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 物極必反
多讓著她點。
聞歌真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以對。
我也想能「讓著她點」啊,別說是「多讓著她點」,能稍微讓著她點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天人境讓著萬一境點,真不知道你的信心從何而來。算了,這件事以後再說吧,現在要的問題是如何推掉清玄山之行。
凡事皆有因果,柔穗親自來到凌雲劍宮通告邀約,這件事本身便意味著許多。清玄山派人來請,自然是上太上清玄殿,而不會跑去柔穗執掌的驚神宮。
但來的卻不是太上清玄殿,又或仙闕宮的弟子,而是柔穗,必是革世初有意為之,知道柔穗與方墨羽關係甚佳,令她出面,一為安撫,二則為表明態度,那便是派他去觀禮這件事已經定了下來,不容有變。
如何是好?
聞歌深吸了口氣,瞧著對面光禿禿的峭壁,以及峭壁下那道狹窄的,滾翻的雲朵匯聚成的長河。
這裡是凌雲劍宮後山某處僻靜之所,景sè雖遠遠不如柔穗曾帶他去過的鷹喙岩,聞歌卻也不是想看景sè,他只是想找個地方靜一靜,好好想些問題。
太陽還沒下山,凌雲劍宮暫時沒辦法待了,這些rì子倪潔潔每天都一大早便出現,直到太陽落山才會回地寧宮去,有她和焦富貴這兩個神經病在,凌雲劍宮無時無刻不象戲班子那樣熱鬧。
關鍵到不在於他們每時每刻都會來煩聞歌,而在於聞歌覺得神經病這東西是可以傳染的,這幾天下來他的思維模式已經頗有神經病之風了,如果不遠遠離開他們,想出來的辦法保不齊會是「老子福大命大誰怕誰啊」又或「當年我揍了你一次現在就還能揍你第二次。」
前者是焦富貴的辦法,後者是倪潔潔的辦法,聞歌甚至都可以想出來他們說出這些話時臉上會是何種表情。
頂著方墨羽轉世之名來到這裡,也有些rì子了,雖然磕磕碰碰,但總的來說還算順利,最大的不幸大概就是……認識了兩個神經病。
聞歌從不信什麼因果報應,若真有因果報應,就不會有那麼多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慘劇生,但他相信禍福相依,事無絕對。被秦按劍陷害,看起來是樁大大的禍事,但若無這樁禍事,他卻也進不了六鶴羽門,一輩子也就是個無緣仙道的外門弟子。
入六鶴羽門,執凌雲劍宮,修鍊清源上品與清玄劍訣,入了天人境,靈海里還收服了一條火螭——按照劍奴的說法,十餘年後必可入清虛境,又從觀緣猴哪裡學來了兩套怪異法訣,其中一套名為七字真言,是千年前一為據說天資遠方墨羽的林姓前輩所創,另一套連名字都沒有,但不知為何,聞歌卻覺得觀緣猴並非不知道這套法訣的名字,而是不想告訴自己。
當時到不怎麼覺得,現在靜下來想一想,才現無一不是天大福分,若真有因果報應之說,自己上輩子積上的福分估計都用盡了。
正所謂物極必反,否極泰來的滋味不錯,卻切勿忘了還有樂極生悲這回事。
聞歌雖還不滿十七,坎坷經歷卻令他的心理年齡大大出了實際年齡,雖然有些時候他看起來也蠻神經病的,但與焦富貴和倪潔潔不同,他能控制自己的神經病趨勢……
因為他和他們不一樣,焦富貴與倪潔潔有資本神經病,但聞歌沒有。神經病也是要有資本的,焦富貴有個有權有勢又無比疼愛他的老爹,還有一身法寶,倪潔潔乍看起來背景一般與焦富貴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上的,但接觸越多便會越覺得這個瘋丫頭無比神秘。
所以他不能縱容自己變成個神經病,沒有資本的神經病沒有立錐之地。
「收徒弟?」佩玉有些莫名其妙,懷疑這位主座是不是已經被焦富貴和倪潔潔
感染成完全體了。
「對,收徒弟。」聞歌看起來很嚴肅,「你入宮已有一些rì子,又入了合一境,完全可以開枝散葉,收上幾個弟子了。你看,其他幾宮皆是根深葉茂,唯有咱們凌雲劍宮人丁稀落,你和富貴要加油哇!」
佩玉一瞬不眨地瞧著他。
「明白了。」佩玉低聲說,「想來我要收的弟子主座已經物sè好了吧。」
這就是為什麼聞歌會找佩玉幫忙的原因,在凌雲劍宮內,也只有她值得信賴了。焦富貴與倪潔潔神經兮兮的,找他們幫忙你得做好原本只是想要吃個雞蛋最後卻展到與天下為敵的地步。劍奴無論能力還是態度都無可挑剔,但他太強太神秘,聞歌還是決定對他有所保留,太強的人沒有可能真正和你站在同一立場上,太神秘的人或許只是假裝和你站在同一立場上。
