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阿綽很香

第五百一十五章 阿綽很香

姜望站在老嫗的面前。

老嫗抬眸,看著很和藹的樣子。

姜望問道:「有酒么?」

老嫗咧嘴笑道:「我這裡是酒鋪,沒酒叫什麼酒鋪?」

跟過來的宋思煙很警惕看著老嫗。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老嫗說話。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姜望道:「那我要一壇最好的酒。」

老嫗眯眼道:「你確定?」

姜望道:「有問題?」

老嫗盯著姜望看了許久,笑道:「沒問題,但要等一會兒。」

姜望問道:「等什麼?」

老嫗說道:「最好的酒現在沒貨,要等人送過來。」

姜望道:「等多久,我可沒那麼多耐心。」

老嫗笑道:「一會兒而已。」

宋思煙拽了一把姜望。

還沒等打得眼色被姜望看到,老嫗忽然道:「酒來了。」

姜望和宋思煙先後轉頭。

老嫗笑著道:「我就說只是一會兒吧。」

姜望沒有說話。

宋思煙又拽住了姜望的衣角,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因為映入他們眼帘的是那個少年。

少年推著放滿酒罈的獨輪車,很艱難的從霧靄里走出。

他把獨輪車停在酒鋪前,喘了兩口氣,朝著老嫗打招呼,「婆婆,酒來了。」

老嫗笑道:「娃兒,辛苦了。」

姜望和宋思煙對視了一眼。

少年已經抱起酒罈在往酒鋪里送。

路過姜望兩人身邊的時候,他笑著點點頭。

宋思煙沒忍住朝著老嫗問道:「他是?」

老嫗說道:「在漠關里吃百家飯長大的,很好很懂事的孩子,經常

會來幫點忙,大家都很照顧他,我也是把他當自家孫子看待的。」

宋思煙有些表示懷疑。

這時,少年從酒鋪里出來,又要去搬獨輪車上的酒。

姜望拍了拍宋思煙的肩膀。

等宋思煙看向他的時候,往旁邊指了指。

宋思煙轉頭,精神一震。

霧靄越來越濃郁了,但裡面的東西卻更顯得清晰,一排排站滿了街道,只是站著,沒有再往前走,且酒鋪及鐵匠鋪門前的範圍,並無霧靄。

宋思煙看了姜望一眼。

姜望微微搖頭。

待少年把酒罈都搬完,老嫗笑著說道:「兩位客人,還要吃點什麼?我去準備,外面風大,就別在這兒站著了。」

宋思煙退了一步。

姜望直接跨門而入。

宋思煙獃滯。

老嫗看著她,眯眼笑道:「姑娘,等什麼呢?」

宋思煙咬了咬牙,跑入酒鋪里。

姜望回頭看。

老嫗轉手關門,沖他笑。

姜望挑眉,說道:「還有個人呢?」

老嫗笑道:「那個姑娘啊,她說有事先走了。」

姜望哦了一聲。

少年抱著酒罈,已放在了某個桌上,幫著倒了一碗,也在朝著姜望笑。

老嫗走向櫃檯,說道:「這漠關最好的酒,很是稀缺,一月里總共也就這幾壇,所以很貴,客官若非要喝的話,就得做好心理準備。」

姜望看了眼那碗酒,是紅色的,問道:「有多貴?」

老嫗轉身笑道:「比命貴。」

姜望點頭道:「那我全要了。」

老嫗一愣。

姜望忽然伸

手抓住少年的腦袋,狠狠砸在了桌上,酒罈啪的破碎,紅色的酒水四濺,少年哀嚎一聲,趴在地上沒了動靜。

老嫗滿臉驚恐的後退,「你要做什麼?!」

姜望道:「付酒錢啊。」

老嫗一時有些語塞。

姜望笑道:「看來是付對了。」

老嫗臉色轉而陰沉,說道:「我要的是你的命!」

姜望道:「但你拿不走。」

老嫗獰笑道:「那可不見得。」

她拍了拍手。

后廚的門帘晃動。

唰唰躥出兩道人影。

是看著比少年還要小的一男一女,他們動作迅捷,直撲姜望。

面色慘白就如霧靄里的東西。

眼睛如墨,無半點白。

姜望抬手。

一手一個,抓住了他們的腦袋,嘭的一聲,摁在了地上。

他們奮力掙扎,毫無效果。

姜望抬眸看著老嫗,笑道:「就這點本事?」

老嫗陰沉著臉說道:「你不想知道剛才那個姑娘的下落?」

