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陷害伍奢
掌燈十分,伍奢匆匆忙忙的趕往太子建的府邸,一路上他都在想,這麼晚了,太子到底有什麼急事,非要他立刻趕來。剛到太子建大門口,就發現奮揚也匆匆趕來。
伍奢趕緊湊上去問道:「將軍,你這麼晚來,也是太子召見?」
奮揚詫異的看了一眼伍奢,說:「難道伍大夫你也是?」
伍奢不回答,只是一指大門,邁步就走,邊走便說:「進去便知。走吧。」
兩人進了大堂,太子建的總管又將他們引向內室。來到門口,總管咳嗽一聲,裡面回應道:「進來。」
當伍奢、奮揚跨進門時,一幕景象令他們大吃一驚。只見太子建披頭散髮,滿面淚痕坐在桌前,燭光飄搖,映照著他的臉忽明忽暗。兩人不約而同的走上前去問道:「太子殿下,這是怎麼了?」
此時,又聽到門響,伍奢和奮揚回頭看時,只見那總管已經悄然退出,跨出門的那一剎那,他隨手帶上了門。
「你們都來了,請坐。」太子建聲音嘶啞的說。
兩人隨便坐了。伍奢急問:「太子,你這是怎麼了?」
太子建晃晃腦袋說:「出大事了。我剛剛得到消息。我的太子位被公子珍搶去了。找你們來,就是緊急商量對策。你們說,如何是好?」
伍奢和奮揚驚得目瞪口呆,相互看一眼,都不知道說什麼。太子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然後頹然的垂下了腦袋。沉默片刻,伍奢先說話了:「太子殿下,這事還真沒辦法。」
太子建揚起臉,怯生生的問:「能反不?」
「不能。」伍奢和奮揚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回答。伍奢說:「無論從哪個方面,都不能反。想也不該想。」
奮揚接著說:「這必定是費無極那小人使得壞。我想,大王還是憐惜太子你的。怎麼說也是骨肉之情嘛。」
太子建問:「萬一呢?」
伍奢和奮揚被這句「萬一」問得沿口無言。如果有萬一,那麼太子建就是性命不保,更有甚者,或許他們的性命也難保。奮揚重重的嘆了口氣。伍奢盯著燃燒的蠟燭不說話。場面又陷入了沉寂……最後,伍奢說:「這樣吧。咱們嚴加防範,凡是從郢都來的官差,都要先盤查清楚才放進來。假如真有『萬一』,咱們一起逃。」
奮揚點頭說:「真有那一天。我和你們一起走。」
太子建咬咬牙說:「好吧,就這麼定了。」
再說郢都這邊。費無極料定楚平王也擔心太子建不服,他又開始給太子建使壞了。
有一天,費無極對楚平王說:「我得到一個消息,廢太子和伍奢在城父操練兵馬,積聚糧草,暗中結交齊、晉兩國。大王,您說他們這是想幹什麼?」
楚平王說:「太子建怎麼的也不至於造反吧。」
費無極說:「大王何必自我安慰呢。這趨勢很明顯。大王已經上了歲數,而公子珍年齡還小。廢太子手握重兵,只要時機一到,他必然殺回來。廢太子最恨的人就是我。到時候,我肯定完蛋。我看,我還是趁早去別國避一避吧。」
楚平王說:「你擔憂的事情,我很清楚。不過,就憑你說的這點情況,不足以證明太子真有謀反之心。」
費無極說:「大王,不能不防啊。」
楚平王問:「你說怎麼辦?」
費無極說:「廢太子身邊最厲害的人就是伍奢。臣以為,先把伍奢調回來,去其得力之一臂。後面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楚平王說:「行,就把伍奢調回來。你去辦。」
費無極得令,當晚就以朝廷的口吻修書一封,派人送往城父。其書曰:「秉承大王旨意,調伍奢回朝,另有任用。令至之日,即刻啟程,不得有誤。」
伍奢收到命令,馬上去和太子建和奮揚商量。奮揚說:「這是什麼狗屁命令,分明是費無極偽造朝廷政令。意在削弱我們。」
太子建也說:「其中有詐。不能回去。」
伍奢說:「我不回去,費無極就會給我們安上一個不聽號令的罪名,這無異於謀反。在這個敏感時期,費無極就等這樣的機會吶。我要是回去,誰還能說太子這邊有反心?」
奮揚說:「伍大夫要是回去,那就是羊入虎口。」
伍奢說:「我伍家世代忠臣,我怎能為了個人安危置大局於不顧呢。我決定回去。」
奮揚再三勸阻,太子建也從旁規勸。但伍奢執意要回去。伍奢很清楚,這肯定是費無極設的圈套,但他又不能不鑽,因為不鑽進去,他就會和太子建一起背上違抗王命的罪名,那也要正中費無極的圈套。與其那樣,不如抱著一線希望去爭辯一下。
就這樣,伍奢回了郢都。
楚平王見到伍奢,先發制人的質問道:「太子建預謀造反,你知道嗎?」
伍奢說:「我天天和太子建在一起,他除了操練兵馬,從來沒有過造反的跡象,連言論都沒有。是誰在誣陷他?」伍奢說著,就瞟了費無極一眼。
費無極說:「操練兵馬,積聚糧草,有吧?私下裡結交齊、晉兩國,有吧?派人打聽宮中的消息,有吧?謾罵大王和王后,詛咒公子珍,這事也有吧?種種跡象,這不是想造反,又是什麼呢?」
楚平王說:「伍奢,你解釋解釋。」
