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二 殺身之禍
呃,這你就錯了。不僅有,而且有很多,不僅有很多,而且有組織,幾乎就是個邪教團體。
不過聞歌並不打算就這個問題與張道三進行深層次探討研究。
「她是哪一宮的弟子?」
「我想想,這個月是天清宮,上兩個月是地寧宮,再前好象是仙闕宮……」
聞歌吃驚不小:「還能這樣?」
「正常來說不可以,但她不一樣,她是道徒嘛,年紀又還小,代掌門就許她每宮都待上一段時間,找到最合適的,然後再正式拜師唄。」
「道徒?」
六鶴羽門貴為正道之,在收道徒這件事向來是慎之又慎,正所謂寧缺勿濫,沒有合格的人選寧可不收,而所謂合格,有兩方面要求,第一是資質不能太好也不能太爛,太好了不好意思收人家一大筆道銀,太爛了調教不出來來貽笑大方,砸了名頭。第二則是……有錢。
說起來,第二似乎比第一還重要,焦富貴的資質簡直就爛的沒法看,整個修真界倒著數亦可名列前茅,若不是凌雲劍宮恰好有本「偷天換rì」,練一百年也別想練出個子丑寅卯來。但就是這麼個爛到不行的貨,卻堂而皇之地上了莫佘山,而且直接就是三代弟子,要是聞歌哪天喝水噎死,按理說他還有可能成為凌雲劍宮主座。
誰讓他有錢呢?六鶴羽門全年開銷,十成中便有一成可由他繳的道銀抵消,這哪是天資愚鈍的道徒,這根本就是財神爺降世!
多年未收道徒,今年一收便是三位,其中這位容榕小姑娘不及焦富貴財大氣粗,但必然也是名門之後,否則也上不了莫佘山,她的資質雖很一般,也要比焦富貴好得多。
此等資質,便在一些二流門派,也進不了內門,即便是繳道銀當上了道徒,前途也有限的很。
六鶴羽門卻不同,只要進了內門,即便是塊木頭——只要這塊木頭的名字不是焦富貴,下山時這塊木頭也能沾上幾分仙氣。
道銀收這麼貴,不是沒有道理的,其中包含了種種費用——普通內門弟子練符咒時用的若是黃狐毫,那麼道徒用的便是七尾天香狐第五尾尾尖那縷白毛製成的「當浮一白」,普通內門弟子練丹時用沉香爐,道徒用的便是地火玄青鼎,普通內門弟子一個月才能領到一顆固本培元的大轉丹,道徒三天便可領一顆。
便是要用白花花的銀子砸出個脫胎換骨來!
「聽長輩說,要是她運氣好的話,入清虛境的機會也不是完全沒有。」
儘管今時不同往rì,身份已大大不同,聞歌還是難免唏噓。在別的門派資質糟糕,連內門都進不了,到了六鶴羽門卻有望入清虛境——要知道在指歧真觀,道行最高的觀主道博也不過清虛境而已,由此可見所謂人人生而平等根本就是放屁,有些人生下來就是為了捭闔天下的,而有些人生下來就是個悲劇的命,在別人捭闔天下的故事裡被一巴掌拍在牆上扣都扣不下來。
正這麼想著,傳入耳中的歡呼聲突然變成了刺耳噓聲。聞歌抬頭,場內又多了個胖子的身影,神情肅穆的轉圈拱手,架勢十足,只不過不是比試仙術的架勢,而是「初到貴寶地學藝不jīng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的架勢。
聞歌扶額,同樣都是道徒這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哈,原來斯則個死盼子。」張道三舌頭又恢復了正常,「歲考不能用法寶,看他怎麼死!」
咦?聽起來似乎很有把握?
