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竹」酒館與希爾薇

清河城冒險者公會地下。

「夜竹」酒館內。

「嗨！跟你們說個有意思的消息，我剛剛看到卡迪奧那混蛋，被一大群人死追喔~！」

「我也看到了，嘖嘖！又是魔法師又是獵魔人，在街上到處亂竄，搞的雞飛狗跳的，驚動了好多衛兵呢！」

「那混蛋終於遭報應了？不過我挺好奇他這回又得罪了誰了，竟然弄出這麼大動靜……」

「擦！說得我都想加入了！」

「別傻了，城裡鬧事被抓到的話可是會被公會加入黑名單的。」

……

冒險者們一邊開懷暢飲，一邊興緻勃勃地討論著這件剛出爐的「新聞」。

酒館的吧台內，橙黃而憂鬱的的魔法燈光，將酒架上琳琅滿目的各種美酒照得晶瑩透亮。

「夜竹」的老闆娘希爾薇站姿優雅，正在用一塊光潔的白布擦拭著吧台上陳列的琉璃酒杯。

一身高檔而精緻的制服下，是四十餘載歲月也未能輕易削減的傲人身姿。

裁剪利落精緻的黑色短髮，同樣黑亮而神秘的雙眸，無不在訴說著她的颯爽英姿。

作為曾在天穹國活躍過十幾年的前魔晶級冒險者。

希爾薇的名氣即便在她退休多年，低調地開了這家酒館后，依舊在線。

不過關於以往的冒險者生涯，她總是很少在他人面前提及，倒是經常為酒館的客人們津津樂道。

口口相傳下來，也出現過許許多多的版本，成為了「夜竹」酒館的一大特色。

「老闆娘，再上兩杯最好的麥酒！」

「嗯，請稍等。」

希爾薇語氣平淡地應了一聲，便嫻熟地挑選出適合的酒杯斟酒。

她總是這樣，對待客人不說冷漠，也談不上有任何熱情可言。

她開酒館的初衷也不是為了賺錢糊口。

曾作為魔晶級冒險者的她，十幾年的冒險者生涯攢下的財富完全夠她退休之後盡情揮霍。

不過希爾薇卻不想過這種生活，她更願意開這麼一家專為冒險者們打造的酒館。

傾聽冒險者們在酒桌上把酒言歡，不同的故事和人生書寫進不同的美酒與夜晚中，倒也是件趣事。

「您的酒。」

「謝啦！」

將兩杯木桶造型的麥酒遞給客人後，便又是一段清閑時間。

希爾薇叼起煙斗，聽著冒險者們正在談論的那個話題，不禁皺起了眉頭。

那個臭小子還真喜歡捅婁子……

被獵魔人盯上了么……難道身份暴露了？

希爾薇一手扶著煙斗，一手不耐煩地輕敲著吧台，發出「啪嗒！啪嗒！」的脆響。

她遲遲沒有點燃煙斗，而是陷入了某段思緒中。

她與卡迪奧是舊相識，也是整個清河城乃至整個天穹國最了解對方的人。

在七八年前，「夜竹」酒館剛開業那會兒。

總有那麼一個裹著頭巾的紅髮少年來酒館蹭地方睡覺。

他每次都是近凌晨才來，只點一杯最便宜的果汁，然後便去往最角落的沙發桌倒頭就睡。

希爾薇最開始怕影響不好，不想讓這麼小的孩子混跡酒館，便試著找到他的家長管管他。

然而一番打聽后才知道，卡迪奧身份神秘，十三歲時就獨自流落清河城，虛報年齡成為了冒險者。

他性格古怪，不喜與人交際，總是獨自接任務，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也沒有固定住處。

