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接連三天的大雨,將都城內的猩紅沖刷出了城外,而時間一久了,連同雨水一同沒入了土中,被大地所掩藏。
初停時仍舊停留的雨水在葉上嘀嗒而落,落在了岩石壁上,在洞匯成了一張水簾。
一抹紅色迅捷而至,落入了洞中。
明晃晃的天光透過了這張水簾投入洞中,讓在暗處的人覺得恍惚,照得人更加疲倦。
那抹紅色身形不急不忙,緩緩邁步,一邊欣賞,一邊靠近。
最後她來到了她的身旁,纖長的五指在她身前遊走,隨後便漸漸地指到了對方的手心,狠狠地將手心裡的東西奪走。
被明晃晃的光晃得幾近難以睜眼的她,壓著疲態,睜開眼睛。
「你不能帶走它!」
那抹紅色身形笑道:「我不拿走,難道你是想讓別人奪走嗎?你看看你,現在可還有能力護住它?」
和暖絲的那場大戰,已經結束。
清瑤隻身與暖絲和靈珠相抗,費盡一身靈力才將靈珠奪回。若不是暖絲仍舊不能完全讓靈珠聽令,恐怕她現在已經煙消雲散。
清瑤欲要支撐起身,卻始終使不出半點的力氣,立即頹然墜於地。
「他已經死了,他的遺物,只能是我的!」
「就算他不肯原諒我的錯,就算他再也不願見我,但這一刻這麼地靠近,我等了好久好久了,我終於可以一改從前的看著,如今,終於能永遠相伴了,這可真多得了暖絲了,他的力量,為我所用,與我長伴……」
「紅姿!」
靈珠在紅姿的驅動下,慢慢開始散發清光。然而這一陣清光,卻是反噬的開始。她的皮膚開始乾癟,雙眼的哀涼漸漸失卻光芒,她的雙手再也無法支撐靈珠,碎裂成齏粉。
靈珠墜落在地,靈光消散,滾入了地上的岩石縫中,若是無光照入,便無人得見。
清瑤看著紅姿慢慢消散在天地間,心登時如被萬箭穿過。
她閉上了眼睛,卻止不住心底壓抑著的淚意。
她,始終救不了她。
日月轉換,天地黯淡。
迷糊之間她感覺到了火光耀耀,睜開眼睛片刻,就又無力閉上。
她還聽到了人的交談聲,但聽不清到底在說什麼。
在長久的黑暗裡靜靜地呆著,不再掙扎的她,卻並沒有被天地拋棄,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臉上,催促著她睜眼。
睜開眼后,她動了動身子,依靠在岩石壁上,淚,無端從她眼中滑落。
一隻手提著秀帕,抹去了她臉上的淚。
她抬起頭,看向火光中的身影。
高穆承冰冷的臉上,一雙銳利的眼透露著半分的憐惜之情。
「拿著吧。」
看著遞來的秀帕,清瑤笑著,閉起了眼睛。
穩定心神,她再次睜眼,看著對方的手臂捆著血巾,問道:「你在這裡守了多久?」
「五天。」高穆承回道,「你已經昏過去五天了。」
「你的傷,和妖有關。」
「無礙。」
高穆承剛想起身,卻被清瑤拉回。
清瑤運起靈力,療愈他手臂上的傷口。
片刻后,完畢。
「你的傷幾近讓你手臂廢掉,你為何還要留下?」
「我實在狠不下心,見死不救。」
「你從一開始就注意到我,才知道我藏在這裡。」清瑤試圖拆穿著道。
高穆承坦然道:「是,彼時我正逢被貶謫至北邊苦寒之地,而我,選擇了背棄皇權,正是如此,我才會與你遇上。」
「那處地方,方圓十里皆成廢墟,慘狀難以形容。」高穆承默默地道。
清瑤聞言只是沉默,而高穆承,也不再說什麼,走到熄滅多時的火堆旁,緩緩將手臂上染血的布拆下。
這一幕,被走入洞內的冬緣看見,急得她立馬上前:「公子,你怎可將布拆掉!」
「無礙,已經好了。」
走近后,她才看見清瑤已經醒來。
「清瑤,你醒了,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清瑤扶著她的手,將她往自己這邊拉近了些:「這裡這麼危險,你怎麼不帶你公子離開。」
「公子是主人,當然是公子說的算,是你替公子治好傷的?」
清瑤笑道:「除了我還有誰,你帶了什麼回來了?」
「一些野果和水。」
「那我就厚著臉,求些吃的了。」
「這是什麼話!要是不夠,我還能再采!」
外頭沙聲響動,高穆承立即提劍而起,一抹青色的身形從他身邊越過,飛出了洞外,等到兩人走出洞外后,只聞一聲驚叫聲遠遠而去。
清冷的身影立在洞前,她仰頭看著明亮的天,片刻后,緩緩轉身。她看向高穆承,問道:「你厭惡被操縱嗎?」
冬緣疑惑地看了一眼清瑤,隨後又同樣疑惑地看向自家公子。
高穆承淡淡道:「不厭惡,又何以至此。」
清瑤笑了笑,點了點頭:「不該辜負此心。」
她從兩人身旁走過,回到了洞中,將嵌在岩石縫中的靈珠取出,隨後喚出了一個錦盒,將它放進了錦盒裡。
兩天後,萬事備妥,清瑤要離去了。
臨行前,冬緣很是不舍,試圖想要挽留清瑤。
「你何不同我們一起?你精神雖然恢復了不少,可我見你傷卻不似完全好轉。」冬緣握著清瑤的手,不願她離去,隨後她又轉身,看了一眼自家公子,隨後又道:「你要走,也不能讓我牽挂呀。」
清瑤搖了搖頭:「你見我這幾天,能被誰傷到?反倒是我越留,對你們來說就越不利,更何況,有一個人要我去救。」
這一句話,讓冬緣徹底無法挽留。她再看了一眼一旁拭劍的自家公子,手卻始終不肯放。
高穆承道:「她與我們的道不同,冬緣你這般挽留,只是在為難她,莫再挽留了,讓她走吧。」
冬緣難過地看了一眼自家公子,才又看向清瑤:「此行后,我們還能再見嗎?」
「或許不會了。」清瑤淡淡笑道。
冬緣輕嘆道:「好,你保重,此行……順利。」
清瑤點點頭,而冬緣也放開了手。
就此,青色身形划空而去,隨後徒留無邊青空,那抹身影不再留半點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