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知恩圖報武屠夫
那個告狀的老太太咬著牙,眼睛之中似乎都能流出血來:「你這個殺千刀的惡魔,明明殺了我的女兒還有丈夫,竟然還不承認,你就不怕下十八層地獄么?」
梁記的臉色變了變。
現在這個時代,這些詛咒對他們來說,還是有些威懾的。
不過嘛,也就只是心裡不太舒服罷了
如果真的只靠詛咒,就能讓他們忌憚的話,這個世界上也就沒有這麼多貪官污吏了。
梁記寧笑著道:「既然什麼證據都沒有,你這老太太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
「你可知道,誣陷朝廷命官是什麼罪么?」
見梁記竟然反過來威脅這個老太太,周圍那些百姓們頓時就怒了。
「這梁記還不要臉,誰不知道他的那個兒子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些年被梁天糟蹋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如果不是有他壓著,那個梁天早就應該砍頭了。」
「我就不相信,這個王八蛋真的不知道自己那個狗屁兒子,究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青天大老爺啊,你可不能相信梁記的話,他才是胡說八道呢。」
「物證沒有,人證行不行?」
突然,一個身高八尺有餘的壯漢大吼起來。
他的怒吼聲,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眾人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說話的人,是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壯漢。
這人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滿是油污,黝黑髮亮的甚至還在反光。
甚至隱隱的透過衣服的縫隙,還能看到黑乎乎的胸毛。
一看就知道,這傢伙應該是個屠夫一類的人物。
不過這人地形象實在是不怎麼樣。
如果換做平時的話,大部分人看到他這副滿臉橫肉的模樣。
肯定會第一時間退避三舍。
不過今天,見這個屠戶站出來給那個喊冤的老太太當認證。
所有人都立刻高聲喝彩。
「好!」
「真是好漢子!」
也有人暗暗哀嘆:「可惜了,這樣一個好漢,說不定最後會死在貪官污吏的手中。」
有人願意當人證,劉崧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帶上來。」
兩個衙役下去,把這個屠戶模樣的人,帶上了高台。
只不過走上來的時候,這兩個衙役全都捂著鼻子,一副恨不得圓圓跑開的模樣。
看這傢伙的形象就知道,這傢伙平時肯定不怎麼注意個人衛生。
再加上他的職業,身上那股味道簡直就別提了。
不只是那些普通的衙役,就連距離老遠的劉崧,都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味道。
也幸虧,劉崧曾經黨果父母官。這樣的人,以前也沒少見過,所以勉強還能夠忍受。
「你是何人?」劉崧澹澹的問道。
那屠夫可不敢怠慢,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這傢伙身材高大,跪在木質高台之上,甚至還發出了咕冬一聲悶響。
「回大人,小人武陽,是燕京西市上的一個屠戶,平時以殺豬肉為生。」
說完自己的職業之後,武陽還十分熟絡的說了自己現在地住處,以及自己的籍貫等信息。
劉崧一聽就知道,這個武陽絕對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因為這些問題,這個時代的官員,只會去詳細的問犯人。
也就是說,這個武陽以前曾經犯過事。
劉崧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
當下就有些不悅的道:「武陽,你說一可以給高劉氏左證?」
武陽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回大人,小民是這麼說的。」
劉崧雙目一冷,突然厲聲道:「武陽,你可知道,在公堂之上是不能隨便亂說話的,如果讓本官知道,你隨意編造謊言無限他人,是會坐反的?」
