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垓下簫聲
正是冰雪消融的時候,微風漸起,捲來一地落梅。兩個少女抱著滿滿一籃青梅,並肩走在山路上。
「已經一個多月了,那孩子仍是不願開口說話。」
「她還太小嘛。可憐一個六歲的姑娘,就要親眼目睹一家師父師姊被滅門的慘狀……」
「掌門也一言不發好久了,要給師姑報仇也說不定。」
「噓——」年紀稍長的女子在另一個的頭上輕輕一拍,「不可在掌門和師兄面前亂言!」
年輕女子嘆口氣:「我懂。前面就是織錦堂。綺川師姊,明天見。」
「明天見,綺琅。」
清卿呆坐著,把一片落梅撿起來端詳:那是片已經枯掉的遺骸,撕碎時會有咔噠咔噠的響聲。一陣腳步聲踏雪而來,清卿抬頭,見眼前男子身著青衣,面如冠玉,懷抱七弦桐琴,認得這是立榕山掌門琴師伯,便又低下頭去。
「今天還是不願和師伯說話?」子琴蹲下來,清卿一言不發。
「那要不要吃點東西?」
清卿一愣,隨即剋制不住自己顫抖的肩膀,嗚嗚地哭起來。
立冬時節,一場小雪初至,湖面也被薄冰封了起來。清卿揮舞手中短劍,向書師父肩頭刺去。子書閃身一躲,竟出現在清卿身後,一把抱起清卿,在她粉胖的小臉上長長地親了一口。清卿眼看著自己輸了,在師父懷裡「哇——」地哭起來。一旁的師姊清靈看著有趣,咯咯地笑個不停。
子書又在清卿額頭上親了親,才把她放在地下,道:「清卿長大了!師父就要抱不動了。」清靈也接話道:「小清卿若是再只吃肉不練功,怕是要胖得拿不起劍了!」
師徒幾人正笑著,忽聽得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門外一人朗聲高叫道:「晚輩碎瓊林門下弟子,拜見令狐前輩,奉上家師書信一封。」
清靈聽得不甚清楚,迎出門去,只見一男子立在雪地里,依稀看不清面孔,手裡捧著一封鵝黃外封的書信。接過信,男子也不答話,只是行一禮便上馬離去。清靈心下覺得奇怪,旋即進屋,把書信遞給師父。
子書正面帶微笑,照看著爐火邊的清卿讀劍譜,一抬頭,看見書信色澤淡黃,用梅花封口,心下凜然一驚。見清卿仍在抱著一本劍譜書顧自讀得入迷,便背過身去拆開信封。
清靈看到師父長出了一口氣,一言不發地把信扔進了火里,雖是疑惑,卻不敢輕易開口。清卿正靠在火爐邊暖烘烘地烤著,看到漂亮的梅花封被火燒成了碎片,便抬頭看向師父:「師父,這是誰寄來的信?」
子書仍是不說話,默默把清卿抱進了懷裡。許久,才抬頭看向清靈:「過幾天,家裡要來客人了。」
「那弟子這就去準備?」
「不必,冰天雪地的,家裡沒什麼可招待。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了。」說罷,子書帶著兩個弟子來到屋外,從懷裡摸出一顆小小的藍色珠子,又拿來一根小火把放在清卿手裡:「今天想不想放煙花?」
清卿搖搖頭:「今天放了煙花,過年放什麼呀?」
「過年師父給你們買新的。」
「好!」清卿興高采烈地結果火把點燃了那顆藍珠子,只聽得「嗖」一聲響,一朵藍色的大蘑菇在天空中綻放開來。子書在心裡默默念著:「你一定要看見……一定要來……」
來客的日子比想象中還要熱鬧。清卿師徒三人住在深山巨谷中,正是大雪紛飛的日子,來客們卻把方圓幾十里都渲得暖融融的。男男女女依次來向子書打招呼,子書始終面無表情地點著頭。清靈立在師父身後,也是眉頭緊鎖。唯獨清卿一人興奮地睜大了眼睛看來看去,屋裡屋外的客人都在笑容滿面地交談著,進門打招呼的人絲毫不見停歇。清卿越看越驚訝,轉過頭去問師父:「師父,你竟認識這麼多人?」
子書摸摸清卿的頭,苦笑道:「的確,何苦認識這麼多人。」
「那這麼多年怎麼從不見往來?」
