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災星
「林隊長,真的是天大的誤會,我怎麼可能針對你呢?」孫騰霄還在狡辯,形勢逼得他口不擇言。
「你不就是在針對我?」
「這次是我做的是有點不對。」孫騰霄被逼的無奈,毫不真誠地說:「我道歉。」
「但是我又沒有把警衛隊怎麼樣!警衛隊的人不是我殺的,凶獸也不是我帶來的。」
「你們要怪也應該怪他!」他突然將矛頭指向站在小分隊身後的邢野,肥胖的臉上現出委屈:「是他把凶獸帶來,害死了警衛隊的人,你們不怪他?」
孫騰霄服軟般裝著無辜,好像靠著示弱就能贏得原諒,靠著指責別人的過錯就可以忽視自己的錯?
是的,事實就是如此,他話一說完,人們目光中憤怒的火焰就熄滅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七分猜疑三分不解。
邢野看到周圍的變動,馬上警惕起來。
小郁見狀,站出來反駁:「你胡說!凶獸才不是邢野帶來的!」
「這可不是我說的,是你們自己說的。」孫騰霄呵呵一笑,原是昨天陳壽延碰到劉宰牛前,正巧看到了小分隊在林山青家門前起爭執,聽到小稚指著邢野叫兇手。當時陳壽延說給他的時候,他還當成笑話聽,沒想到今天卻能拿出來救自己。
「昨天是他?」他指了指落星,又不確定般地指向小稚:「還是他說的,在場很多人都聽到了,大家不信可以去打聽打聽。」
人群地目光在小分隊中流轉,小稚欲言又止,其他人也不知道如何反駁。
見到自己不再是千夫所指,孫騰霄臉上輕鬆起來,甚至揚起微笑:「我可不會胡說!」
他發揮自己忽悠人的本事:「大家也都聽到了!劉宰牛親口說為了救他才跟凶獸打起來,假設這是偶遇!」他一句話吸引了大家的視線獲得了聽眾的認同,同時自退一步斷了設想的後路。
「但沒過一天,警衛隊跟兇手搏鬥的時候他也在!你說這奇不奇怪?哪有這麼巧的事?」他不自己說出結果,只說這事奇怪也是為了鋪出一條唯一的路,獲得一個唯一的結論。
「凶獸就是他帶來的!」他停頓了片刻才拋出最終的結論,這結論經過他的鋪墊已經出現在聽眾的心中,現在只需畫龍點睛的一句。
人群按捺不住討論的心情對著邢野指指點點。
邢野臉上警惕混雜著慌亂,他下意識朝著自己的族群——小分隊靠近,漂亮的眼睛在猜疑的目光中游視。
相比於民眾,對邢野猜疑和敵意更大的是警衛隊的人。凶獸的來襲對於他們來說是一次突如其來的巨大災難,讓警衛隊人員大傷不說,還失去了一個新人。
因此在民眾議論的時候,警衛隊所有人都不發一言地看著邢野,他們猜疑、厭惡、仇視甚至忽視了邢野只是一個孩子。
此時孫騰霄露出得意的微笑,前一刻他還進退兩難,現在他卻如沐春風。
聽了孫騰霄的話,心中最受震動的是林濤。
他聽到凶獸的聲音帶隊趕到的時候,所見正是凶獸在攻擊邢野,他們出手干擾無效,大家也沒在意,現在想來是因為兩者恩怨不淺。
在人群議論的時候他看向孫騰霄:「孫鎮長,你的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他指向北門前一塊空地:「一月之內我要在這裡看到讓我滿意的雕像。」
「那是那是,一月時間足夠充裕。」孫騰霄嘴上附和著。
「人力物力財力都由你來承擔。
」
「哎——」孫騰霄剛要拒絕,迎上劉濤古井無波的眼神,收住了嘴。
他收住了嘴,但臉上卻肉疼地緊,房子送出去了事沒辦成,現在還要自費修雕塑,他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過來!」林濤挺立著高大的身軀,直視邢野漂亮的眼睛,眼神流露出冷漠。
邢野看見了林濤的眼神,也聽到了他的聲音,他神情慌亂,心中困惑。
他知道眼前是他的救命恩人,看到他邢野本應該欣喜,但林濤的冷漠讓他如何都欣喜不起來。
他不明白救了自己的人為什麼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也不明白周圍無關的人都用他不理解的眼神看著自己。
處在人群焦點中的邢野非常不適,他站在原地沒有動。小郁看著邢野可憐的樣子,牽住他的手,將他拉了出來。
警衛隊讓出路沒有阻攔,讓他們走到林濤林濤面前。
小郁看著不開心的林濤,鼓起勇氣開口:「林叔,他叫邢野。」林濤沉默地點點頭,目光一動不動。
「他聽不懂我們說話,也不會說話。」小郁替邢野解釋。
「林叔,他不是壞人。」
「我沒說他是壞人。」林濤開口,言語間頗為平靜。這讓小郁鬆了一口氣,她擔心邢野被認作故意危害林山鎮。
