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劉伯溫來了!奪江南!
「哦,我懂了,弟啊,你的意思是想要把田地分給有功將士們,是不是?」朱元章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些什麼。
「哥,分田地,當然是要給有功將士們分田地,但是,除州士紳豪強的土地太多了,光是分給將士們,還是遠遠不夠的,咱們必須要好好利用起來,分給那些貧苦的農民,讓他們從佃戶,從貧農變成有田地的人!」朱瀚說道。
嘶!
朱元章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可是絕對的大手筆啊!
除州的貧農佃戶怕不得數以萬計,把田地分給他們了,那朱元章義軍手中可就沒有多少田地了啊。
「這也太多了吧!」朱元章有些不太捨得。
這倒不是朱元章不可憐那些貧苦百姓,實在是義軍的糧草消耗巨大,手中要是沒有充足的田地,真是不知道如何激勵將士們了啊。
「哥,如今各路義軍只知道打打殺殺,咱們可不能那樣子!必須要爭取民心,等到民心都是在我們這裡了,不管是來多少強敵,都是不能撼動我們分毫!」朱瀚說道。
炎黃子孫對於土地的鐘愛,可以說是天下無雙的。
後世的各種勝利,也是證明了『打土豪分田地』的威力。
「真的能夠這麼管用嗎?」朱元章還是有些不放心。
「哥,肯定管用!咱們給百姓們分了田地,他們不跟著咱們拚命,到手的田地可就沒有了。」朱瀚說道。
「可是,這些田地要是變成軍屯,咱們糧草就再也不怕缺乏了啊,江南的糧草畢竟隔著長江,不如自己手裡有踏實啊。」朱元章心中還是想要謀求穩妥。
對於這個問題,朱瀚是一點都不擔心。
「哥,這根本不算什麼難題,咱們給百姓們分了田地,也不是白送給他們啊,每年都可以向他們收稅啊!百姓們手中有了自己的田地,種地會更加的用心,打出的糧食會更加的多,咱們一定不會缺軍糧的。」朱瀚說道。
朱元章此時已經是被朱瀚說的有些心動了啊。
緊接著,朱瀚又是繼續說道。
「哥,咱們打土豪分田地,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
「什麼作用,快說來聽聽!」朱元章問道。
「為了以後攻略江南!」
「江南?」
「沒錯,江南雖然天災少一些,沒有到餓死人的地步,但是貧苦百姓們也都是很苦的,大家也都是沒有多少田地,要是咱們在江北打土豪分田地的消息傳到江南,以後再進軍江南的時候,一定會有千千萬萬的貧苦百姓支持我們的!」朱瀚說道。
朱元章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甚至於他還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打土豪分田地,爭取了貧民的人心,但是那些豪強士紳們,恐怕就要恨我們到骨髓里了啊!」
朱元章的這個擔憂,也是非常有現實意義的。
如今大部分的社會資源,都是掌握在豪強士紳手中的。
他們要是群起反對義軍,那也是一個大麻煩。
「哥,咱們又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打土豪也不是打所有的土豪,只對那些惡跡斑斑,又或者投靠韃子為非作歹的土豪,只打他們!」朱瀚說道。
「嗯,好,這樣的話,那就沒有什麼威脅了!」朱元章頓時笑了起來。
