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嫩草怕霜霜怕日,惡人還需惡人磨
胡惟庸不是什麼貪官污吏,但他卻是一位十足的真小人,朱標只是在朝堂上抨擊一番朝臣懈怠的表現,讓內閣的各位閣老去督促朝臣們好好上班,得到朱標暗示的胡惟庸立刻就開始露出他的獠牙。
朝堂上的哪個人不清楚胡惟庸『真小人』的面目?
被他盯上了,那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戶部,是被空印桉和糧稅桉折磨的最狠的部門,而且因為權利過大,已經被拆分開來,從戶部尚書到底下算賬的小吏,基本上都被清查了一遍,哪怕如今風波已經過去,依舊有很多人為此膽戰心驚,惶恐不已。
在這種環境下,戶部的官員是能不擔責任就不擔責任,哪怕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向上頭請示,以表示自己的兩袖清風。
可是,這種表示有什麼意義?
他們除了給上頭官員增加工作量,其他什麼好處都沒有。
胡惟庸就盯著戶部,只要戶部的事情處理好,其他各部的怠政情況會好很多,胡惟庸也不心急。
戶部被拆分成錢、糧、戶籍三部,因為其部門的重要程度,這三個部門基本上都是由李善長來管轄,李善長不是工作狂,但他能把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如今錢、糧、戶籍三部的情況他清楚,但他並不放在心上,該處理的處理,不能處理的把奏摺退回去。
只要朱標沒看到奏摺,那奏摺里提請的內容就相當於不成立。
可朝堂上朱標突然發飆,讓李善長意識到之前處理政務的辦法已經讓朱標不滿,他需要的事有擔當的臣子,而不是不管什麼事都要找自己處理的大臣。
怎麼來處理?
李善長有點沒想到,但胡惟庸主動過來找他,也讓李善長眼前一亮。
胡惟庸給李善長端來一杯茶,然後隔著奏摺對李善長誇讚道:「先生,這些日子您桉牘前的奏摺日益增多,您日夜操勞……著實為大明嘔心瀝血、忠心耿耿啊。」
李善長看到胡惟庸走過來,明白他找自己的緣由,但依舊在揣著明白裝湖塗:「惟庸啊,你今天不忙嗎?怎麼有閑功夫來找我閑聊了?」
說完,李善長把茶碗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後才說道:「為大明做事,哪裡談得上辛苦呢?不過是分內之事而已,在其位謀其政,我在內閣呆一天,就要做一天的工作,不是嗎?」
這是故意把話題往朱標說的『怠政』上面引,很明顯就是把燙手山芋扔給胡惟庸,胡惟庸也樂得如此,他來找李善長不正是為了這件事嗎?
「先生說的是,如果我大明朝堂官員都有您的覺悟,太子殿下也不會在朝堂上怒斥朝臣怠政了。」
胡惟庸說到這兒,頓了一下后道:「李先生日理萬機,這些許小事,能否交給我?如果我能做到敦促朝臣,李先生您的工作會輕鬆許多,如果我沒有做好,您可以痛斥我,然後達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惟庸你這是什麼話?老夫又豈是怕麻煩的人?」
「非也非也,臣不過是想為李先生分憂而已。」
李善長和胡惟庸經過一定時間的扯皮,然後順理成章的把這件事推到了胡惟庸手中。
胡惟庸接過任務后,迅速把錢、糧、戶籍三部的奏摺拿過來,看完奏摺后,胡惟庸把關於人事任命的奏摺重新交給李善長,自己著把一些記錄著雞毛蒜皮小事的奏摺拿在手中,直接召集錢部、糧部、籍部三部門的尚書到內閣,把奏摺噼里啪啦的全扔到他們頭上。
「你們要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
胡惟庸像發怒的獅子,「怎麼,你們中的同僚被查、被抓,你們就不敢做事了是嗎?不敢做事就滾!我大明朝堂不養閑人!」
「……」
錢、糧、戶籍三部尚書站在那,一動不動。
你愛怎麼罵就怎麼罵,和我沒關係,反正給奏摺的又不是我。
「你們不說話,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嗎?」
胡惟庸冷哼一聲,雙手一攤直接談判了:「劉同,你是糧部尚書,主管糧部多年,我記得你在進入戶部以後,你婆娘家就開始做糧食有關的生意了吧?」
被胡惟庸直接點名的劉同,聽到胡惟庸的話打了個激靈,趕緊解釋道:「胡相,我所做生意都是合規合法,沒有半點僭越,稅收我也是分文不少的交上去了,如果胡相不信,可以嚴查。」
「是嗎?那我倒要好好查一查了。」胡惟庸看著劉同,繼續道:「我就不信天下有如此完人,自家親戚做的生意和你手中的權力掛鉤,竟然能如此清白,如果的確查不出問題,我胡惟庸甘願讓出內閣之位,讓你進去。」
劉同沒有牽扯進空印桉和糧稅桉,說明這個人做官還是非常小心的,他沒有被利益熏黑內心,控制住貪慾,說明這個人對錢財並不是那麼的看重,但也不能說一點都不看重,否則他也不會准許自己妻子家的親戚去做生意。
胡惟庸話中,已經隱藏了威脅的意思。
他要拿內閣的官職去和劉同拼,劉同拼得過?
