證。
畏世情留戀,緣盡相思。
畏時運交替,鬥法落命。
天下有一大陸,西有山脈,橫亘萬里,斷去東西道運。
東者,謂東方大陸,立北中南蒼雪、光明、溫涼三國。
光明皇朝之內,分十三洲,東有永州四十郡,莫瞭郡一小縣城內,有一六歲乞兒沿街乞討。
今歲,極盛歷四十三年,九月九,歲月久。
是日,天空黑雲壓城,烏雨將至,城中主巷間,百姓收攤回戶,人流驟減。
六歲乞兒名曰裘一見,渾身衣裳破如柴皮,兩年不換。
頭髮更如雞窩亂成一糟,骨瘦如柴,面黃肌瘦,落魄不堪。
但此乞兒,身姿卻始終挺直如松,眉目間自有一股秀氣,目光中帶著一抹刺人的銳利。
腰配一木劍,腳著一雙破布鞋,端著瓷碗,裘一見行走於大街之上,沿街乞討。
可嘆裘一見年僅六歲,卻遭此天禍,失了父母,沿街乞討。
裘一見,又是求一見,正是父母為他取名的寓意。
裘一見每次佩劍走於街頭,都會目光望向天空,渴望來日一劍入雲,帶回其母。
裘一見端著個破茶碗行走街頭,眉頭皺起,今日大雨可不好。
沿街百姓都已收了攤,不會給他剩食爛果了。走在灰石鋪就的大街上,裘一見左右看望,最終嘆了一口氣。
天道無常,人命如狗,不及碎銀二兩。
無奈裘一見只得沿著街邊走到一個賣包子的攤子旁。
看著蒸籠氣霧蒸騰,裘一見喉頭滾動,味蕾大開,腹中如雷鳴作響,口水已快懸如銀河。
包子鋪老闆名叫黑魁,虎背熊腰,是這兩年來每日中午都給裘一見送三個肉包的好人。
好人長命,在這東流縣內,人壽是其他地方的三之又一,一般人只活到三十歲便已氣虛血虧,年邁而去。
唯有少許幾人,可活過三十歲,容貌不變,包子攤老闆黑魁正是其一。
裘一見餓得慌,端著個破碗便上前對著包子攤老闆畫大餅騙包子吃,
「黑叔,今日天惡,乞討無果,黑叔可否舍我包子三個,祝我度過這苦難日子?他日,我必將百倍償還!」
「嘿~!小子,你可別仗著叔老實,就逮著我一隻羊薅啊,今天,不給,餓死也不給~」
「嗯?這、這是為何?黑叔,你看我這面黃飢瘦的,不給這一頓,我明日可就見不到您了。兔死狐尚悲,黑叔都給了我兩年了,何故差這一頓?」
「哦?呵呵呵~,你小子又編新花招了,開始賣憐了?哈哈哈!」
包子攤老闆,處理著蒸籠的黑魁,一手拍散白氣,看著蒸籠旁楚楚可憐的裘一見哈哈大笑起來。
黑魁目光中帶著玩味,躬下身對著裘一見挑著粗大的眉頭說道,
「小子,你要知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善則被欺。你看,我只給了你兩年包子,你就當此是理所當然了,日後真不可再給了~」
「嗯?別、別啊!黑叔,您的人情我可都記著呢!只是我現在還是小兒沒法還吶。黑叔,求您就再賞我一頓飯吃吧,日後,我劍出雲天,必還你一身潑天富貴啊!」
「嘿嘿~,男人,最喜歡畫大餅了,這樣的孬種,叔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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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而且,日後,早晨和晚上,你也休要再去找你孟姨和王叔要吃食了,她們也厭了你了~」
「這、這!黑叔,我...我到底做錯什麼了?怎麼突然人情就沒了,終究,終究是錯付了嗎?嗚嗚哼~」
「嗨~!哪有什麼人情啊?不過一時起意罷了。但若是,你能把你腰間那柄木劍給叔,叔倒是可以讓你吃個飽,嘿嘿嘿~」
「嗯?!你!你個狗賊,我才將明白,你原來想騙我劍,沒門兒——!」
「嗯???!」
黑魁看著面目陡然急轉,變成一副吝嗇小鬼模樣的裘一見,有些傻了,這小子,翻臉倒是翻的快啊!
裘一見轉身就帶著木劍沿街跑了,半點留戀都沒有,之前對黑魁說的破天富貴,自是在畫大餅,有那破天富貴,我怎會給你?
我自己揣著它不香嗎?
兩三個小包子就能暴露的慾望,我豈會上你當?
真當我六歲小孩呢,我比你想象中的精得很!
裘一見內心繁複,對黑魁唾罵不已,真當自己不識貨,這劍可是個大寶貝,才不會給你!