這種拉一批,再打一批的手段,可是千百年來屢試不爽的陽謀。
豪強士紳們,總是覺得自己不會那麼倒霉,就不敢暴起對抗義軍。
「那等咱們先去一趟江南,回來之後再打土豪分田地!」
數日之後。
整軍備戰完成的義軍,在元帥朱元章的率領下,於除州城外做好了乘船東進的準備。
聲勢浩大的義軍,把江北遺留的元軍殘兵敗將嚇得落荒而逃。
從清流江一直到長江的水陸要道上,幾乎沒有見到一個元軍的影子。
原本以為要大戰一番的六合水關,毫不費力的就重新回到了義軍的掌控。
數萬紅巾賊水陸並進,準備南攻集慶府的消息,如同是插了翅膀一樣飛到了集慶府。
大元江浙行省平章伯魯,還有行省參知政事范遙聽到這個消息后,頓時面如死灰。
他們原本想要調集江北揚州的元軍,也因為當地一股叫做張士誠的鹽販子起兵造反,全軍覆沒在了泰州城下。
前腳接到了最後一支生力軍覆滅的消息,後腳就收到了紅巾賊大頭目朱元章親率十萬大軍南攻集慶府的消息。
集慶府的官衙們,平章伯魯急的團團轉。
「這些可惡的賊人,截斷了水路,我們就算是想要逃跑,也是沒有地方跑啊!」伯魯急的眼淚都是快要出來了啊。
參知政事范遙見狀,也是知道自己的處於隨時替大元朝廷死難的境地。
「外無援兵,內無強軍!」
「集慶府,要完了!」
一想到悲傷之處,伯魯和范遙竟然害怕的抱頭痛哭起來。
江浙行省是蒙元朝廷的第一大稅賦糧草重地,京師的百萬官民還指望江浙行省的糧草供養呢。
要是伯魯和范遙把江浙行省給丟了,就算是逃出一條性命,落在元朝皇帝手中,那也是少不了人頭落地。
封疆大吏,不能守住朝廷的疆土,自然是不配繼續活著。
至於什麼與集慶府共存亡,伯魯和范遙二人也知道,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蒙元朝廷以殺戮征服江南開始,就從來沒有少干各種兇殘暴虐的事情,如今漢人的義軍兵臨城下,指望城內的漢人拚死保衛欺壓他們的蒙古人,只要腦子正常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既沒有固守城池的能力,也沒有逃命的退路。
伯魯覺得,自己最好的結局就是在集慶府等死了,至少那樣的話自己算是殉國,留在京師大都的家人們也不會被殺了。
「完了,一輩子就這麼完了!」伯魯頹喪的癱坐在了地上。
一旁的參知政事范遙,雖然也很絕望,但卻不甘心就這麼等死。
「平章,咱們想想辦法,不能真的坐以待斃啊!」范遙哀求道。
「有什麼辦法!就算是諸葛孔明下凡,也不可能的讓賊人退兵了,我家世代受到大汗恩惠,紅巾賊打入集慶府,我就一死而已!」伯魯雖然是紈絝子弟,但是蒙古人的自覺還是有的,再說了這年頭蒙古人落入反賊手中,幾乎沒有什麼好下場。
「諸葛孔明?」范遙忽然靈光一閃。
「對啊!諸葛孔明!」
范遙彷佛看到了希望,一拍手掌笑了起來。
伯魯以為范遙傻掉了,什麼諸葛孔明,難道是嚇得魔怔了嗎?
「平章,我想到一個人,說不定可以有計策擊退賊軍!」范遙說道。
伯魯頓時瞪大了眼睛,「什麼人,快說!」
范遙微微一笑,「劉基!」
一聽到這個名字,伯魯頓時就是一愣。
「劉基劉伯溫?」
這倒不是伯魯不知道劉伯溫,而是實在是太熟悉了啊。
劉伯溫如今是江浙行省的元帥都事,也就是江浙行省的軍事參謀官,他不久之前剛剛擊退了浙東反賊方國珍所部,但是因為不滿意招安方國珍,竟然屢次頂撞上官,算是一個有臭脾氣的讀書人。
「劉伯溫是我大元欽點的進士,號稱是當世諸葛,計謀多端,說不定真的有辦法讓賊人退兵呢!」伯魯瞬間高興了起來。
