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2.第1360章 臨川授首
第1360章臨川授首
「大王萬萬不可親赴晉安啊!陳寶應此徒久據其鄉、夜郎自大,心懷如何誠是難測,貿然前往恐為所執!」
當聽到陳蒨說要親自前往晉安去面見陳寶應,其麾下諸將全都發聲力勸起來。
然而陳蒨卻擺手說道:「此徒心機無論再如何詭譎莫測,所計無非利害二字而已。如今唐軍師旅已經進據建安,且對晉安屢有進圖試探,多得我部與會稽師旅結寨樹柵以拒唐軍,才使晉安暫未曝於敵之刀兵之下。
日前朝廷為唐軍擄出北去,可知唐軍侵吞江東之志甚堅,絕不會止步此境之外,唯有聯結強援,其境遂可得安。我今往見之,更說以利害,其亦絕對不敢害我。況今勢至窮途,哪裡還有什麼萬全無危的處境可以尋覓?」
他們一行已經向南撤離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而這段時間裡局勢也在持續的惡化。唐軍在將會稽全境平定之後,大軍又繼續向南推進,北面的建安等郡縣也是次第陷落,沒能阻攔住唐軍南來的步伐。
跟隨陳蒨一起向南而來的會稽士眾們也逃散了一部分,但還有許多留了下來,他們沒能進入閩中核心區域,只能在山野間結寨暫居,倒是打退了幾次唐軍斥候的試探進攻,但各種生活物資也在快速的消耗著,如若再得不到足夠的補充,怕是就要斷糧繼而崩潰了。
陳寶應戒備心重,不允許陳蒨率領大部軍眾進入晉安,陳蒨索性便也不往相見。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處境的惡劣,他也不得不動念前往晉安與陳寶應深談一番,讓其提供必要的給養來維持此間士眾消耗。畢竟此間群眾一旦潰散開來,晉安也必將直接暴露在唐軍的鐵蹄之下。
好在陳寶應也不是一般的短視之人,儘管有些厭惡陳蒨將唐軍招引南來,又擔心其人入境后再跟自己玩對付侯安都的那一手故而戒備心重,但也不失對於利害大勢的判斷,所以當陳蒨提出入城相見時,他也痛快的答應下來,並且在城外準備了比較隆重的迎接儀式。
「阿兄入境本當親迎,無奈郡事繁忙無暇往見。今兄親至家門,無論作何訓責,弟皆拜受,不敢反駁!」
陳寶應身材矮壯敦實,兩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見到陳蒨后便一臉熱情的迎上前去垂首作揖,擺出一副認打認罰的恭敬姿態。
陳蒨見到其人如此模樣,心中對其縱然還有些許怨氣,這會兒也不便發作,只是嘆息道:「我今不請而至,算是登門叨擾的惡客。唯受強大敵勢所逼,身不由己,退避至此,盼望能夠聯結江東豪義抗拒強敵、存續家國。」
「弟不過方隅鄉士,所計也不過鄉事的得失,並無兄如此雄壯大志,但心中也明白覆巢之下無有完卵,國之將覆、家又何存?為了守衛鄉土安全,亦必與兄竭誠聯合、共抗強敵。兄有何計但言無妨,只要在我能力之內,我必義不容辭!」
陳寶應聞言后便也正色說道,他固然不像陳蒨一樣心懷整個江東,但是講到對家族累世所盤踞的晉安郡,同樣也是割捨不下,希望能夠傳為永世基業,不希望被唐軍的到來打斷傳承。
