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面見太子
左達將軍與我之間說不上誰對誰錯,個中曲折,只能留著後來真相大白之際方才能明白。
這一夜,時日漫長,他伏案辦理公務,我卧床休整,他時而瞥上一眼,時而往返於我的床頭為我添水。這紅燭搖曳,燈光也是灰暗,我本想假寐到天明,沒料想這身子不爭氣,閉著閉著便真睡去了。
再待我醒,又是日掛半空,嬤嬤見我醒了便來扶我,仔細詢問我是否有哪不舒坦的,說我這狀態著實不像康健之人,左達將軍不慎放心,左右遣了軍醫幾趟。只是可惜,這營帳中的軍醫都是正骨縫傷、解毒急救的好手,卻恰恰對調理之術不善拿手,更對女子調養知之甚少了。軍醫不得不開了幾味補氣調理的湯劑,所用的都是極好的珍稀藥材,大多只能是從將軍庫存里的備用急救物資里拿了,左達將軍這舉動好多人都不願,可他卻一意孤行,足見將軍對您啊,情誼深厚。
我聽著嬤嬤的這通說辭,不免悲從中來,這世間著實是真情最為可貴,而我所缺的可能正是真情。但怕有那麼一日,看清世事後也終究會明白,有些時候的情誼,不過就是明月與溝渠之間彎彎繞繞的糾葛罷了。
「嬤嬤。麻煩您跟將軍說上一聲,我這身子沒有人比我更為清楚,自小本就體弱,後來又受了病,如今的身子並不適合大補,唯有溫養方可緩和。」我小聲與嬤嬤道來,可話音剛落,便從門口有人走了進來。
「啊!」此時的我不過穿著裡衣,未曾想過有人闖入,驚嚇之下不免驚呼一聲。可定睛一看,這莽撞闖入的便是左達將軍。他進了屋,聽見我的聲音,運著氣疾步便來到了我的床前,「怎麼了?」
我扯著被子蓋到了脖頸處,獨獨露了頭出來,「將軍,如今這裡算得上是我的閨閣了吧,你進出之時是否應該循著君子之禮?」
「是是是,是我莽撞了。我在門外隱隱約約便聽著你的聲音,想著你終於醒了。來我軍營的這幾日,你不是昏睡就是昏睡,偶有清醒時光,我,我……我甚是擔心。」左達將軍支支吾吾地說著話,臉色微紅,倒真真像是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那,將軍,是否能夠背過身去?讓我穿好衣裳,這多日未曾下床,身子確實像是木製鋼骨,動彈之間都有著酸痛。」我邊說著話,左達立馬就回了身,走到外帳之處,隨手還將床前的帷幕放下。
起身,我望著他的背影,嬤嬤拿來身衣裳,我看了看,是這胡族女子的穿著打扮。我不甚熟悉穿法,嬤嬤便幫我整理穿著好了。
待一切完畢,嬤嬤低著身子從營帳之中退了出去,說是要為我端來吃食。可嬤嬤還未離開多久,便有一士衛站在帳門外,大聲問道,「左達將軍,太子聽聞姑娘醒了,特命我來傳召,還請將軍帶姑娘去一趟大帳。」
聽聞此言,左達眉頭瞬間緊鎖,身前沒來得及收回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我站在他的面前,明顯感受到他的情緒波動,我疑惑地抬起了頭,不解這個北胡太子是什麼樣的人,竟然讓他如此緊張。
一路上走著,我微微低下頭,能感覺到從這軍營中穿過,兵士們都有意無意地打量著我,雖然換上了胡族女子的裝束,可我自己都清楚得很,我,與這裡著實有些格格不入。
入太子營帳前,我終於有機會好好打量這北胡軍營,一頂頂營帳冒著尖頭,穿梭其中的巡邏兵士井然有序,且身形高大、目光犀利。不遠之處,練武場上能聽見練兵的口令,和盔甲碰撞之間的清脆聲響。果然這京師中安逸享樂的樂聲,還有貴族們對北胡蠻子的固有偏見,他們飲酒作樂,從心底里嘲笑著蠻荒之地養著野蠻之人。可殊不知,那片他們認為的蠻荒之地里的人們,正拿著大成的書稿仔細研讀,他們研究著大成地圖,學習著中原禮儀,盼望著能夠帶領著子孫們搬遷到富足之地。
就在這樣的誤差中,大成竭力縮減軍費,而北胡卻勤於練兵,大力發展軍隊,時刻準備著拿下大成這塊沃土。
「左達將軍,太子喚您帶著這位姑娘進去。」一兵士肅穆地立在眼前,表情嚴肅。
左達將軍點了頭,便朝著我伸出手來,我輕輕推開他的手,輕聲說道,「我沒事。」
見此,左達將軍也不勉強,收回手便往帳內走去,兩旁的帳門即刻被挽了起來。待走了進去,我方才發現原來北胡營帳中也有女子,她們要比大成女子膚色深上一些,但容貌、身姿都是一絕,看著是別有風情。
「來啦!」剛入了門,便聽見爽朗的男音。
聽著聲音,左達便也加快了腳步,單膝跪下,右手放至胸前,說道:「見過太子。」而我也隨著他也在一側跪了下來,低眉順眼,卑躬屈膝。
「將軍趕緊起來,你如今平安無事,我甚是欣慰。自你失蹤,我便派了許多兵士去找,遲遲未得到你的消息,很是擔憂啊!如今你平安回來,總算能夠放下心來,我與父皇那也算是有個交代。」太子說著話便往我們這邊走來,就停在與左達一尺之距。這樣的距離甚是微妙,既顯出了太子的關懷備至,又讓人感受到威嚴逼人。
「謝太子挂念!」我聽見左達將軍的聲音尊敬中帶著疏遠。
「這位姑娘,就是在大成境內救了你的那個吧?」太子轉過來,走到左達身側,我的面前。
我低頭不知如何回應,左達將軍轉向太子,警惕地回答,「是,不過大成北疆的蠻野村姑,確實於我有著救命之恩。」
「蠻野村姑?為何我聽軍中傳言,將軍對她,可是在意得很。」太子冷笑了一聲,又與我說道,「你,且抬頭讓我看看!」
聞言,我瞥了一眼左達,便就慢慢抬起了頭,可目光所及,不過是這太子腰間的佩帶。
「怎麼?孤面容駭人?竟讓你不敢抬起頭來?」太子聲色清冷,又帶著威嚴,這語句間不滿之意漫延。話語之際,我見著他左手甩開的袖袍堪堪擦過左達的髮絲,不難看出,太子不滿之意早就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