「平章說的沒錯,劉伯溫有大才,可以試一試!」范遙趕忙說道。
「可是,劉伯溫脾氣臭的很,剛剛因為方國珍的事情,聽說想要辭官回家呢,不知道他肯不肯答應啊。」伯魯有些擔憂道。
范遙冷冷一笑,「平章,我料定那個劉伯溫不敢不答應!」
「哦,何出此言?」伯魯趕忙問道。
「平章,你我都是北人,替朝廷鎮守集慶府,如果守不住城池,那就算是一把火毀掉集慶城,也好過便宜了反賊,只要劉伯溫明白這一點,他就不可能不答應!」范遙得意的說道。
「哈哈,妙!妙啊!要是劉伯溫不答應,那就讓他們跟我們一起陪葬!」伯魯也是豁出去了。
既然已經無法保全自己的性命,那就只能拚命保全自己的家人了啊。
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兩個縱火焚城的行為,也會讓大元皇帝多加照顧他們的親族。
從清流江殺出來的紅巾軍,很快就是進入了長江航道。
因為江南元軍主力幾乎是喪失殆盡,紅巾軍的大小戰艦數百艘雖然不太熟悉水戰,但是依舊能夠在長江上縱橫無敵手。
在拔出了一些外圍的元軍據點后,朱元章和朱瀚等人乘坐的戰艦,已經是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了集慶府城外的水面上。
「親娘咧,這城池可真是大啊!」
紅巾軍一眾將領佇立在船頭,伸長了脖子望向南岸的集慶府城。
如今的集慶府城牆,基本上還是唐宋遺留下來的原貌,雖然看起來威風凜凜,比除州、濠州等城池強了許多。
但是,要是跟後世的南京城相比,那就完全不夠看了。
「金陵,有帝王氣啊!」
朱元章盯著遠處的集慶城,忽然吐出這麼一句話。
朱瀚聞言,不禁心頭一動。
「哥,以後這金陵城,絕對跑不了!」
「哈哈哈,這麼大的城池在這,有沒有張腿,自然是跑不了!」朱元章爽快的大笑。
紅巾軍的水軍如同是巡遊一般,向著集慶城一直逼近。
知道已經能夠看清城牆上的垛口,然後才是停了下來。
「這麼大的城池,真要是進攻,恐怕要死不少人啊!」朱元章看著城牆,又是發出了感慨。
「哥,咱們這一次是來勒索的,可不是來搶地盤的,不用擔心死人!」朱瀚在旁邊說道。
「對了,弟啊,咱們已經殺到集慶府韃子眼前了,該怎麼讓他們來談判呢?」朱元章問道。
他們這一次純屬是武裝遊行,目的就是勒索錢財糧食,自然就需要跟江浙行省的韃子官吏們接觸。
「我已經想好了,咱們先在集慶城外亮一亮刀槍,嚇唬住韃子,然後暗地派人去集慶府,就說有門路讓咱們退兵,等到見到了韃子大官,也就可以談判上了。」朱瀚說道。
紅巾軍和蒙元朝廷彼此勢不兩立,真要是談判,那也得偷偷摸摸的。
所以,朱瀚就只能是來一個曲線玩法。
「好,那咱們就先來第一步,嚇唬住這些韃子!」
隨後,朱元章下令戰船上的火炮飛石齊發,接連摧毀了長江南岸的許多塢堡據點,引得集慶府城內一片恐慌。
集慶府,一處僻靜的巷子里。
大元江浙行省元帥都事劉伯溫的居所,就這這條巷子里。
劉伯溫已經四十歲了,穿著一身青衫便服,正端坐在書桌旁邊靜靜讀書。
一旁的妻子陳氏正在一邊收拾行囊,一邊與丈夫說這話。
「夫君,聽說江北的反賊已經殺到了城外,說不定就要攻城了,咱們還收拾行囊,恐怕連城也出不去了吧。」陳氏說道。
劉伯溫捧著書卷,微微笑道:「放心吧,這些紅巾軍雷聲大雨點小,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他們是不會攻打集慶府的!」
「不打集慶府?那他們跑過來幹啥,就是為了在城外放炮竹嘛?」陳氏有些納悶了。