就算拼得過,他在內閣中也會被處處針對……而且他的妻子家人做了那麼多生意,如果說一點灰色的痕迹都不沾,也不現實。
這就是朱瀚和朱標說過的,每個人都繞不開人情世故,朱元章都不例外,更何況下面的臣子。
劉同收到了來自胡惟庸的威脅,立刻變得義正言辭:「胡相說的對,有些官吏,在其位不謀其政,這種人是我最看不起的,他們和那些被抓起來的官員比起來,也沒什麼兩樣,的確應該好好教訓!」
「嗯,不錯。」
胡惟庸很滿意的點點頭,對劉同讚譽道:「看得出來,劉尚書也是有覺悟的,以後糧部若再有官員用雞毛蒜皮的小事惹得太子殿下不開心,我就唯你是問。」
「請胡相放心。」
劉同趕緊擦了下冷汗,如果胡惟庸還糾著他不放,他估計就得跪下來給胡惟庸道歉了。
旁邊戶籍、財部的官員聽到胡惟庸的話,哪裡還能不明白鬍惟庸的意思?
這就是給朱標當槍的啊。
胡惟庸已經教訓了劉同,如果他們兩個還不識趣,那就是和胡惟庸對著干,胡惟庸就是個真小人,報復人的時候那叫一個從早到晚。
所以,當胡惟庸把目光轉到財部尚書張慶志身上的時候,他立刻義正言辭的說道:「請胡相放心,回去后我就從嚴管理,把責任落實在每個人身上,絕不勞煩太子殿下和胡相。」
胡惟庸說道:「我勞累些沒什麼,太子殿下和李先生日理萬機,每天忙的都是大事,我們拿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打擾他們幹什麼?在其位謀其政,我們既然已經進入朝堂,就不能白拿俸祿,該承擔的風險我們都要承擔,這是責任,我胡惟庸從來不逃避責任。」
順帶著給自己誇讚一波,讓劉同和張慶志對胡惟庸大拍馬屁,看的旁邊的戶籍尚書焦廣志嗤之以鼻。
一群小人爾!
他不怕被針對,尤其是不怕胡惟庸。
「胡相忠君愛國,等陛下回來,我倒是要上奏好好誇讚你一番。」
焦廣志不吃胡惟庸威脅的那套,對胡惟庸道:
「我焦某為官,坦坦蕩蕩,兩袖清風,有些責任該我承擔時絕不逃避!」
說的好像自己多麼正直似得,旁邊的劉同和張慶志就當沒聽到,胡惟庸也不說話,看著焦廣志示意他繼續說。
「至於胡相所說,太子和李閣老日理萬機,焦某不是很認同。」
焦廣志不怕查,懟胡惟庸的時候也顯得問心無愧:「太子殿下每日在校場兩個時辰,這些時間足夠他把一些瑣事解決,如今殿下身為太子,大明海晏河清,太子殿下如此醉心於戰事,對大明未來的發展絕非好事。」
在戶部還沒有拆分的時候,焦廣志就已經是戶部的第二丞相,資歷深、能力強,是未來接任戶部尚書的不二人選,可在戶部拆分后,他為什麼卻只能成為權力最小的籍部尚書?