而他經常來「夜竹」酒館蹭地方睡覺，也只是因為酒館上面就是冒險者公會，方便接任務罷了。

希爾薇雖不是什麼熱心腸的人，但也同情這種可憐的孩子。

她默許了卡迪奧蹭睡的行為，並且每天都會把角落的位置留給他。

每當快到凌晨，她就會在角落的沙發桌上放一塊兒寫著「已預約」字樣的牌子。

而當卡迪奧進酒館后，她又會偷偷把牌子撤走。

直到有一天，卡迪奧在任務中受了重傷，卻死活不願去醫院接受治療。

而是一如既往在凌晨時分來到「夜竹」酒館。

一如既往地點了一杯最便宜的果汁。

只不過這次，他接過果汁的手沾滿鮮血，顫抖且無力……

他暈倒在了希爾薇面前，並被希爾薇救了一命。

他隱藏的秘密也因此暴露——

「狐狸小子，你為什麼要來人類國家？」

「關你屁事……」

「喂？！老娘可是救了你的命，而且你的秘密我可沒和任何人說。」

「……」

「唉……算了，你聽著，萬一哪天再受傷了，別再傻了吧唧地強忍著，我可以幫你治，不過…別再點最便宜的果汁了！我這裡可是酒館，不是小孩子的飲料站……」

「嗯……」

……

這就是希爾薇與卡迪奧最初相識的故事。

之後的七八年裡，希爾薇一直刻意與卡迪奧保持距離。

不過他每次遇到麻煩的時候，希爾薇也沒少暗中幫忙。

不知不覺中，其實希爾薇已經把對方當成了自己的弟弟。

然而當初那個沉默寡言，只會喝果汁的少年，現在已經變成了個狂妄自大，無恥又話嘮的「萬人嫌」了……

變化之大有時也讓希爾薇唏噓不已。

唉……這混小子真是越大越麻煩……

最終，希爾薇還是輕嘆了口氣，將煙斗收了起來。

「我有點事出去一下，把店看好。」

留下這麼一句話給了店員后，希爾薇換了身便服，離開了「夜竹」酒館。

……

夜晚，最不缺的便是寂寞之人。

成為冒險者的十年來，卡迪奧總是一個人。

唯一有點交情的，只有「夜竹」酒館的老闆娘，不過對方和他平常也很少交流就是了。

即便如此，卡迪奧也從不認為自己是寂寞的。

他認為那是屬於弱者的可笑情感。

自己是終有一天要成為魔晶冒險者的強者。

而強者的心裡，怎麼可能會存在有這種脆弱的東西？

「找到他了！在那！」

「別跑！你這瘋子！」

「疾風之翱翔，中階魔法·風行術，連攜展開！咱們從天上追，看他還能躲哪裡！」

……

陣陣青光照亮了昏暗的城市小徑，一個個懸浮於高空的人影追逐著同一個目標。

明月懸於萬靜空，月光之下，卻不是往常的平靜夜景。

卡迪奧渾身是血，背著身後的大包，狼狽地在大街小巷間奔逃著。

他原先的囂張和狂妄，皆被身後那群死纏爛打的傢伙慢慢磨平了。

該死，這些蠢貨用什麼方法找到我的？

難道是背包里的東西？

這麼說的話，這些蠢貨其實是追著這個包找到我家的么……

並不是來給前些天被我宰了的光頭男一伙人報仇的……

不過就算知道了這些，卡迪奧現在也根本沒有餘裕去逐一檢查包里的物品。

要麼放棄背包逃走保命，要麼孤注一擲……

「追…追…追！都喜歡追是吧？！tm的，老子不跑了！」

卡迪奧心中一狠，從包中掏出那兩個史詩級魔法捲軸。

「哼哼哼~雖說殺雞焉用牛刀，但雞若是太多了……也得管管不是么？」

他冷笑著回身。

天空之上，街道周圍，那數不清的寒芒，皆是以貪婪為源的不懷好意的視線。

「那瘋子怎麼不跑了？」

「喂……他手上那是……」

「那兩個史詩級魔法捲軸……他不會是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