「你才多大,便覺得已經『這麼多年』?」子書終於呵呵笑起來,然而這笑容轉瞬即逝,立刻便被毫無表情的冰霜所取代。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子書又低下頭問清卿:「若是等會兒有人要加害師父,你怎麼辦?」
「原來師父是在擔心這個!」清卿想到此節,反倒放下心來,暗暗把短劍握在手裡:「師父放心,要是有人圖謀不軌,弟子定將他碎屍萬段!」
「弟子也是!」一旁的清靈隨聲應和。
子書望著面前來來往往的人群,沉默不語。少頃,把兩個弟子都拉到自己身前,道:「今天的事都因十多年前師父一時衝動而起,之後不論發生什麼,你們兩個都不許插手。」
姐妹兩個同時呆住,對望一眼,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子書從牆上取下一根木簫,掛在清卿腰間,對清靈道:「恐怕你們的同門師兄弟是不會來了。如果他們一直沒來,你就帶著清卿和木簫,去立榕山上找子琴師伯。」
這把木簫清卿見在牆上掛了許久,但師父從不許兩個弟子碰一下。日久生灰,更是沒人吹過。清卿只道師父並不會吹簫,此刻見師父望著木簫出身,便把它從身上解下來遞給師父:「弟子想聽師父吹簫,師父吹一吹好不好?」
不等子書答話,身後一人突然哈哈大笑:「十二年過去,令狐女俠終於願意把白玉簫從灰塵堆里拿出來,給大夥瞧瞧看了!」
子書立刻把木簫重新系回清卿腰間,緊緊握了握兩個弟子的手,低聲對清靈道:「切記勿忘!」隨即向著哈哈笑著的老者迎了上去:「南簫先生當真說笑了。若是先生想看這把破木頭,晚輩哪能攔得住?只是這把白玉簫是外子十二年前親手託付之物,晚輩說什麼也不能拱手讓人。」
「真是笑話!」一個少年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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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來,冷笑道:「若不是你巧言魅惑、放縱勾引,堂堂碎瓊林的文武狀元豈能看上你這等江湖妖女?還不把玉簫和樂譜老實交出來!」屋裡眾人聽見少年所說,都跟著大聲贊同起來。
「你放肆!」清靈聽這少年言辭難以入耳,上前一步,便要與他爭吵。清卿一人立在原地,覺得眼前這人的音色像極了前幾日來送信的人,心中登時警惕,雙手護住了腰間木簫。子書打個手勢,清靈只好帶著一臉怒氣回到師父身邊。
南簫先生見狀,也止住了少年,向子書笑笑:「犬子嘉攸年少輕狂,女俠勿怪。」緊接著又道:「情海迷人,令狐女俠一時深陷其中,倒也不是不可原諒。只是老夫聽聞你們師兄弟四人各有所長,女俠專攻書法,不解音律,女俠強行霸著一本樂譜有什麼用?倒不如今日拿出來物歸原主,碎瓊林從此與女俠和解,便也是了。至於這白玉簫嘛……」
南簫哈哈一笑:「女俠若想留著它睹物思人,也已經過去了十二年了。何況這簫並非莫陵楓兄弟私有,是老夫賜給文武狀元發號施令的信物,女俠若能看在陵楓兄弟面上奉還,無論女俠有什麼要求,老夫都一定……」
南簫先生話音未落,身旁的少年已經伸出了手,一步一步向清卿走來。清卿立刻閃到師父身後:「這是師父的東西,你別想搶!」
南嘉攸以為師父的話足以讓這師徒三人打了退堂鼓,便毫不多慮地伸手去拿,不料清卿竟把簫抱得更緊了。少年血氣方剛,不由得一下子怒氣上涌,一個躍步便搶手來奪。清卿心中,只知道這是師父十分看重的寶貝,哪裡能由得別人搶了去?一時顧不得什麼主意,抱著簫就在小小的房間里拔腿狂奔。清卿本也學著些武藝,身形又小,在屋子裡這般亂竄,除了打翻些碗筷桌椅,誰又能捉得到她?