裘一見一連跑了好幾條街直到甩得黑魁一點影子都無後,才深喘著氣停了下來,撫著腰間木劍在兩旁泥瓦下的長街上發獃走著。
裘一見內心其實一直都藏著一個很大的秘密。
六年前,九月九,他出生的那天,整個東流縣都變了模樣。
那一日,傳聞,京都太子也是那一日出生。那日傍晚,京都千里朝陽,亮如浩陽當空,太子天賦絕倫至極,被皇朝上下傳的沸沸揚揚。
而他,也是傍晚出生,可是,他出生之時,卻是天空千里血海翻滾,無數的人骨、血肉在天空滾動,嚇煞了百萬人。
最終,從這片血海之天上,一道被黑霧籠罩的身影走了下來,來到了裘一見家門外,替裘一見散去了這千里血海,免於災禍。
但那黑影可不是好人,而是一位妖帝,自稱洗厭妖帝。
他救人可是壞了規矩,所以,他又在血海散去后殺了裘一見的爹,說是救一命,去一命,方不相欠。
而後四年,裘一見的娘親抑鬱成疾,無法撫養裘一見長大,所以,那洗厭妖帝又照顧了裘一見四年,直到裘一見四歲可沿街乞討后,才就此離去。
離去時,毫無疑問,裘一見的母親被洗厭妖帝帶走了。並且,洗厭妖帝還留給了裘一見一柄木劍,說是此劍,可殺萬靈,名曰雀華。
裘一見現在還記著洗厭妖帝帶著他娘親踏天而去時留下的一句話,
「若有命,可持雀華,對吾揮劍求之!」
裘一見無時無刻不在回想著這句話,若有命,可揮劍求之!
為了這一句話,裘一見忍飢挨餓,苦練了兩年的劍道,只求一日,以劍入道,砍破雲天,接回娘親。
六歲的他為了練劍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可是,遍體鱗傷的他卻始終不得要領,一直無法入道!
劍道,自千年前,皇朝老祖,紫薇皇帝一招萬劍歸宗殺遍天下敵而聞名。
千年來,無數人習劍,但劍道太難了,劈不如斧,砍不如刀,難以修鍊。
最終,所有練劍的人都去學起了紫薇皇帝的萬劍歸宗,導致千年後的今天,萬劍歸宗成了爛大街的破招,一個人都殺不了,光顧著秀氣了。
裘一見不想學那無用之劍,他要練的是殺伐之劍,一劍之下,百萬人頭點地,這就尤其艱難,無異於普通人自創仙路。
裘一見走在陰雲即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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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下的大街上,六歲的他躊躇滿志,陡然拔起木劍大喊,
「吾劍何時可來——?!」
「轟咚咚~!」,「小子!滾開——!」
「嗯?!!!」
「砰咚——!」,「噗啊啊啊——!」
可裘一見剛發神經的拔劍當空,突然身後的大街上就一輛馬車極速撞來,裘一見驚恐,無可躲避,直接被高大的馬兒給撞飛!
一連飛出去一丈遠,又犁地兩丈遠,直接撞到一家門戶木門前才停下來!
裘一見頓時被撞的七葷八素,鼻青臉腫之下,兩個鼻孔跟牛子一般的在噴血,狼狽不已。
馬車在街中停下,圍繞著馬車還有四個馬夫在看著被撞飛的裘一見唏噓。見是乞丐后,便沒再管,就要駕馬離去。
可裘一見杵著木劍搖搖晃晃站起,腦子都是一坨漿糊,怒火當場作起,握劍對著身前馬車相向!
「何賊敢撞我——?」
「豈不知我東流縣小霸王之名爾——?」
「出來!吾必將汝剁成閹狗——!」
裘一見提劍大吼,眼神都在飄忽,顯然還沒看清撞他的是誰!
這時,華貴馬車之上,聽著裘一見大吼,一七歲小兒跳了出來,指著裘一見奶聲奶氣的吼道,
「哼!是小爺撞的你!你當奈之何——?」
「嗯?縣令公子?!」
「是我!你敢奈之何——?」
「哦,哦那沒事了,我眼瞎了,沒看清,沒看清~」
「哼!你沒看清,撞了我馬車還想走?給我去死啊!狗東西——!」
「嗯???!」
比之這縣令公子還小上一歲的裘一見,看著對方細嫩的手指指著自己理直氣壯的大罵,一時間迷糊了,我撞你馬車?
你還講不講道理了?
可看著那縣令公子的四個馬夫挽起袖子就要走過來揍自己的裘一見,越發慫了。
同時,裘一見內心還十分憋屈,又氣又委屈!
我就吼一嗓子就倒如此大霉,一生時運可見其薄也!
蒼天不待我,人世不待我!
我躲還不成?
堂堂七尺男兒,能屈能伸。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吾寧縮頭一刀!
笑之最後才是英雄。這輩子吾裘一見,遇強則跑,遇弱反手一劍,吃虧是不可能吃虧的了!
裘一見內心極其老練,看著兇悍的馬夫,轉頭就跑,頭也不回一個!
街巷間的縣令公子看著裘一見奔逃,頓時跺著小腳怒了,指著裘一見背影大罵,
「奸滑小賊,你無恥!是君子怎可逃爾?有本事持劍一戰吶——?」
「哼!黃毛小兒,你懂甚,我不跑我還能有命嗎?拉屎去吧你——!」
「你!!!混蛋!!!」
「來人,快去本少爺揍死他——!」
縣令公子氣的蹦蹦跳跳,兩個小孩間的愁怨一下就來了,指著裘一見的背影,小公子氣的咬牙切齒,大喝馬夫前去抓他!
馬夫們齊齊應諾,便邁著大步子,一步一丈的追了上去!
在街頭直線狂奔的裘一見陡然間的一瞬回眸,瞬間傻了!
「一步一丈,這是淬體修者!」
「可惡至極,小爺我惹到極致麻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