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獵人已就位

簡單的嗦完一碗粉，兩位新晉的星城記者邁著全星城唯我獨尊的步伐，立馬投入了工作，她們的第一個命題選擇了糧食。

戰事臨近，星城內也是風言四起，糧食的價格也是一天天漲價，廖、吳這樣的大家倒是沒怎麼在意，但是星城百姓可就慘了，尤其是從今年開始，整個星城的糧價漲得有點讓人看不懂了，雖然省府一直在平抑糧價，但收效甚微。

「我聽說哦，星城經濟廳負責糧食的人叫黃德安，是馬元良那小子的舅舅，咱就是說唉，星城這點糧食都被馬家所掌控了」，聽到這廖雲燕愣了一下，平時對這些事情一問不問的蘭蘭，怎麼知道這些事情？

「不會又是馬元良告訴你的吧，我就感覺你們兩個～」

「才不是，是我爸之前約黃德安到家裡談事情，我正好聽到的，這部兵荒馬亂的，我們家人也多，也要囤一點嘛」

原來如此，不過吳家即使要囤糧，也不用到找黃德安吧，安排手下去採購一點也就夠了，事情肯定沒那麼簡單。還沒來得及細想，他們已經來到了大西門外的碼頭，這裡來往的客輪、貨輪非常繁忙，自古以來，星城就與無錫、蕪湖、九江並稱為四大米市，以前星城主要銷往省內，但隨著江浙一帶陷落，政府遷往陪都重慶，星城也就成了唯一的米市，有糧食源源不斷地運往星城，再由星城運往各地供應全國。

也正是因為此，馬家也是大發戰爭財，把全國的庫存糧食彙集起來，囤貨居奇，炒熱糧食的價格。並且，國民政府為了更好地供應軍需，還特別印發了糧食庫券，5年匯兌期，也就是說先從糧商手中取糧，待到5年後再償還相應的費用，此舉一出，更是讓馬家順勢哄抬價格，再加上有個小舅子作內應，從中肯定撈到大筆橫財。

而此時，她們碰巧看到黃德安正在碼頭，指揮剛到的貨輪卸貨，吳蘭蘭一眼就認出了她，說道，「那就是黃德安，小小的個頭，還是一副鞋拔子臉，中年發福的身材，再搭配他那地中海的髮型，整個就是奸商的真實寫照，走，我們去會會他。」還沒等廖雲燕開口，吳蘭蘭已經朝著黃德安走去，她只能快步跟上。

「黃叔，沒想到在這裡碰上您，您公務那麼繁忙，還要親自來碼頭監工啊」

黃德安也是一愣，心想這大小姐今天怎麼來這裡玩了，「吳小姐，今天怎麼有閑工夫來這裡玩啊，目前戰事愈緊，陪都又養了那麼多人，糧食供應可是重中之重啊，為黨國，為民族，我也要身先士卒，確保國民政府的糧食供應安全」

「但是，黃叔，我看到星城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糧食價格一直在飆漲，您有沒有辦法抑制一下啊，現在普通人糧食都吃不起了」

「吳小姐，沒想到你還如此的憂國憂民啊，不過這不是你們年輕女孩子要關心的事情，星城要服從黨國之大局，我們現在應該優先保證供應重慶、供應軍隊，沒有他們，我們哪還有國，吳小姐啊，現在外面亂得很，作為女孩子家，你還是不要出來亂跑的好……」

「黃叔，我和燕子現在是《星城日報》的記者，我們最近在做關於星城糧食的報道，您作為星城管理糧食的最高長官，總要給個平抑物價的辦法吧，哦，對了，忘記介紹，這一位是廖家的大小姐，廖雲燕，他的父親想必您也認識」

「哦哦，廖小姐，幸會幸會，吳小姐我正在忙，您就甭添亂了，等改天我到你家，有事情跟你和你爸當面探討」，

黃德安怕被這兩個小鬼糾纏，無奈使出殺手鐧，搬出吳蘭蘭的爸爸，讓她趕緊識相點。他也沒等廖雲燕兩個人怎麼說，就轉身離開了。

「蘭蘭，你要沉的住氣，我們這樣當面質問他，肯定是沒什麼結果的」，廖雲燕拉住還想繼續找黃德安理論的蘭蘭，「不如跟著他們運糧的車隊，看他們接下來的動作是怎樣。」一貫習慣了被人恭維的吳大小姐，今天竟然吃了一口閉門羹，心裡有點不高興，只是聽燕子這樣一講也對，最好的獵人一定是躲在暗處的。

大約過了三刻鐘的功夫，碼頭上的貨物已經卸載完畢，足足裝滿了二十卡車，卡車接著也陸續啟動，往城中開去。廖雲燕和吳蘭蘭尾隨運貨的車輛，穿過大西門一路開到了伍家嶺，這裡是國民政府的糧食一庫，全星城的供應糧都儲存在這裡。但是詭異的是，只有15輛卡車停在了這裡，剩下的五輛繼續向前開，繞了一個大圈子來到新開門外面的一處私產，馬家的私產！！她們馬上明白了，為什麼黃德安要親自去碼頭接貨，也明白了為什麼星城糧價今年為何漲的如此厲害！

自古以來，官場最容易出蛀蟲的地方就是糧！沒想到在星城，竟然也有如此的官商勾結，將近四分之一的官糧進入了私人的口袋，這是一筆龐大的數字啊。在這樣的戰爭時期，馬家真的就是發的國難財啊。沒想到啊，沒想到，雖說省府的官員多少都有點撈油水的毛病，但像他們這樣明目張胆地傾吞國家財產，也真是罕見。但是，現在有個問題，如何才能把這件事曝光呢？如果只是說自己見聞，肯定是無人會信。如果貿然曝光，也會打草驚蛇，這時候獵人應該耐住性子，靜待時機才對。對了，10月10號，省府就要遷居沅陵了，想必這些物資也會同步帶走，到時候如果要查驗起來，應該會有機會。