聞歌有些奇怪,焦富貴剛入知天境,的確弱的可以,但這個小姑娘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才對,畢竟都是道徒,要是現在就已經是合一境或更高,那就不用繳一大筆道銀強送上山來了。
很快他便找到了答案。
只見這位小姑娘從懷裡掏出好幾張金黃作底,水藍描邊,上篆密密麻麻符文,一看便非凡品的符紙,有的火光若隱若現,有的散出縷縷寒意,又有似金戈之鳴。
原來如此。
聞歌估摸這小姑娘的境界大概也就是知天境巔峰或剛入合一境,雖比焦富貴好出一些,但也好得有限。所倚仗的並非境界,而是手裡的符咒。歲考禁用法寶,但符咒不在被禁之列,道理卻也簡單,符咒人人能制,不似法寶要機緣巧合方能得到。
只是這小姑娘手裡這幾張符咒遠出她的境界,絕不是她能制出來的,聞歌能瞧出這一點,別人自然也能,但一眼看過去,所有人都淡定從容,包括那個胖胖的主試官在內,就好象小姑娘手裡握著的是幾張最普通不過的電光符或風沙符一樣。
想法不錯,前幾輪考試完全都是由主試官說了算,雖然是作弊,但只要主考官是男的,基本都會睜一眼閉一眼。再仔細一看,這幾張符咒去也沒有利害到過於誇張的地步,比她的境界高出一些,卻又不會高出太多,中間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而且對手想來就算輸了,面對她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應該也不好意思計較太多,輸給可愛小姑娘手裡的高等符咒,總好過於輸給拿著低等符咒的死胖子。
這是個聰明的小姑娘,聞歌想,可惜她的對手是焦富貴。
「我要出手咯。」小姑娘笑眯眯地微微躬身,「還請師兄手下留情。」
比試開始。
比試結束。
「禽叟!醋森!」張道三義憤填膺,「居然連這種斯都做得粗來,真斯六鶴羽門之此!」
聞歌多少也有些尷尬:「不過也還好吧,不算太出格。」
「還不算粗格?」張道三拔高了聲調,「他好歹也算個男人,面對則么可愛的小女孩,居然搞yīn謀詭計,太卑鄙了!太無此了!下輪要斯我抽到他,非好好餿斯他不可!」
張道三的話道出了心聲,群情激昂的觀眾們紛紛表示自己如果下一輪能抽到焦富貴,必然要將他挫骨揚灰虐個七仈jiǔ十遍。
這場比試從一開始,便朝著極度詭異的方向展。小姑娘打的是用符咒戰決的便宜,焦富貴則恰好相反,下定了心思死磨到底。他沒有越級符咒可使,卻掏出了厚厚一疊與自己境界相符的低級符咒,一把握在手裡就象掏出了本書來那麼誇張。
靜心決、分火決、避雷決、水火雙御、黏土決……這些低階符咒使起來本來就快,加之劍奴教給他的一次施展多張符咒之術,小姑娘還兀自目瞪口呆,沒回過神來,他已經給自己載入了三十多道防禦,而且還在從容不迫地繼續加強工事。
這位可憐的小姑娘何時曾見過如此不要臉的人,還沒打先將自己套上個烏龜殼,她手中符咒雖然高出自身境界,卻也沒高出太多,轟上去雖然煞是好看,卻奈何不了焦富貴。最關鍵之處在於這個不要臉的對手施符度實在太快,十幾道防禦剛被擊穿,眼看再來一張就能獲勝,自己還沒來得及念完咒語,密密麻麻的靈力便又將他裹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我就不信你的符咒用不完,小姑娘盯著焦富貴手裡所剩不多的那堆紙狠暗想,然後便看見這個不要臉的胖子又從懷裡掏出了一本書來。
為參加這次歲考,焦富貴可是jīng心準備過。
既然不能使用法寶,那麼我就化整為零,積少成多。修道從本質上來說是個燒錢的事,而說到燒錢,沒有誰比焦富貴更有底氣更有氣魄,他就是燒錢界的宗師巨擘,他懷裡堆著整整二十疊這麼厚的符咒,這兩天整個六鶴羽門的低級符咒都處於緊缺狀態,焦富貴本沒打算買這麼多,但海川宮提供了優惠折扣,而他又不缺這麼點錢。
比試在小姑娘一眼瞄見新掏出的那疊符咒最上方是一張雷光咒時結束,她以最快度想象了一下近二十張雷光咒同時激的景象,然後明智地主動認輸。
其實她高估了焦富貴,如果焦富貴能同時激這麼多雷光咒,就不會一上來先將自己裹成只烏龜。不過這個決定是明智的沒錯,這場比試比的是財力與廉恥心,她或許在前一方面落後的不多,但在後一個方面那是拍馬也追不上焦富貴,在起跑線上她就已經輸了!
聞歌默默地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去看佩玉那場,沒理焦富貴並不是以他為恥……而是怕和他走得太近會惹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