嘉攸眼看著到手的寶貝突然飛走,更是不肯罷休,揮舞著長劍砍翻了一路桌椅杯碗,眾人紛紛躲閃,一時間,狹窄的屋子裡亂作一團。子書和南簫各自擔心著自己徒弟,卻也不知該如何出手。清卿在人群中幾乎已經是閉眼亂撞,突然「咚」的一聲,撞進了不知什麼人懷裡。那人順勢抱起清卿,轉向南嘉攸:「碎瓊林教出來的大家之子,卻只有上房拆瓦的本事?」
嘉攸不由得一下子停在原地,手中長劍仍不肯放下:「汝是何人?難道不知令狐家的妖女誘騙我碎瓊樂譜的事么?」
「月譜日譜什麼的沒聽說過,七尺男兒追著小姑娘滿屋亂砍還是第一次見。」
嘉攸久追清卿不得,此時遭人嘲諷,更是氣得滿臉通紅。定睛一看,卻見這男子上半臉戴著一形狀詭異的面具,全身上下裹在一件寬大的黑色長袍里,活像鬼怪故事裡的巫祝一類。稍一思索,記得父親講過江湖中有一巫師招式神秘、行動詭譎,便收起長劍,恭恭敬敬地行一禮,問道:「前輩可是宓羽湖巫祝羅亞羅前輩?」
「正是。」
「晚輩拙眼,不識得先生,還請先生海諒。」嘉攸直起身體,又道,「今日之事只是碎瓊林與令狐妖女的私人恩怨,先生此時若是插手……」
清卿被抱在黑袍怪人的懷裡,本有些恐懼,可這半天聽著這少年稱呼自己師父左一個妖女右一個妖女,氣得胸膛彷彿要炸裂開來,眼瞅著身旁一名女客的步搖閃閃發光,便「刷」得一下拔了下來,用儘力氣向嘉攸擲去。
嘉攸立刻便反應過來,同樣「刷」的一下拔出長劍,登時就把那金步搖劈成兩半。眾多看客看見兩家已經動上了手,瞬時全都鴉雀無聲。羅亞環視周圍,翹起嘴角:「若是你兩家私人的仇怨,叫這一群烏合之眾來幹什麼?難道要所有人一起見證你南林少俠的高強武藝不成?」
南簫在一旁沉默許久,本是擔心若落得草草收場,有失碎瓊林在江湖的聲望。然而短短一會兒,嘉攸已是顏面盡失、西湖的巫師半路殺出來、令狐家的弟子又動上了手,心中已然憤懣不平,覺得也無甚可顧忌的了,便不疾不徐地走到屋內正中央,行個開場禮,對著子書道:「令狐女俠,孩子們既然已經動上手了,咱們老一輩的也該有個了結了吧?」
清靈見清卿行事如此魯莽,心中只得暗暗叫苦。卻看見師父從硯台上拿起一隻墨跡乾結的毛筆,大踏步迎了上去,笑盈盈回了一禮,答道:「今日你我成敗,一錘定音。在場的諸位都是見證:若是晚輩僥倖得勝,先生不可遷怒於我同門,更不可追究於我弟子。」
「那是自然。若是老夫勉強取勝,還請女俠奉還玉簫樂譜。」話音未落,之間南簫懷裡一段白光閃過,一黑一白兩道光影便交織在了一起。
「子書,這是何苦?」子琴聽到這裡,從清卿手中拿過木簫,靜靜撫摸著。林中一對墨喙鳥飛來,一隻立在枝頭,另一隻卻抖抖羽毛,飛走了。
「掌、掌門師伯……」
「嗯?」
「莫陵楓是誰?」
「他啊,」子琴摸摸清卿的頭,「是你師父一直在等的人。」
話說屋子裡,清卿看見師父手持毛筆,見招拆招,甚是瀟洒;而另一邊的南簫老兒半眯著眼睛,手裡不知拿著什麼白花花的棍子,絲毫沒有與人比試的緊張感,倒是一副十分享受的神態。清卿正看得緊張出神,忽然聽見身旁的黑袍子里傳出一陣隱隱約約的嘀咕:
「千里陣雲、萬歲枯藤……果然要這樣用……下一招是崩浪雷奔吧?十二年了,你功力漸長,性格卻一點沒變……你想刺在他小腹,可這樣是夠不到的……」