她雖然是一個婦道人家,但是也從小讀書學文,見識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女子可以比的,甚至於劉伯溫還曾誇讚陳氏能夠比得上一個縣學生員的學問。
「夫人啊,我是不會看錯的,這一夥紅巾軍的頭目朱元章,從他所作所為來看,不是個普通莽撞反賊,不濫殺不搶掠,一看就是胸有韜略之人,攻打集慶府這種事兒,他是不會幹的。」劉伯溫笑道。
陳氏頓時更加疑惑了啊,「集慶府多好了,江南第一富庶地,這些反賊不就是為了爭地盤嘛,為何不來攻打集慶府?」
「呵呵,正是因為集慶府太富庶了,朱元章這一夥紅巾軍名分和實力都不夠,打下來才是麻煩不斷呢。」劉伯溫不愧是有小諸葛的稱號,僅僅憑藉一些聽聞和官報,就已經能夠把朱元章朱瀚兄弟的意圖猜的七七八八。
陳氏也是聰明人,立刻就是領悟到了丈夫話里的意思。
「夫君,既然這樣,那還真的早點離開集慶這個是非地,早晚都是有浩劫大戰的。」陳氏說道。
「嗯,朝廷昏暗無道,貪官污吏橫行弄權,我留在這裡也是毫無用處,還不如回鄉教書育人。」劉伯溫嘆息一聲道。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院子里的黃狗發出了一陣叫聲。
緊接著便聽到有人拍門的聲音。
「劉都事?」
「劉都事在家嗎?」
劉伯溫放下書卷,走出去打開了院門。
只見七八個穿著公服的小吏在門口。
「你們是?」劉伯溫以為是有什麼公務事兒,但又不認識這些人,便開口問道。
領頭的小吏行禮笑道,「劉都事,我等封平章大人之命,請您去一趟!」
「平章?」劉伯溫心有微微有些吃驚。
他想不明白,江浙行省平章伯魯找自己這個小小的都事幹什麼。
「劉都事,請吧!」
小吏們都是抬著轎子來的,很顯然是一番特殊的禮遇。
劉伯溫見狀,便知道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兒,便換了一身官服,跟著他們來到了平章府。
伯魯這個蒙古人,雖然是有平章的職務,但是平日里不問政事兒,一般都是掛個名而已,跟劉伯溫還真是沒有什麼交集。
不過。
當劉伯溫進入平章府,立刻就是看到了自己的頂頭上司的上司,算是熟人的參知政事范遙。
「哎呀,伯溫來了,集慶府有救了,江南的百姓有救了啊!」
范遙大老遠就是迎了上來,把劉伯溫嚇了一大跳。
「下官劉基,拜見參政!」劉伯溫依舊是恭敬行禮。
「免了,免了,快快跟我來!」
范遙一把拉著劉伯溫就是走進了內堂。
只見平章伯魯,早已經挺著肥碩的大肚子坐在了椅子上等著了。
「參見平章!」劉伯溫又是行禮。
「免了!今日找你來,是有事情要求你這個當世諸葛亮啊。」行省平章伯魯開門見山的說道。
「什麼當世諸葛,不過是謠言,劉基實在是不敢。」劉伯溫不卑不亢的說道。
對於伯魯這種尸位素餐的蒙元官吏,這已經是劉伯溫最好的態度了。
「伯溫啊,實不相瞞,如今城外反賊呼嘯而至,集慶危矣,江南百姓危矣!請你前來,就是想要問問,可有良策退賊兵啊!」范遙眼巴巴得看著劉伯溫說道。
一聽到竟然是為了這件事兒,劉伯溫心中頓時湧起一陣鄙夷。
伯魯和范遙,這兩個蠢貨,竟然沒有看出來紅巾賊是來虛張聲勢的。
看他們兩個人模樣,好像真是被嚇得魂不附體了。
不過,既然他們沒有看出來,劉伯溫也不願意挑明其中的門道。
「下官才疏學淺,恐怕也是沒有良策。」劉伯溫推脫道。
伯魯看到劉伯溫不溫不火的樣子,心中有些惱火,剛剛想要出言訓斥,就看到范遙給自己使了一個眼神。