姜望說道:「我會自己找。」

他掌下用力,噗嗤爆開。

兩個掙扎的身軀沒了動靜。

老嫗眼眉一挑。

姜望甩了甩手,指著地上趴著的少年,說道:「白日里他殺了你,你可知情?」

老嫗渾身一顫,急聲道:「絕不可能!」

姜望平靜說道:「白晝與入夜是兩個世界,或者說,是在特定的紅夜。」

「我不知在白晝死去的人,是否都會在紅夜裡復活,還是只有在紅夜降臨前的白晝死去的人才會復活,但切實來看,你好像的確不知白天發生

了什麼。」

老嫗咬著牙說道:「無論你在白晝看到了什麼,我都不會相信你說的話,今夜,你必死無疑,因為你已經犯了忌諱,無處可逃!」

姜望皺眉,「忌諱?」

老嫗說道:「你殺霧靄里的那些傢伙,甚至魍魎,我都瞧見了,若你無視它們,其實還能活,只需躲著就好。」

「可你切實看見它們,並動了手,就已成了被獵殺目標。」

姜望聳肩道:「無所謂。」

老嫗冷笑道:「我知你厲害,但再強大的人,下場都只有一個。」

話落,老嫗直接自我了結。

癱軟在地。

姜望眉頭緊皺。

他又看了眼還有氣的少年,一把將之提前,環顧酒鋪,最終朝著后廚拍了一掌,隨著劇烈震顫,宋思煙尖叫著跑出來,直接摔在了姜望腳下。

好一會兒,宋思煙才回神。

期間,姜望沒有絲毫扶她的意思。

「剛剛怎麼回事?」

宋思煙爬起身,有些尷尬且后怕的說道:「我一進酒鋪,就沒瞧見你,甚至也沒見那個少年,我回頭看,酒鋪門已關,我嘗試打開卻打不開,接著就出現了一堆怪物。」

「若非面前的牆壁突然坍塌,有了出路,我恐怕已死在那些怪物手裡,想來是你出手的緣故,替我開了缺口,多謝你救了我。」

宋思煙不僅尷尬后怕,還有羞愧,覺得自己有些不自量力,這裡的危險,根本不是她能應付的。

姜望看出她在想什麼,說道:「其實怪我

,如果沒有我,或者按你的計劃行動,很多危險確實都能規避,至少你是有希望能撐到天亮的,但想得到想要的線索,就難了。」

他把剛才老嫗的話告訴宋思煙。

姜望不覺得老嫗在扯謊。

宋思煙有些恍然道:「無論是否看見,都裝作看不見,就能規避風險!」

「怪不得我上次能躲那麼久,每次換位置純粹是我擔心被發現,在它們離得近了,就先逃,結果反而多了危險。」

姜望說道:「霧靄里的東西能以此規避,其餘的危險未必,若都以此標準而有恃無恐,怕是會出現更大的危險。」

他提著少年走出酒鋪。

宋思煙很快跟上。

姜望看了眼斜對面的鐵匠鋪,裡面已沒了壯漢的身影,準確地說,裡面的兵器也都沒了,就像被洗劫一空。

宋思煙沉著臉說道:「是霧靄里的東西開始互相廝殺了。」

姜望問道:「那個打鐵的你上回有沒有看見他去了哪裡?」

宋思煙搖頭。

姜望再問道:「你說最後看到了神,是在哪裡看到的?」

宋思煙指著那個白日里藏身的破舊鋪子,說道:「就在二樓,所以我才暫時把那裡當做根據地,按時辰來看,那尊神要在快天亮的時候才會出現。」

姜望眯眼說道:「無論是不是神,它隨時都會出現,若只在特定時辰出現......這似乎就更像是被規定好的遊戲,但不知創造這場遊戲的人是誰。」

宋思煙說道

:「漠關小鎮可以說是整個淪陷,且讓就近宗門毫無所覺,哪怕婆娑宗門不久前被高輔秦殺得元氣大傷,可能做到這一點,幕後黑手怕也不簡單。」

姜望說道:「你明知這一點,還想著留在此地,拿到確鑿的證據,能讓宗門的人因此警醒,倒是勇氣可嘉。」

宋思煙苦悶道:「你直接說我蠢就好。」

姜望笑道:「蠢歸蠢,但為了小鎮,為了查明真相,拿命犯險,都值得敬佩。」

宋思煙嘴角微扯,問道:「接下來怎麼辦?」

姜望把少年丟給她,說道:「跟著我就行。」

他直接朝著霧靄里走去。

宋思煙不敢再遲疑,慌忙跟上。

霧靄里暫時沒見那些東西的身影。

但出現了慌不擇路的百姓。

到了此刻,姜望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回頭看著宋思煙說道:「我初入鎮的時候,見街上沒多少人,因為跟著少年,也沒有到處觀察,這鎮里有多少百姓?」