「巫師先生?」
「噓——認真看著!」羅亞突然在清卿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記清楚!」
「這些都是師父教過的用筆的奧妙,我學過的。」
羅亞搖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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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你師父能贏。」
清卿被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搞得摸不著頭腦,只是想著既然師父能贏,便沒什麼可擔憂的。一時間放下心來,黑袍子巫師繼續嘀嘀咕咕,也沒怎麼放在心上。正走著神,場上的南簫忽然朗聲笑道:「令狐女俠,所謂執筆近而不能緊者,心手不齊,意后筆前,你如何能勝的了我?還是快快認輸,交還玉簫樂譜吧!」
子書手上不停,一言不發,只是時間一長,額頭上漸漸冒出滴滴汗珠。心想著自己的確已經亂了陣法,想要繼續靠著這些功夫取勝已然不可能,倒不如下定決心罷了。見南簫手裡的白篪向自己心口點來,也不招架,任憑白篪直愣愣打在自己心口,只聽得「咚」的一聲悶響,子書後退兩步,一口黑血「哇」地噴了出來。
清靈認得這黑血是打鬥過程中氣脈不順所致,明白師父已經受了致命重傷,連忙跑上前去扶住師父。清卿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哭不出聲,只是眼淚鼻涕粘了滿臉,小手捶打在羅亞的肩膀上:「你說過師父能贏!你騙人!」
羅亞彷彿一尊毫無反應的木頭人,毫不理會清卿的拍打,口裡的嘀咕聲越來越含糊:「你就要贏了……不要贏、我知道你會贏……」
另一邊,子書掙扎著站穩,輕輕撥開清靈的手,道:「好徒弟,你要瞧好師父是怎麼贏的。」
清靈只恨不得自己拼著性命上前,但看到師父眼神凌厲,示意自己走開,只好後退兩步,不敢遠離。之後的一幕,是清卿、甚至在場的所有人一生都無法忘記的畫面:
子書的身體詭異地搖晃起來,隨後便聽見地上滴、滴、答、答的聲響。仔細一看,只見汩汩血液正從子書的手指尖,蔓延到烏黑的毛筆尖,又一滴一滴地掉下去。子書抬起頭,只見她眼瞳里、鼻孔里,耳朵、嘴巴里全都一滴滴地流淌著鮮血。
南簫正欲最後一擊取勝,卻見屋內的人都被這驚悚的畫面嚇得不敢作聲,索性自顧自笑了起來:「令狐啊令狐,原來這就是你求之不得的『入木三分』?」
「別自信地太早,」子書一說話,口中又湧出一口暗紅的血沫子,「來……自己試試!」話音未落,子書便丟掉手中的筆,蓄力於掌心,衝上前去。
南簫眼看著這一掌自己是躲不過了,想來這一瞬間自己必定是凶多吉少。便也篪交左手,將平生功力盡皆蓄於右掌,面對著這渾身浴血的瘋魔迎了上去。
「唉……」兩掌相交,山谷里地動山搖,屋頂的瓦礫一塊塊掉了下來。屋裡的烏合之眾再也忍受不住,爭先恐後地向屋外跑去。唯獨留下羅亞黑袍子里傳來的一聲嘆息。