他就只能作罷,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伯溫啊,實不相瞞,如今反賊驟然而來,行省上下已經是沒有一兵一卒可以抵擋了,要是賊軍攻破集慶府,那我們就只能是玉石俱焚了!」范遙說道。
「玉石俱焚?」
劉伯溫心頭一驚,立刻意識到了伯魯、范遙兩個狗東西打得什麼算盤。
「唉!我們也是不想啊,但是朝廷早已經傳來了密令,一旦形勢危急,堅決不可給賊人留下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務必要做到玉石俱焚!」
劉伯溫心中很是惱火,什麼朝廷密令,一定是這兩個狗賊想出來的餿主意。
他有心揭穿紅巾軍的真實意圖,但是又不想白白便宜伯魯和范遙兩個黑心腸的東西。
「大人,打算是讓下官怎麼做?」劉伯溫問道。
他不確定這兩個人想要怎麼個玉石俱焚法,富庶金陵城毀於戰火,是劉伯溫最不想看到的。
「伯溫啊,不是我們想讓你怎麼辦,而是想問問你,我們該怎麼辦啊。」范遙說道。
「對對對,只要能夠讓紅巾賊退兵,劉都事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伯魯晃著一張大肥臉說道。
劉伯溫一瞧,頓時心中有了章法。
「紅巾賊來勢洶洶,想要讓他們退兵,恐非容易啊!」劉伯溫說道。
「唉,這要是容易的話,我們不就自己辦了嘛,哪會煩勞伯溫你啊!」范遙笑呵呵說道。
范遙的參知政事官職,比劉伯溫的都事高了七八個等級,如今這麼平等的說話,可謂是姿態低到了極點。
「既然這樣,那劉基願意替大人,去一趟賊軍大營,看看能不能想辦法讓賊人退兵!」劉伯溫朗聲說道。
伯魯和范遙聞言,都是一驚。
他們沒有想到,劉伯溫這個文弱書生,竟然有如此膽氣,敢開口要去紅巾賊的大營。
「孤身闖賊營,劉伯溫,你可真是好漢啊!」伯魯豎起大拇指,衷心讚歎道。
「伯溫,忠勇無雙啊!」范遙也是一臉佩服。
對於這兩個蠢貨的反應,劉伯溫卻是毫無反應。
「不過,我要找到了讓紅巾賊退兵的方法,二位大人也必須要答應下官一件事兒。」劉伯溫繼續說道。
伯溫和范遙對視一眼,都是露出了放心的神情。
劉伯溫這麼有膽有識的人,要是只做事兒不提交件,那才是讓他們不放心呢。
「伯溫啊,你儘管開口,不管是陞官,還是遷職,我和平章大人都答應你!」范遙拍著胸脯說道。
「大人,劉基不要陞官,也不要遷職,只求能夠收回招安浙東反賊方國珍的成命,此人反覆無常,不是那種迫於形勢誤入歧途的良民,而是以打家劫舍為生的悍匪,這種人若是招安,那就是鼓勵更多的浙東良民去當強盜賊寇啊。」劉伯溫說道。
對於這個條件,伯魯和范遙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方國珍,不過是浙東的一個小角色,招安不招安都是那麼一回兒事兒,根本威脅不到他們集慶府。
「好,沒有問題!」伯魯一拍桌子,答應了下來。
「伯溫啊,你要是去賊軍大營,想要什麼幫手嗎?」范遙緊接著問道。
劉伯溫搖搖頭,「不需要,下官自己先去一趟就行!」
在伯魯和范遙的殷切注視下,劉伯溫做出了明日悄悄出城去勇闖賊營的決定。
當劉伯溫回到家中,把這個消息告訴個自己的夫人陳氏后,劉夫人頓時嚇了一跳。
「夫君,這可太危險了,那些紅巾賊聽說拜邪魔外神,有專門生吃人心的手段呢!」陳氏摸著嘴巴說道。
「哈哈,不過是寫凡夫愚民的謠言,當不得真!」劉伯溫笑道。
「夫君,真的沒有危險嗎?」