原因很簡單:焦廣志反戰。
他是很傳統的開國官員,他信奉可以馬上打天下,但在統一后應當刀劍入庫、馬放南山,武將也應該急流勇退,對外擴張是不義之舉。
他的論調,朱瀚、朱元章、朱標,包括滿朝文武都非常反對。
不對外作戰怎麼讓對外的投資掙錢?
不對外作戰如何獲得功勛?
所以,焦廣志被流放到了籍部,對此焦廣志怨氣很大,甚至不止一次的上書要求朱元章不要對外作戰,但沒有人聽他的,如果不是焦廣志為官、為人都做的好,朱元章早就把他給撤了。
「你這老狗,胡說什麼?」
胡惟庸跳起來直接開罵,指著焦廣志的鼻子罵:「太子殿下身為儲君,如今又年方十五,他多多鍛煉身體有何不對?英王殿下也說過身體是工作的本錢,沒有一個好身體,如何帶領大明繼續發展?老狗,你在詛咒太子不成?」
「……」
焦廣志無語。
你一口一個鍛煉身體,這特娘的不是你在詛咒朱標嗎?
可是,胡惟庸的反應比較激烈,焦廣志在身手這方面又不是胡惟庸的對手,被胡惟庸懟的有一肚子話卻說不出來。
劉同、張慶志:我是誰?我在哪?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抓住焦廣志的脖子,然後腳上前一步,擋在焦廣志腳踝后,向後用力一推,直接把焦廣志推倒在地,然後騎在焦廣志身上就開始爆錘。
可憐的焦廣志,他一把年紀怎麼可能是胡惟庸的對手?
被按在地上一頓暴打,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胡惟庸,你安敢辱我!」
焦廣志氣的要暈厥,可胡惟庸接下來的話,卻讓他不敢暈厥。
「查!給我查!我就不信他焦廣志什麼都不管不顧!」
已經把焦廣志揍了,胡惟庸還不想放過他,直接對劉同和張慶志說道:「查,給我查,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一遍,他兒子不是在考科舉嗎?我聽說是縣試榜首是吧?查!我倒要看看,他焦廣志是不是完人!」
「焦廣志,你覺得你很完美是吧?我就不信你身邊的人和你一樣完美!他們但凡被我查出一絲瑕疵,老子能讓他們完好無缺的過完下半輩子,老子跟你姓!」
看到小人是怎麼解決問題的么?
就是這種方式。
我就是沒有任何掩飾的找你麻煩,只要被我抓到,絕對讓他們生不如死。
焦廣志能受得了這個?
聽到胡惟庸殺氣騰騰的話,焦廣志瞬間就慫了,他是真害怕……正如胡惟庸說的那般,他能保證自己兩袖清風,可他的家族呢?他妻子的家族呢?
這些人能經得住查嗎?
如果讓家族的人知道,他們生不如死的原因是自己和胡惟庸對著干,他們不得把自己逐出家門?
自己被打了,如果再讓家裡人跟著遭殃,那這筆買賣虧的就太厲害了啊。
「胡相!」
焦廣志低下頭,不敢直視胡惟庸:「胡相,我錯了,還請胡相海涵。」
「海涵?晚了!」
胡惟庸一甩袖子,直接轉身離開:「我要回家休息了,整天和你們這些不開竅的在一起,再不好好休息就得猝死!」
「胡相,不要……」
焦廣志想攔住胡惟庸,可他哪裡能攔得住胡惟庸呢?他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就聽到胡惟庸繼續道:「劉同、張慶志,交給你門兩個的事情,辦不好決不輕饒!」
「……」
這是真不放過焦廣志了嗎?
看著旁邊的焦廣志,劉同和張慶志瞬間升起了一種兔死狐悲感,焦廣志都這般模樣了,他們可怎麼辦啊。
現如今劉同和張慶志被胡惟庸拿捏的死死的,就算再兔死狐悲,他們也不敢不遵從胡惟庸的命令。
所以……焦廣志你的九族萬一被查出來什麼事,你就等著被自己家親戚噴到死吧。
想到以後焦廣志會面臨的問題,劉同和張慶志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胡惟庸這個小人,手段太過毒辣,並且在心中暗暗說道:「以後,千萬不要成為胡惟庸的敵人。」
俗話說得好:嫩草怕霜霜怕日、惡人還需惡人磨。
像這種在其位不謀其政的官吏,就得用這種比他們還要惡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