所謂的坐反,就是誣告別人什麼罪名,就用什麼罪名判誣告之人。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故古時的一些律法,比現在的律法反而更加人性化。
武陽毫不猶豫的點頭道:「回大人,小人明白。小人可以對天發誓,小人所說的一切,全都是真的。」
「如果小人敢有半句謊言,就讓小人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這誓言可是狗毒的。
以這個時代老百姓的迷信程度。
雖然不是說,不會發這種毒誓。
畢竟那些窮凶極惡的罪犯,什麼事情都能夠做得出來。
發個毒誓對他們來說,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那些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應誓。
但是,武陽可是為了給別人作證發的誓。
這種情況下,武陽的誓言,還是相當可信的。
雖然發了誓的證據,也不能作為公堂上地證據。
但是,這多少也證明了。
武陽的確是真心實意的,想要站出來給高劉氏作證。
梁記坐不住了,咬牙切齒得道:「大人,這兩個傢伙很明顯就是串通好了,故意陷害下官的,還請大人為我做主!」
劉崧微微皺眉,當下一拍驚堂木。
「武陽,本官現在問你一句話你要如實回答。如果讓本官知道呢說了慌,本官立刻就讓人把你趕出去。」
武陽趕緊連連點頭,臉上帶著一些拘謹而又緊張的笑容。
「大人您儘管問,只要小人知道的,小人什麼都說。」
劉崧微微頷首:「這老婦人跟你可有什麼親故?」
武陽趕緊連連點頭:「回大人,小人跟著老婦人雖然不是完全不相識,不過都是一條街上的鄰居。」
劉崧還沒說話呢,梁記已經戲謔的打量著武陽:「我看你的年紀,應該跟那老太太的女兒差不了多少吧?」
「難不成,你們之間有什麼……所以你才站出來,幫這個老太太做什麼鬼證?」
梁記這個混蛋,故意把話說一半留一半。
留給了不少人,無限的遐想。
「原來是這麼回事,怪不得這傢伙這麼著急的站出來作證。」
「什麼跟什麼,你怎麼突然之間又幫貪官污吏說話了?」
「我什麼時候幫助那些貪官污吏了,我只不過是實事求是而已。幫。」
「說的對,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這個屠夫為什麼突然之間就要跑出來,幫助那個老太太作證。」
「難道就一定要有什麼關係才行?說不定人家,就只是講義氣而已呢?」
「呵呵,如果換成你,這種情況你回去?」
「這個……」
高台之上武陽的臉色連續變了好幾次。
只不過他滿臉的大鬍子,而且高台之上距離地面也有一定的距離。
大部分人,連武陽連上的鬍子都看不清。
自然而然的,也就不知道,此時此刻武陽臉上的表情究竟有多麼豐富了。
眾目睽睽之下,武陽也知道自己不能耽誤太多時間。
可想到那個冤死地的女人,武陽一咬牙道:「既然大人問,小人也就不隱瞞了。」
「大人,小人以前曾經犯過錯,整日遊手好閒,自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
「在跟人爭奪地盤地時候,一不小心傷了人。」
「後來人家告了官,小人也吃上了官司。」
「小人的父母,因為缺少人的照顧全都去了。」
「小人出獄之後無家可歸,只能沿街討飯。」
「是高劉氏,賞給了小人一碗剩飯,小人才撐了過來。」
「如果沒有高劉氏的一飯之恩,小人說不定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小人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也知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
「以前小人不敢說,是因為小人明白,如果我說了,除了把自己搭進去之外,沒有什麼用。」
「不過今天,青天大老爺在這裡審桉,小人如果再不說的話,怕不是以後就永遠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了。」
聽武陽說完了自己的故事,劉崧對他稍微有了一些改觀。
原本以為,這傢伙就是個騙子。
卻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回事。
「好一個浪子回頭金不換。」刑部衙門之中,遠處觀察著現場的徐達,忍不住高聲喝彩。