佩玉很聰明,可靠的聰明。
「就是我咯。」
「什麼?」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甚至是準備好了收一位正道不容的非人jīng怪弟子,佩玉還是瞪大了眼。
「唔,是這樣。我最近有點麻煩……」
聞歌把麻煩說完,當然刪去了原元子原鶯的過節以及那件拷打原輩弟子那件蠢事,只說方墨羽當年與清玄山宗結仇不小,自己靈識未復,若去了必是凶多吉少,但太上清玄殿的意思大是既然人家上門來請,那麼就應該展現出堂堂正道之的氣量來你就放心去吧萬一生了什麼意外我們會給你收屍的。
佩玉沉默了片刻,「明白了,你是想以弟子身份參加歲考對吧。」
「沒錯。」聞歌坦然承認,「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
歲考本不關他的事,那是低輩弟子的饕餮盛宴,作為一位二代弟子,他出現在歲考校場上根本就是砸場子,就算他境界低但誰敢向他動手,一不小心將他傷了那自己以後還要不要混了?
聞歌就是想要找個倒霉蛋將自己打傷,傷得越重越好,這樣自己便有了理由不去清玄山。
但就這麼去報名,必然要吃個客客氣氣的閉門羹,裝成是自己新收的弟子估計也不成,以他一宮主座身份,收徒弟可是大事,還涉及到主座之位的傳承問題,沒那麼容易敷衍過去。
冒充佩玉的弟子便沒問題了,區區一名四代弟子,沒人會認真核對。
「這麼做真有用么?」佩玉質疑,「便是傷了,無論哪一宮又或太上清玄殿,都有靈丹妙藥無數,距黃霄仙師渡劫又還有些時rì,除非是靈海毀損……」
靈海損毀當然還有救,只是即便是在六鶴羽門,也需時rì靜養。若是搞的靈海毀損那聞歌自然是可以不用去清玄山了……直接去死好了。
「沒問題。」聞歌信心十足,「我們凌雲劍宮別說無數,一顆靈丹妙藥都沒有,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佩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思考問題的方式儼然已經是徹底神經病化了啊。
「我的意思是受了傷我就躲在宮裡再也不出去,無論誰來找一律讓劍奴攔下,雖然學藝不jīng丟人現眼,但在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的覺悟我還是有的,送來的丹藥是嗟來之食那能要麼?只有傷痛才能令人成長啊。」聞歌循循教誨,「反正我只是需要一個不去的借口而已,這一點他們在現我冒充四代弟子去參加歲考時就應該明白了。」
佩玉感覺自己的臉有些僵,不知是該贊「此計甚妙」還是直說既然你有這麼厚的臉皮那麼裝成走火入魔豈不也是一樣的。
「見過你的人已有不少。」佩玉最終還是決定由他去了。
「所以你新收的徒弟是個家破人亡渾身被燒的不net形的可憐人。」聞歌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帶著面具參加歲考應該不違規吧。」
「不違規,只要不是法寶即可。」
「那就這麼定了,希望到時運氣好點,第一輪就抽到個有點實力的對手。」聞歌撓撓頭,「其實想輸也不是太容易啊。」
佩玉好沒氣地瞥了他一眼,聞歌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從輩份上說聞歌是主座也是她的師傅,但平rì里從來沒有長輩的架子,佩玉有時候甚至會升起自己才是一宮之主的錯覺。平rì里除了修行練功,她還要cao心聞歌與焦富貴的衣食住行,聞歌豪邁地將那三十個外門弟子全都劃撥給她使喚,美其名曰給她幫忙,實際上便是將整個凌雲劍宮的運轉維持都交給她打點,這段時間倪潔潔每天都以切磋名義狂虐焦富貴,兩個瘋子動起手來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做分寸,房子搞塌了好幾間,全都得她去善後,錢到不是大問題,關鍵是耗時耗力。
「一切就都交給你了,用楚千的名字報個名,對了面具的事也麻煩你了,別太花哨,低調一點。」聞歌很自然地交代,「哦還有你問下張伯他是不是感冒了,最近他的做的菜越來越咸,好傢夥,昨天我就嘗了一口,還以為天劫提前來了……」
你當初根本就不是想收我當徒弟,完全就是想要找個管事的老媽子吧。佩玉面無表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