「我想知道凶獸是不是他帶來的。」林濤不至於跟一個孩子失態,他很少有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他時刻壓抑著自己,管控著情緒。
他壓抑不是為了博取好感,因此看起來並不虛偽,相反讓人覺得他是個有修養的人。
「這……」小郁猶豫起來。
邢野不會說話,他不能把事情說清楚。
現在看起來他和凶獸之間的確有蹊蹺,所有的證據擺在面前,也都指向邢野是把凶獸帶來的人,是間接害死林山青兇手。
「哼!」孫騰霄此刻又做回了鎮長,他冷哼一聲大罵一聲:「災星!」
小郁抬起頭瞪著他。
孫騰霄對小分隊這幾個小孩本就不喜歡,看到小郁還敢瞪自己,立馬凶了回去:「看什麼!」
小郁一點也不畏懼,兩隻眼睛直勾勾與之對視,嶺花生磐石,雙目含鷹勢。
「孫鎮長署內無事處理嗎?」林濤忽然幫腔。
林濤說了話,孫騰霄雖有不甘,但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看了一眼周圍並沒有人關注他,灰溜溜離開了。
大家看著陳壽延躡手躡腳跟著孫騰霄離去,並沒有多說。
「我……」人群的焦點邢野忽然開口,好像要表達什麼,但是他僅能理解幾個字,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說完我之後就皺著眉苦著臉。
「他還會說話?」
「這個災星說得啥?」
「不知道,沒聽清。」
小郁知道邢野想要解釋卻說不出話,攥著他的手憐憫地看著他。
「你們回去吧。」林濤看著面前的孩子,看到邢野如此無措,看到小郁如此維護邢野,他又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證明凶獸就是邢野帶來的,決定讓他們離開。
「謝謝林叔!」小郁臉上生出歡喜,拉著邢野離開。
林濤讓災星走,警衛隊就沒有阻攔。林濤身後的隊員上前問:「怎麼讓他走了?」
「他只是個孩子。」林濤淡淡地回答,那人便沒再說話。
小郁拉著邢野回到小分隊幾人身邊,幾人露出關心的神情:「沒事吧。」
小郁本想直接帶邢野離開,但是他們在的位置被人緊緊包圍著,根本擠不出去,只得作罷:「沒事。」
她說完看了眼邢野,邢野的眼睛還在迎向周圍人的目光,眼神中流露出慌亂。小郁順著他的視線也朝四周看去。
她看見的全是看不出善意的陌生面容,蠕動的嘴唇和聽不清的聲音,不懷好意的眼神躲閃。她的心中也生出不安,收回目光拉拉邢野的手:「別看了。」
邢野看向她,神情仍是不安。
「凶獸的事情已經清楚了,希望大家能記住林山青的犧牲,大家沒什麼事情就回去吧!」林濤想為今天的事情做個了結。
「那凶獸怎麼辦?」人們見邢野不清不楚地被放走,又聽林濤這樣說,知道沒什麼好看的了,只余對凶獸這樣的龐然大物如何處置的好奇。
「警衛隊會妥善處理的,大家放心。」林濤不咸不淡地回應。
大家並非不放心,只是對凶獸這樣的獵物的剝皮和味道感到好奇。聽到這樣的回答,面露失望,相繼離開。
北門外的鬧劇結束,太陽掛在西南的遠方天空,顯出頹唐。
如同今天發生的事情,到頭來以這樣的形勢收場:山青的英雄之名雖然傳開,但因為孫騰霄染上污點。
林濤雖然遭遇危機,最後卻被化解。
林山鎮新來的第一人劉宰牛本是強勢崛起的新秀,-卻像流星般閃爍瞬間,消弭於無形。
孫騰霄的算計被拆穿,雖說竹籃打水一場空,但人卻安然無恙。
林山鎮新來的第二人陌生少年邢野,首次在林山鎮面前曝光,卻是一出場帶著災星的惡名。
美名難傳,惡名易揚,來到北門外目睹了鬧劇的人回去不怎麼再提林山青,反而把龐大的凶獸、孫騰霄的小人陰謀。災星邢野掛在嘴邊。
小分隊最後望了一眼林濤,也跟著人群離開。
回去的路上小分隊氣氛有些沉默,不僅因為剛才發生的事,還因為路上邢野一直被路人指指點點。
小稚見氣氛如此沉默,心想會不會是因為自己昨天失言,導致今天邢野被當成災星?他依次看向面無表情的朋友們,只有落星一個人給了他眼神回應。
小稚忍不住:「小郁。」
「嗯。」小郁沒有任性不搭理他。
小稚因為關心朋友才會覺得是自己的錯,小郁也是因為在乎朋友才沒有因為不開心就遷怒小稚。
「是不是因為昨天我說的話,他今天才被當成帶來凶獸的兇手。」小稚沒有直呼邢野的名字,他只是在意小郁幾人,並非與邢野親切。說完他看著周圍人不斷投來的目光,心中升起愧疚。
小郁沉默片刻,搖搖頭:「昨天你罵他的時候,我覺得你是錯的,但是今天來看,也許你是對的。」
「你是說真的是他帶來了凶獸?」小稚驚訝地問,其他人也一臉錯愕看著小郁。
「你們看看他。」小郁停下來,回頭看著邢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