宋思煙說道:「根據我的觀察,應該差不多有數百口人。」

姜望道:「有點少啊。」

宋思煙咬牙說道:「怕是很多都已喪了命,畢竟這鎮里如此詭異。」

姜望說道:「但如果只在酉時,出入鎮子的路才會封閉,在其餘時辰里,若百姓知情,早該跑路,所以他們是死在紅夜,正常的情況下,並未覺得有什麼異常,才沒有逃跑的想法。」

說著,他伸手攔住了慌不擇路的百姓,是一位約莫三四十歲的

男子,有些瘦弱,穿著普通,正滿臉的驚恐,姜望明知故問道:「跑什麼?」

「有怪物啊,哪哪都是怪物!不跑等死么?你們也別在這兒傻站著,快跟我一塊跑,我知道哪裡安全!」

姜望挑眉,說道:「清楚在哪裡安全,你還慌不擇路,瞎跑一通?」

「我害怕不行么?這不是人之常情?」

宋思煙趕忙問道:「明知有怪物,為何沒有提前離開小鎮?」

「怪物是突然出現的,我們咋提前跑?你是不是傻?」

宋思煙看向姜望,說道:「你猜得沒錯,他們果然不知情,或許在天亮后,他們此刻的記憶就會消失,然後紅夜再次降臨時,又會重複同樣的事。」

姜望嗯了一聲,朝著那個百姓問道:「你說的安全地方在哪兒?」

「跟我來!」

他很快跑遠。

這次倒是沒有慌不擇路,目標很明確。

宋思煙問道:「要去么?」

姜望點頭。

他們跟上。

就在鐵匠鋪、酒鋪相隔的另一條街,此地沒有霧靄,甚至聚集著很多百姓。

稍微打量,就已不止百口人。

宋思煙眉頭先皺起。

姜望笑道:「要麼你觀察錯了,要麼......這裡的,未必都是人。」

宋思煙心頭一跳。

她下意識退了一步,隨即壓低聲音說道:「若難以分辨,恐有危險,咱們會防不勝防,要麼還是退出這條街,你覺得呢?」

姜望沒說話,他四處觀望。

整個小鎮已經都是霧靄,偏偏除了

鐵匠鋪、酒鋪門前的範圍,以及這條街沒有,就很奇怪,至少這條街是有特殊之處。

姜望道:「先看看。」

宋思煙只能點頭。

她把扛著的少年放下。

旁邊有人注意到,小心翼翼上前,「是阿綽?」

宋思煙看了眼姜望。

姜望問道:「你認得他?」

周圍又有百姓走來,他們紛紛出聲,「阿綽是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我們當然認得,這麼些年,誰家沒給他飯吃,但阿綽不是已經死了么?」

說到這裡。

百姓們很快驚恐,似乎確定是阿綽后,又急忙往後撤。

姜望皺眉道:「他幾時死的?」

有大膽些的顫抖著聲音說道:「兩年前就死了!」

宋思煙驚訝道:「兩年前?你們確定?」

另一位百姓說道:「當時埋他的時候,還是我親手填的土,怎會有假?」

其餘百姓也七嘴八舌,「是啊,阿綽死的時候,咱們都去了,因為是個好孩子,我還差點哭暈了,現在是怎麼回事?莫不是怪物偽裝成阿綽的樣子?」

「怪物為什麼要偽裝成阿綽?」

百姓們似乎又沒了驚恐的心思,議論紛紛。

宋思煙問了好幾句,鬧哄哄的,也沒有人回答。

是姜望放大了聲音,「都閉嘴!」

百姓們的聲音戛然而止。

齊齊看向姜望。

眼神很是怪異。

姜望皺眉,暫時忽視,問道:「阿綽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

百姓們撓頭的撓頭,抓腮的抓腮,苦惱思索著。

忽然,第一

個上前搭話的那個百姓,陰森森咧嘴笑道:「阿綽很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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