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眼下這感覺很奇怪,雖然好像有什麼東西自動告訴了她這句話的意思,但是總覺得行文有些奇怪,「用戶92339」更是每個字都認識但不知道什麼意思,傅平安皺著眉頭,神情愈發看起來彆扭了。
心中不安,她就下意識望向熟悉的人,自然就是把她養大的嬤嬤,嬤嬤見她望來,便連忙使眼色,看了眼地上的詔書,一臉著急的樣子,傅平安便知道是自己做錯了事,正要說話,長史跪到地上把詔書撿起來,雲淡風輕地笑道:「小殿下年歲尚小,嚇到了,你——」
她望向嬤嬤,道:「你還不把小殿下領回去?」
嬤嬤聞言,連忙踉蹌小跑過來,把傅平安摟在懷裡,低聲道:「您這懷裡是什麼?」
傅平安囁嚅:「兔子。」
嬤嬤道:「造孽哦,好好的刨這出來做什麼。」
傅平安道:「我見大兔子被咬死了,才帶它們走的,嬤嬤,我能養么?」
嬤嬤好像有點著急,囫圇摟著她走到路上,低聲道:「養養養,以後啊,您想養什麼,就養什麼。」
到了晚上傅平安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那天她回去之後,並沒有回以往住的莊子,而是去了城裡郡守的宅院,她走到哪,哪裡便呼啦啦跪一地,第一次看見有人跪她的時候,她嚇了一跳,同時天上又飄過一行字——
【用戶92339:感覺主播是個很牛X的人物。】
她的大腦告訴她牛X是厲害的意思,她忍不住低聲道:「我又不厲害。」
嬤嬤在邊上聽到,說:「您說什麼?」
【用戶92339:明明是個小屁孩卻那麼多人跪?你多少得是個公主吧?】
傅平安有了猜測,她覺得「用戶92339」可能是這個人的名字,因為顏色不太一樣,後面還有個符號把它和後面的話隔開。
她如今還意識到,只有她能看到這畫面聽到那聲音,於是她也不大喇喇在人前說話,吃了飯後她被塞進木桶里洗澡洗頭,耳朵里的聲音響起來——【已開啟隱私保護模式】
【用戶92339:怎麼黑屏了,主播在幹什麼?】
傅平安輕聲道:「洗澡……」
有三個侍女在幫她洗澡,但她們像木頭人一樣,不說話也不抬眼看她,只機械地幫她加水,擦拭身體,於是慢慢地傅平安反而不覺得這三個有人類形狀的東西是人,覺得虛空中飄過的那行字更像是人。
用戶92339。
【用戶92339:哦,洗澡是會開起隱私保護模式的】
【用戶92339:那你乾脆把直播關了啊,又不出聲又沒畫面,沒勁】
傅平安對他的話仍有很多不理解,但她是慣於先自己思考的,思考許久沒有頭緒,才終於出聲道:「什麼是隱私保護模式啊。」
那行字沒有再出現。
後來傅平安意識到,這個她直播間的第一個觀眾,應該是退出了,但當時她不知道,她只覺得這神奇的際遇好像已經結束了,有些失落又有些不安,於是她又把注意力放到眼前。
侍女穿著羅做的衫子,這是她七歲后也再也沒穿過的料子,輕薄柔軟,所以很容易被弄破。
侍女在她的頭髮上塗上厚厚的油膏,隨後用篦子輕輕幫她梳頭,每年端午的時候嬤嬤也會幫她梳頭,她知道自己的頭上會被梳下很多虱子,嬤嬤通常把這些虱子扔到火盆里燒死,用篦子梳頭是很疼了,她向來不喜歡,每年都要想辦法躲。
但這些侍女幫她梳頭的時候卻一點都不疼,或許是因為她們的動作特別輕柔,又或許是塗了那一層香的有些叫人頭暈的油膏,她們讓她靠在木桶邊上,端著盆幫她洗頭,換了一盆又一盆的水,開始的水裡好像是放了什麼草藥,散發著苦澀的氣味,到了中間,水裡又散發出清香,最後終於換成清水,且也洗不出什麼東西。
洗澡水也如此這般換了三次,最後終於用柔軟的布巾將她擦乾,將她裹進了柔軟的錦袍里。
她換完衣服的時候,聽到房間外面有些吵鬧,她隱約聽到嬤嬤的聲音,對方正在哭喊,說著:「……小主子沒有我怎麼行。」
說來慚愧,先前傅平安都已經把嬤嬤忘了,但這下又想起來,她跳下榻往外跑,也喊:「嬤嬤,嬤嬤……」
侍女過來攔她,想將她抱在懷裡,她稍稍矮身就躲開了,轉頭見那侍女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在地上,她笑了,對方卻皺起眉頭,有些不滿又像是不耐地看著她。
這表情叫傅平安有些不高興,於是她跑到門口,把門拉開,直直撲出去,撞在了一個人的腿上,她以為是嬤嬤,抱住對方的腿抬起頭正要撒嬌,卻看見了薄長史那張看起來十分嚴肅的臉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回來的路上傅平安知道了對方姓薄。
傅平安想起自己隱約在哪聽過,當朝太后也姓薄。
薄長史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道:「殿下在做什麼?」
傅平安莫名有些害怕,瑟縮了一下,說:「沒什麼……我找嬤嬤。」
她往外看,看見嬤嬤跪在地上,她突然感到有些不高興,這種感覺就好像跪在那的不是嬤嬤而是她自己。
薄長史笑問道:「我安排的侍女服侍的不好么?」
傅平安想起剛才那侍女不滿的表情,賭氣道:「不喜歡。」
薄長史收起笑容:「哦,這樣么,那……」
她轉頭對身後道:「拖出去打死吧。」
傅平安愣住了。
像是木頭人一樣的三個侍女好像突然擁有了生命,跪下來求饒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薄長史身後五大三粗的侍衛已經邁進了房間,傅平安出聲道:「也、也不是那麼不喜歡,只要她們能改就行。」
然而薄長史卻好像沒聽到似的,侍衛拉住侍女的手將她們扭送出去,傅平安嚇得大聲道:「住手!住手聽到沒有!」
侍從根本不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