陳寶應這一番表態也讓陳蒨略感欣慰,旋即便提出希望陳寶應能夠增加對其部的補給供應,讓他們能夠繼續抗擊唐軍。
這段時間以來,陳蒨所帶來的這些士眾們在抗拒唐軍的過程中倒也體現出了自身一定的價值,故而陳寶應在略作沉吟后,當即便爽快表示可以撥付給其兩萬石糧草,後續如果需要還可以繼續撥給。
雙方各取所需,這一番交流也是相談甚歡,陳寶應不只提供給陳蒨足夠的給養,並且還派遣自己的兒子陳扞秦率領一部晉安精兵聽從陳蒨號令,一併前往抗拒唐軍的入侵。而陳蒨也投桃報李,將自家妻兒托於陳寶應,也算是彼此交換人質。
巨大的外部壓力能夠暫時壓制住內部的矛盾,讓人放棄彼此猜忌而精誠合作。可是一旦壓力持續增加,哪怕彼此間再怎麼親密合作也難以挽回頹勢的時候,那麼原本被壓制的心思又會再次滋生出來,甚至於爆發的更加猛烈。
閩中多山地丘陵的地形的確是給唐軍的攻勢造成了一定的阻撓,但也談不上是什麼不可逾越的絕險之地。畢竟就連身處山河表裡的太原盆地當中的晉陽都被唐軍所攻克,閩中的軍事實力顯然是遠遠比不上當年的北齊。
在初期準備不夠充分的攻勢略受小挫之後,唐軍前部師旅便暫且退回建安郡中稍作休養,等待後路大軍的到來而後再繼續向南面進行推進。
這次可就不再是像之前那般試探虛實,而是實實在在的發起強攻、全力推進。而當唐軍展現出真正的實力之後,自然不是那些會稽士眾們倉促結成的營寨可以攔截的,很快這些據點便被逐一拔除。
與此同時,唐軍也吸取了之前受阻於錢塘江北岸的教訓,這一次選擇水陸同步推進,當陸上師旅南來的同時,舟師水軍也在徐度、羊鵾等出身南朝的將領率領下自會稽出海南來,並且成功的在晉安附近登陸。
陳寶應得知這一情況后,心中自是大感震驚,當即便親率部伍奔赴海邊設柵抗阻唐軍。而正當晉安軍眾忙於應對唐軍水陸兩方面的進攻時,其境內也難免人心浮動。
會稽人虞寄早年因侯景之亂而流落閩中,屢為陳寶應所留而不得歸鄉,又不願為陳寶應所用,於是便隱居晉安東山,直至唐軍南來、會稽淪陷,虞寄才接受陳寶應所邀為其府佐、協助其處理郡務。
陳寶應東往海濱去迎擊唐軍,其子陳扞秦又追從陳蒨在閩中山野拒敵,虞寄便臨危受命的留守晉安城中。
這一天忽然有人持拜帖入府求見,虞寄見到拜帖落款竟是其留在鄉里的侄子虞世基,忙不迭著員將人引入府中相見。
虞世基年未弱冠,倒是已經頗有沉靜之氣,只是在入堂見到叔父虞寄之後,還是忍不住面色動容、哭拜於地道:「禍難臨頭、險些以為將與叔父永別……」
虞寄連忙起身攙扶起侄子,旋即便疾聲問道:「前聞鄉土淪陷,卻遲遲不聞家人消息,心甚牽挂,不意播郎竟能入此來見。你今至此,阿奴何在?莫不是已經遭了兵災……」
虞寄體弱多病、沒有兒子,流落閩中后更是常懷憂患、深以無子為憾。其兄虞荔門中則有二子,分別是眼前的虞世基以及少子虞世南,因知虞寄深憾無嗣,虞荔便將第二子虞世南過繼給了虞寄。
只不過虞寄流落於此多年,未及歸鄉相見便驚聞鄉土遭難,此時又只見到虞世基一人卻不見自己的嗣子虞世南,心中自是驚慌不已。
「阿叔放心吧,阿弟他眼下無恙,仍留會稽。」
虞世基先是安慰虞寄一聲,旋即便又悲聲道:「阿父辭世之後,兒攜阿弟居鄉守廬,除服之後便往亭林受業亭林先生門下。日前鄉土暴動,臨川王竟鼓動境內強族洗劫鄉里,我家亦不能免。