劉伯溫點點頭,「這一夥紅巾軍曾經連抓獲的朝廷官軍都是沒有殺害,甚至還發給路費放行了,如此仁義的行為,又怎麼會傷害我。」
「可是,夫君何不告訴平章和參政,說紅巾賊虛張聲勢,讓他們不要擔心呢,那豈不是就不會有玉石俱焚的舉動了?」陳氏問道。
劉伯溫不屑一顧的笑了笑,「那兩個蠢人,平日里魚肉百姓,囂張跋扈慣了,如今紅巾軍來了,不嚇唬一下他們,那可太遺憾了。」
「夫君,你是不是還有其它的打算?」陳氏憑藉自己對丈夫的了解,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同尋常。
劉伯溫微微一笑,「哈哈,夫人果然是慧眼如炬,我其實還真是有些好奇,想要去見識一下,這一夥紅巾軍頭目朱元章,到底是一個什麼人。」
「知道他是什麼,那又打算如何?」陳氏繼續問道。
「此人行事不簡單,胸中似乎有平天下的謀略,若真是如此,我這一次見識,說不定真的可以從此一展胸中的韜略抱負!」劉伯溫說道。
陳氏頓時一驚,「夫君,難道你要打算投反賊?」
「殺得一人為賊,殺得萬人,那就不是簡單的賊了!」劉伯溫說道。
朱元章率領的水軍把南岸的元軍據點一掃而空,尋找了一處合適的地方停泊了下來。
他們接下來的打算,自然就是派人喬裝打扮,潛入集慶城中去談判了。
雖然是要談判,但是也不能明晃晃的說要談判。
朱瀚已經是想好了,決定讓湯和假扮成除州商人,說有門路能夠聯絡紅巾軍頭目,然後再牽線搭橋。
湯和長得老實憨厚,再穿上一身商人衣服,活脫脫就是一個農民企業家,絲毫看不出是一個悍勇反賊。
正當朱瀚準備好了一切的時候,忽然有外面的斥候進來向朱元章通報。
「元帥,外面有人求見,說是從集慶府來的。」
朱元章和朱瀚都是一愣,這兩天的確有不少江南的綠林好漢前來投奔,但是他們不是來自什麼山寨,就是來自什麼水寨,從集慶府城來的人,那是一個都沒有。
「什麼人?」朱元章問道。
「啟稟元帥,他說自己叫劉基,有要事求見,看起來是個文弱書生。」斥候頭目說道。
「劉基?劉伯溫?」
朱元章沒有說話,朱瀚卻是吃了一驚。
劉基劉伯溫的大名,他可是大明開國的傳奇人物,據說擁有通神鬼的才能。
「老弟,你聽說過這個人?」朱元章奇怪道。
朱瀚點點頭,「哥,這個劉伯溫可是個厲害的人,有人說他是諸葛亮再世呢!」
朱元章聞言,也是嚇了一跳。
「什麼,真的?」
「嗯,我聽說是這樣的,就是不知道真人如何!」朱瀚說道。
「那好,咱就見識一下這個再世諸葛!」
朱元章爽朗一笑,沖著衛兵說道:「去把他請來吧!」
「慢著!」
忽然,旁邊的徐達冷不丁伸手阻攔。
「怎麼了?」朱元章有些納悶了。
徐達眉頭微皺,沖著朱元章說道:「元帥,這個劉伯溫如此厲害,那一定是要防備他啊,萬一要是刺客,可就糟糕了!」
朱元章頓時也是謹慎了起來,朱瀚卻是不以為意。
大明開國誠意伯劉伯溫,怎麼可能是刺殺朱元章的刺客。
「哥,放心吧,這個劉伯溫是個書生,不會是什麼刺客的。」朱瀚笑道。
「書生,那就沒事兒了,快去請進來吧!」朱元章說道。
很快,一個穿著青衫儒袍的中年人就被衛兵帶了進來。
朱元章見此人儀錶堂堂,頗有一番不可折辱的君子氣度,心中就是有了些好感。
「學生劉伯溫,見過元帥!」劉伯溫不卑不亢的說道。
他剛才進來的時候偷眼打量,見到大帳內有三個人,其中兩個人是二十多歲的青年,還有一個是十二三歲的少年,其中站在中間的必然就是紅巾軍主帥朱元章了。
「劉先生,你我素不相識,不知道今日來,到底是為了何事啊?」朱元章和藹的說道。