來都來了，不進去探訪一番，也有點不禮貌了，當下廖雲燕就跟吳蘭蘭合計，這個地方所處星城市外，平日里人就不多，馬家的防範手段肯定也不是很多，她們可以找機會溜進去，看看馬家到底囤積了多少糧食，未來一旦曝光，也好有個數，就算她們被抓住，別人也只會認為這是兩個紈絝小姐，在找刺激，也不會過多的懷疑。

說干就干，她們兩個圍著整個倉庫的院牆走了半周，發現了一處院牆外有一個高高的土堆，正好可以從土堆的地方爬進去。爬上土堆她們看到，這個倉庫貌不驚人，裡面可以滿滿當當存滿了貨物，馬家也真是大手筆，這麼多的貨，就不怕戰爭到了，都被賊倭搶了去。她們翻過圍牆，慢慢地清點庫房的大小和存貨的數量，走到中央的倉庫處，隱隱聽到有說話的聲音，應該是在卸貨吧。再湊近一聽，原來是馬家人在清點庫存，正巧，不用自己來了，有人幫忙清點了。

「這一批貨進來之後，我們的倉庫基本上就已經裝滿了」

「這邊總共有6個倉庫，每個倉庫300平米，每個倉庫裝滿可以放500噸，現在3000噸的庫存基本是夠了，留足我們自己的1000噸，給到吳家的2000噸也就夠了」

聽到這裡，廖雲燕和吳蘭蘭兩個人都是一愣，吳家？！2000噸？！在這個時候吳家要這麼多糧食幹什麼？突然，廖雲燕意識到了什麼，父親說的可能是真的，吳家的糧食不是給自己準備的，而是給……這件事蘭蘭肯定不知道，她也沒必要知道，怪不得他們會把倉庫選擇在這個地方，到時星城焚毀之後，糧食肯定不安全，但是在市區之外，沒人關注的地方，反而安全，吳家和馬家算計的也是挺精明的，廖雲燕正在想著，清點的人繼續說道，

「對了，老爺吩咐的那批東西的裝箱，進展怎麼樣了，這些東西要儘快運出去，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跟著這兩人的方向，廖雲燕拉著蘭蘭溜到了最裡面的一間倉庫的外面，透過窗戶，她們赫然看到，許多被麻布袋包裹著的東西，正被裝進有糧食的麻袋裡，仔細一看，這些東西很像是青銅器，還有一些瓷器，還有一些裝裱的書畫，難道？不好，馬家這是要把文物偷運出去啊。上次偷賣方尊的事情被我攪黃之後，果然是小心謹慎了許多，這是準備藉助運糧的時機，偷運國寶啊。

「這批貨是運往蘭州的，每一件古董都要標記清楚，這些東西可是價值連城的，一個比你們的人命都值錢」蘭州，馬鴻逵，這就對上之前馬貞吉所說的，與青馬、寧馬的交情，看來他對陪都能否守住都心存疑慮，是要把東西運到大後方蘭州了啊。沒想到，馬家在這種局面之下，還能兩方下注，一方面跟吳家合作，爭取得到賊倭的好感，一方面轉移資產到蘭州，保存家族基業，不對，應該還有第三方，跟省府合作，就是手中的底牌，黃德安，緊要時刻他還可以把屋子捐獻給國民政府，如此份量的糧食供應，想必政府也會給他個一官半職，真的是精明啊。

不行，我要阻止馬家！廖雲燕心中已經暗下決心，她轉頭看了下吳蘭蘭，她似乎還沒有從剛才吳家訂2000噸糧食的衝擊中緩過神了，她沒有想清楚父親為何要做這筆生意，這個時候怎麼說也不恰當，距離10月10號的時機實在是太近了，根本沒有操作空間啊？！廖雲燕清楚她的困惑，但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種時機也不是跟她解釋的時候，還是趕緊先出去再說，畢竟今天得到的信息已經夠多了。

廖雲燕示意吳蘭蘭：撤！剛才跳進來的圍牆，肯定是出不去的，當下之際，只能趁著卸糧車還在休息，偷偷從大門處溜出去了，畢竟，在這麼大的倉庫里找到一個能翻牆出去的出口實在太難了，再說也容易被人發現。

趁著夜色已經漸黑，兩個人摸到了大門處，趁著沒人趕緊跑了出來，也幸虧這個倉庫是在市外，馬家人比較鬆懈，不然廖記和吳記第一天上班，就有可能被人扣在當場了。不過說起來，這第一天的工作也真的驚險刺激，雖然給吳蘭蘭造成了困惑，但整體還是很愉快的。

從馬家倉庫出來，兩個人向著湘春門的方向走去，在路上，廖雲燕需要點撥一下吳蘭蘭，「蘭蘭，剛才他們說有2000噸貨，是給你們吳家準備的，可能這就是為什麼黃德安去你們家的原因吧，不過你們為什麼要訂這麼多糧食，我也搞不懂」

「是啊，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們家平時也不做糧食的生意啊，奇怪」

「對了，這件事你不要直接去問你爸爸，不然他以為你想參與家族事業，跟你哥哥爭家產呢，畢竟你那兩個哥哥有點……」

「也對，現在我要自己去調查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路上，兩個人說著一些今天的見解都有些小興奮，不知不覺就到了湘春門，天色已經晚了，也沒有約著吃個東西就各回各家。

今天，她們都有很多信息要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