灰塵瀰漫,羅亞才彷彿剛剛回過神來。只見屋內只剩寥寥幾人,南簫與子書盡皆躺在地上。羅亞仍是抱著清卿,走到子書身邊。一探鼻息,果真沒了氣。羅亞見清靈已經嗚嗚地抽泣起來,不容多想,一手抱著清卿、一手把清靈攬在懷裡,用寬大的黑袍子罩著兩人衝出門去。
一出到門外,清卿便放聲大哭起來。門外眾人見到三人這般模樣,誰敢攔阻?只是羅亞尚未衝出幾步遠,身後馬蹄聲便遠遠而來:「令狐家的毛孩,想逃到哪兒去?!」
羅亞腳步不停,清靈想不到這巫師腳力如此了得,雖身負二人,卻連馬匹都一時追他不上,心下暗暗佩服不已。奔到前方,聽聞陣陣水聲如雷聲滾滾、奔涌而來,竟是一座大瀑布橫立在眼前。羅亞放緩腳步,向清靈問道:「前方可還有路?」
「並無。」
「水面之下呢?」
「水勢湍急,暗流太多,師父從未讓我們下去過。」
「可有船隻?」
清靈神色遺憾:「從我記事起,我們三人就沒出過這座山谷,更別提船隻了……」
三人正躊躇間,南嘉攸已騎著馬追了上來。身後還跟著一路人馬,皆作弓箭手打扮。羅亞不得已停住腳步,轉過身來背靠瀑布,沖嘉攸打個招呼:「少俠怎麼不擔心令尊傷勢,反倒對兩個美貌姑娘窮追不捨?」
「羅先生得罪。方才隨行之人略懂醫藥者已安頓好父親。不勞先生掛心,家父並無大礙。」
「並無大礙?」羅亞冷笑起來,「姓南的老頭子怎麼樣我自然不掛心,只是受了子書『入木三分』一掌的人,難以『並無大礙』吧?」
南嘉攸不理會羅亞的嘲諷,只是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道:「碎瓊南林與令狐家的事,晚輩斗膽奉勸先生不要插手。羅先生若真因一時衝動與碎瓊林傷了和氣,想必在西湖掌門面前也是不好交代。」
「如果我非要管這閑事呢?」
「那就恕晚輩要為家父報仇了!」嘉攸打個手勢,身後的弓箭手「刷刷」幾聲,一齊按箭上弓。
羅亞眼看南嘉攸態度堅決,怕是不好硬闖;身後瀑布又是絕路。此時正是冬日裡水面結冰的時候,瀑布雖尚未凍住,但岸邊已經凝結著一圈淺淺的冰層。心中有了主意,羅亞便回身向著嘉攸詭異一笑,道:「宓羽湖君掌門讓我向南先生問好!」說罷,抱著清卿和清靈,一縱身,躍到了瀑布之下。
碎瓊林的弓箭手紛紛出箭,奈何瀑布水勢甚大,竹箭射到瀑布中便被打落下來。不過多久,便見水面上漂浮著一堆堆亂矢。羅亞借著水勢掩護,在岸邊扒下一大塊冰來,讓清卿和清靈小心趴在上面,自己在水下推著冰遊走。偶爾有箭射來,清靈便揮劍抵擋。在如此大的水勢下,清靈打掉幾根強弩之末自然綽綽有餘。
羅亞在水下,只覺水溫涼得徹骨。隆隆水勢不斷炸裂在耳邊,眼前也是模糊不清,只好推著這冰層橫衝直撞。不知過了多久,不見有亂箭射來,想是遠離了南嘉攸的追趕,但也不知自己如今身在何方。正想抬起頭一瞧,身子卻突然猛地一墜。
三人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便從另一個懸崖齊刷刷掉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