「學生不敢欺瞞朱元帥,此次前來是為了讓元帥退兵一事!」劉伯溫說道。
「什麼?退兵?」
劉伯溫此話一出,朱元章和朱瀚、徐達三人都是一愣。
隨即,朱元章臉上就是浮現出了怒氣。
「劉伯溫,你好大的膽子,原來是給韃子做說客的!」朱元章怒道。
朱瀚也皺起了眉頭。
他這時候想起來,如今的劉伯溫應該還是給元朝效命的。
「元帥,讓我宰了這個姦細!」徐達怒氣沖沖道。
劉伯溫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懼色。
他微微一笑,向著朱元章說道:「元帥,你們此次前來也不是為了要攻略集慶府,就算是退兵,又是有什麼難的?」
朱元章臉上的神情又是加上了幾分震驚。
他與朱瀚商定的這一次進軍勒索行動,僅僅是跟徐達等人一起商量過的,對於普通的士兵將領根本沒有透露半點。
劉伯溫又是怎麼知道的?
朱瀚臉上卻是沒有太過震驚。
「劉先生,你這是來找死啊。」朱瀚故意說道。
劉伯溫卻是哈哈一笑。
「哈哈,這位小將軍,你可是說錯了,我不是來送死的,僅僅就是來勸元帥退兵的。」
朱元章一揮手,打斷了劉伯溫的話。
「好了,劉伯溫,你這可是說錯了,本帥替天行道,起義兵誅除暴元,絕對不會因為你一句話,就退兵的!集慶府,不,應該是江南,我要定了!」
劉伯溫絲毫沒有改變臉色,然後笑著說道:「元帥何必如此,你們此來就沒有這個打算,又是何苦誆騙我呢!」
朱元章和朱瀚聞言,立刻對視了一眼。
「劉先生,你為何這麼說?」朱瀚說道。
隨後,劉伯溫就把自己對於朱元章此次南下進軍的目的說了一遍,至於其中不能攻佔江南的原因,也是給全盤托出。
朱元章聽后,心頭是萬分驚訝。
對於劉伯溫,更是起了愛才之心。
朱元章在心中暗道:自己這次的目的極其隱蔽,劉伯溫這個書生,竟然僅僅憑藉一些零星的見聞,就能猜測出自己的真實意圖,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奇才?
劉伯溫看到朱元章等人遲遲沒有說話,便知道自己說中了。
「元帥,實不相瞞,我此次前來勸說退兵,其實也是為了元帥著想啊!」劉伯溫說道。
朱元章臉色陰沉,死死盯著劉伯溫:「哦,我倒要聽聽,你是怎麼個為我著想。」
「元帥,江南是稅賦重地,天下聞名的富庶所在,若是元帥入兵,勢必要兵禍連連,沒有個兩年三年,是不可能恢復民力的,但元帥若是退兵的話,我就可以讓江浙行省供奉出來糧草銀錢,以換取元帥的退兵!」劉伯溫緩緩說道。
這一句話,可是直接說中到了朱元章的心坎上。
他們這一次目的,也就是江南的糧草銀錢,若是能夠從劉伯溫這裡得到,似乎也是沒有什麼壞處。
「哼,巧言令色,本帥是不會上當的!來人,送客!」朱元章故意冷著臉說道。
劉伯溫沒有絲毫動作,反而是靜靜看著朱元章。
「哥,咱們先不急,聽聽他們能夠給出什麼條件。」朱瀚說道。
劉伯溫這種聰明人,簡單的幾句話和故作姿態,是不可能讓他離開的。
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開門見山。
朱元章見狀,便是揮揮手,屏退了剛剛進來的衛兵。
「那你說說,江南行省的韃子大官,他們能夠給出什麼條件?」朱元章問道。
「元帥,條件的話,我就不說了,因為我知道,元帥心中肯定早已經有了章程,不如你們說出來,我帶信回去。」劉伯溫說道。
他的這一番做派,就是一副吃定朱元章的模樣。
「好了,劉先生是聰明人,那我們就不繞圈子了。」朱瀚見狀接過了話頭。