伍奢一下被激怒了,這一怒,他就把不住嘴說:「在孟贏這件事上,確實有些傳言。太子建有點牢騷也是人之常情。但他的確沒有想到謀反。大王千萬不要聽信小人的讒言,猜疑自己的兒子。」
費無極指著伍奢說:「你這是什麼話?分明是在罵大王搶奪自己的兒媳婦。你和太子建簡直是一個鼻孔出氣的。大王要是不殺你,將來你必害大王。」
伍奢還想爭辯,卻不料,楚平王聽他提到孟嬴,早就已經惱羞成怒了,他當即下令將伍奢收了監。
伍奢入獄后,費無極對他嚴刑逼供,但伍奢抱定一死的信念,就是不吐口。費無極失去了耐心,乾脆就偽造了一份供詞,將其拿去給給了楚平王。
楚平王看完后,勃然大怒,拍案說:「好大的膽子。逆子果然不服,還想反。」
費無極早就想好了辦法,他說:「大王,趁著廢太子還沒有公開造反,趕緊撲滅,甚是緊要。」
楚平王擺擺手說:「等等,讓我想想再說發兵的事情。」
費無極接話說:「大王,其實不用出兵。臣有一計,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廢太子擒來。」
楚平王問:「什麼計?」
費無極說:「大王可秘令奮揚捉拿廢太子。」
楚平王笑道:「這個辦法好。」
於是,楚平王修書一封,密令奮揚捉拿太子建,並許諾,只要他把太子建押解到郢都就是大功一件。
密使出發前,費無極悄悄找到他。對他說:「如果太子建反抗,你可以叫奮揚殺之。提頭來見。」
密使允諾而去。
十餘日後,楚平王的密使到了城父。奮揚看了命令,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把竹簡輕輕的丟在一邊。然後叫人安排密使休息。待密使離開后,他便火速去找了太子建。
奮揚進門就說:「太子殿下,我剛剛收到大王的密令,叫我捉拿你。」
太子建瞪著驚恐的眼睛,結結巴巴的說:「奮、奮揚將軍,你不會真要拿我吧?」
奮揚說:「要是拿你,就不會來告訴你了。你趕緊收拾東西。逃吧。」
太子建說:「當初咱們說好的,真有萬一,咱們一起逃。」
奮揚說:「你逃你的。我要回郢都去交差。」
太子建愕然說:「你要去送死?」
奮揚笑道:「未必。你不用管我。自己先招呼好自己就是了。」
到這時,太子建也顧不得許多了。當晚,他就帶著自己的兒子公子勝逃出了城父,去鄭國避難了。
再說費無極。他送走了楚平王的密使,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太子建這回是肯定完了,伍奢也必將完蛋,但是伍奢有兩個兒子,都是厲害角色,如果留著他們,將來必成後患。費無極想到這裡,脊背上禁不住冒汗。他覺得,無論如何,必須斬草除根。
費無極又去了牢中,逼迫伍奢寫信給他的兩個兒子,叫他們回郢都。伍奢哪裡肯寫,費無極沒辦法,只好又偽造了一封伍奢的書信,叫人送往城父。
話分兩頭,再說奮揚。
半個月後,奮揚坐著囚回了郢都。他一見到楚平王就說:「我已經把太子建放走了。估計他現在已經到了安全的地方。我知道違抗了大王的命令,所以坐著囚車來見您。」
楚平王怒道:「你既然知罪,為何還要違抗命令?」
奮揚說:「我記得,當初大王派我和伍奢去城父的時候,囑託我們要好好輔佐太子。我牢記大王這句話。所以眼看他有危險,只能救他,不能害他。」
楚平王說:「當初是當初,如今太子想造反,所以要你殺他。」
奮揚說:「太子並沒有造反。所以我放了他。大王,我不但救了您的兒子,同時還救了大王的孫子。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楚平王想到太子建的兒子公子勝,忽然有點於心不忍,他換了副口氣說:「難得你一片忠心,我就不治你罪了。你回城父去吧,接替太子建把守邊關。」
也就在這個時間差里,費無極的信使到了城父。他將費無極偽造的書信交給了伍奢的兩個兒子伍尚、伍員兄弟。
伍尚、伍員這兄弟倆看完信,發生了分歧。伍尚決定回郢都去救父親,他說:「費無極說了,只要我們回去,就證明我們無心謀反,他就放了父親。」
伍員(字子胥)說:「這種話怎麼能信?分明是個圈套。我勸大哥你也別回去。」
伍尚說:「父親尚在牢中,就算是個圈套,我也要試試。」
伍子胥再三勸阻,但伍尚堅持要去。伍子胥無奈,恨恨的說:「你擔心父親,你可以回去。但我不能回去,我要留一條命,萬一你們被殺,我將來好替你們報仇。」
伍尚想想也對,於是就一個人回了郢都。這一回去,正如伍子胥所料,楚平王就把他和伍奢一起殺了。
費無極又慫恿楚平王下令捉拿伍子胥。布告上寫道:「罪臣伍奢之子伍員,畏罪潛逃。天下軍民,見而捕之。捉拿伍員者,賞糧食五萬石,封為大夫。倘若隱匿不報,或助其逃匿,全家死罪。」
布告鋪天蓋地的發了出去,每座城的城門上以及各個關口上都貼的有。布告上還特意畫了一張伍員的肖像。
楚平王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伍子胥能否逃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