徐達可是武將,這一嗓子簡直驚天地泣鬼神。
原本也正在皺眉看戲的朱瀚被嚇了一跳,差點沒從椅子上掉下去。
「徐大哥,您這是在幹什麼?」
徐達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對不起了七五,這些年在軍隊之中不知不覺就養成了大嗓門的習慣。」
朱瀚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無妨無妨,只是徐大哥。下一次能不能麻煩您,稍微離我遠一點。」
好傢夥,光是這一嗓門,朱瀚就覺得耳朵里嗡嗡的,腦袋裡面彷彿被人灌進了江湖。
「好好好,我下次一定離你遠一點。」
徐達果真搬著自己的凳子,準備去另一個地方觀看現場的情況。
「等一等。」朱瀚哭笑不得的叫住了徐達。
「徐大哥,我還有些事要麻煩你去做。」
徐達文言頓時就來了興緻。
他這樣的人,不怕麻煩不怕累,反而最害怕的,就是閑在那裡什麼都不做。
如果朱瀚有事讓他去做,徐達反而高興的跟什麼似的。
「徐大哥一會麻煩你讓黑騎軍的將士們,在東南西北布置四個地方。」
「受理所有狀告燕京官員的狀子。」
「有效時間三天,三天過後就不受理了。」
徐達咂咂嘴:「事是個好事,可是七五,為什麼只有三天時間,難道就不能在延長了么?」
「如果有的貪官污吏,機緣巧合之下躲過去了怎麼辦?」
朱瀚卻是冷冷一笑道:「徐大哥,我只是說我們這次公審收狀子只有三天時間,可沒說以後別的衙門不收啊。」
聽到朱瀚的解釋,徐達終於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小子還是跟以前一樣,蔫壞蔫壞的。」
「額……」朱瀚意識為之語塞。
「徐大哥,這怎麼能叫蔫壞呢?我只不過是喜歡,在做事情之前考慮萬全而已,我覺得這是一個好習慣啊。」
對於朱瀚的話,徐達那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朱瀚雖然鬱悶,可也不能一直追著徐達解釋啊。
只能無奈的又吩咐道:「還有第二件事,告訴咱們黑騎軍的兄弟們。」
「公審大會雖然所有百姓都能看,但是不能讓有些百姓一直在這裡。」
「這樣,每一批百姓,可以觀看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就需要換其他百姓。」
徐達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個臭小子,把我們這些大頭兵當牲口啊?這麼多事,我們黑騎軍哪裡做的過來?」
徐達的抱怨才剛剛結束,朱瀚就已經嘿嘿笑著道:「黑騎軍的兄弟們既然這麼辛苦,那就價錢吧。」
「好!」徐達生怕朱瀚反悔似的,迫不及待的就答應了下來。
朱瀚一條條命令吩咐下去地時候,劉崧那邊的俺桉子,也有了新的進展。
武陽這傢伙浪子回頭,幫助曾經給過自己一飯之恩的恩人作證。
而且有了武陽大頭,原本幾個害怕梁記報復的百姓,也直接站出來,揭露梁記的罪行。
隨著站出來的人越來越多,梁記兒子地磊磊罪行,呈現在所有人地眼前。
直到這個時候,燕京的百姓們才發現,什麼叫做惡毒。
梁天所作地那些事,簡直就是人神共憤。
以前他們只是聽說一兩件而已,就已經覺得這個人該死。
可現在他們發現,那些他們已經覺得喪心病狂的事,跟今天所聽到的比起來,簡直就是冰山一角。
別說他們了,就連劉崧這個見多識廣的,以及徐達這個在戰場上,一個命令就能決定成千上萬士兵生死的大明軍神,都有點背震驚了。
「敗類!」
「人渣!」
這是徐達跟劉崧兩個人,想法第一次如此接近。
「來人。」劉崧咬著牙,一字一頓的道:「給我犯人梁天帶上來!」
衙役把梁天拖過來的時候,他還沒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
還憤怒的掙扎著,同時不停威脅著:「你們這些廢物,還不快點放開本少爺。」
「你們知道本少爺是什麼人么?惹怒了我,我就讓我的父親把你們全部殺了。」
刑部地衙役,自然不會搭理梁天。
所有人都知道,這傢伙已經是個死人了。
就他犯那些事。
死一次都算是便宜他了。
咣當!
兩天被重重的丟在高台之上,摔了個七葷八素。
他艱難的爬了起來,一邊爬一遍罵:「混蛋,你們這些泥腿子反了,給本少爺等……」
他的話還沒說句,就看到了跟他一樣狼狽,穿著髒兮兮號服的梁記。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