對於眼前這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劉伯溫立刻重視了起來。
「敢問小將軍,可是紅巾軍副帥朱瀚?」劉伯溫問道。
「沒錯,我就是朱瀚。」朱瀚點點頭說道。
劉伯溫立刻就是拱手一禮,「小將軍果然是少年英雄,劉基久仰了。」
「呵呵,既然先生對我們兄弟很是了解,那我也不廢話了,要想讓我們退兵,那就給出白銀五十萬兩,糧食五十萬石,棉布絲綢共計二十萬!」朱瀚一副獅子大開口的模樣。
正所謂漫天要價落地還錢。
不把要價開的高一些,怎麼能夠留出砍價的空間呢。
但是,劉伯溫的反應卻是大大出乎朱瀚的預料。
「副帥,就這些?難道不是太少了嗎?」劉伯溫認真的說道。
朱元章和朱瀚都是一驚。
但是,劉伯溫臉上的神情卻沒有絲毫戲謔的意思。
他很明顯是真心實意說出這句話的。
「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朱瀚問道。
劉伯溫仰天長嘆,「如今天下大亂,我看大元的氣數,恐怕是長不了,元帥興兵,其實我恨不得投靠,只是家鄉親族都在江南,害怕遭到蒙元的毒手,但是我也願意看到元帥大事成功啊!」
前後的強烈反差,讓朱元章有些越來越看不懂劉伯溫了啊。
「劉伯溫,你不是來做說客的?」徐達問道。
「不,我是來跟元帥商量退兵的,而不是當說客。」劉伯溫說道。
「這有什麼不同?」
「做說客,那就是替大元朝廷著想,將軍你們提出的條件,我都是要往下壓價的!但是,我來跟元帥商量退兵,那就是希望元帥你們能夠得到好處,心滿意足的退兵,只有這樣,劉基才覺得無愧於內心。」劉伯溫說道。
「原來如此,先生竟然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啊!」朱瀚頓時就是笑了起來。
其實想一想也對,按照蒙元的操行,能夠讓真正有良心的劉伯溫這種人死心塌地效忠,那才是不正常呢。
特別是江南的漢人,更是被蒙元劃分為四等人,自然是恨不得蒙元朝廷儘快完蛋。
「如此看來,先生肯定是了解韃子在集慶的儲備了,那你說,我們應該是要多少?」朱元章笑著問道。
「加一倍!」劉伯溫毫不猶豫的回答。
一倍!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朱瀚說出來的價碼,已經是能夠讓至少五萬義軍士兵吃穿用度一年了,要是加一倍的話,那就能夠有充足的物資練出更多的精兵了。
「一倍,會不會有些太高了,韃子的江浙平章等人會答應嗎?」朱元章擔心的問道。
「元帥,集慶府的官倉中,要想拿出這些糧草銀錢,那是一點問題沒有!因為水陸輸送斷絕,江南收取的糧草稅賦,一直都是囤積在倉庫中,根本沒有來得及轉運到大都,江浙平章等人一定會答應的!」劉伯溫說道。
朱瀚心中大喜。
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劉伯溫這個自帶乾糧的卧底,可是讓自己要發大財了。
「江南,竟然這麼富裕啊!」徐達忍不住說道。
「一倍的話,那可就是一百萬糧食,一百萬銀錢啊!真的能讓他們答應?」朱瀚也是有些疑惑。
劉伯溫點點頭,「沒有問題,江浙行省的倉庫里應該可以拿出這麼多,劉基不能投軍幫助將軍,只能以這個辦法盡一份綿薄之力了。」
劉伯溫這話如果是一般人說,朱瀚那是一點都不會相信的。
說不定就是哪個孫子想出來的緩兵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