幸諸惡徒憚於亭林先生賢名而未敢造次,兒與阿弟才得免於禍難。王師過江,安撫境內,亭林先生亦受徵辟,兒因從事軍中,此番王師於晉安登陸,兒隨師旅入境,因聞阿叔竟為陳氏所用,故而來訪……」
「且慢!你、你是說你今受遣於唐軍?顧亭林他竟也投唐?」
虞寄聽到侄子這一番話,頓時驚愕的瞪大雙眼,待到反應過來后忙不迭抬手示意虞世基先住口,自己匆匆行出堂外擺手將廊外的侍者驅遠,而後才又再返回來瞪眼望著虞世基說道:「事中曲折,你詳細道來!」
虞世基聞言后連忙點頭應是,旋即便將過去一段時間的經歷詳細的講述一番。
會稽虞氏乃是世居餘姚的名族,本身也是族支眾多,虞荔、虞寄兄弟並有賢名,但族勢卻並不興旺。虞寄被亂兵裹挾流落閩中,虞荔在幾年前也病故,僅僅只剩下虞世基、虞世南兄弟兩並居鄉中。
吳郡顧野王寓居餘姚亭林,故而虞世基攜弟拜於其人門下治學。之前侯安都在會稽大索壯丁,虞世基也因受庇於顧野王而得免事外,只是陳蒨鼓動會稽士流出逃的時候,他一家資業盡遭強徒所奪,自然讓虞世基大為不忿。
適逢徐度向唐軍主將史寧舉薦顧野王,稱其乃是吳中賢達,虞世基便也乾脆隨同顧野王一起投靠了唐軍,於是便又有了入此來見叔父虞寄。
「阿叔,方今天下大勢明朗,天厭陳氏,四海趨統,凡所存意抗拒之人必難成事。臨川王凡所作為,又豈有益於江東、能興家國之兆?無非貪權適亂、劣性難除罷了!阿叔你若仍然致意從賊,即便不考慮給家聲帶來的損害,我也擔心阿叔恐怕要沒於此禍之中啊!」
虞世基望著自家叔父,語重心長的說道:「或謂鄉士求全求生,但凡所有言唐軍殘暴不仁者,誰曾親歷?無非人云亦云、以訛傳訛罷了,兒今從事雖短,但所見唐軍令行禁止、動靜有度,絕無虐民逞威之舉,反而布划鄉里、均田於民。臨川妄以區區劫餘烏合之徒便存反覆之想,其若歸赴吳中,甚至不需唐軍攻伐,受田鄉徒便將群起攻之!」
「只不過,陳將軍遇我甚厚、郡事相托……」
虞寄聽到侄子的勸說聲,忍不住皺眉說道。
「義有大小,節有長短,當中分別,阿叔豈會不知?兒今入此,亦存死志,阿叔若不納我言,斬我獻賊,我亦無怨言。然此既無益於事、亦無益於身,徒留惡名使人間長笑。但阿叔如果慷慨歸義、參鑄金甌,這審時度勢的明智之舉亦必史籍有傳!」虞世基見叔父還有些遲疑不決,便又連忙沉聲說道:「兒今入此,實非必須。王師勢大,破賊不難。唯我因念阿叔身陷賊中,所以冒險至此來說,還請阿叔早做決斷啊!」
「兒輩果敢,興家有望,倒是我一葉障目、執迷自誤了。」
虞寄聽到這裡后,先是一臉欣慰的感嘆一聲,旋即便又沉吟道:「我今處此位,若無以獻而倉促歸義,實在不足以彰顯誠意。若將臨川王執以獻於王師,亦可使江東兵禍早定、生民速安!」
虞世基本來此行只想勸說叔父虞寄早日降唐,不要身陷賊中、難以自拔,聽到虞寄這麼說,一時間自然也是大為意動,連忙點頭說道:「此事若成自然再好不過,只是阿叔又有何計?」
「觀臨川王之所行事,直將國計為其私計,任意妄為、肆無忌憚,凡與相謀者最終莫不為其所負。如今陳將軍收容其於境內,想必其人亦不失圖謀晉安之念。今我告陳將軍業已離城抗敵,願為內應迎其入主晉安,若其入彀便且劫之以投王師!此計亦只謀小人、不害君子,若其赴此,自然死有餘辜!」
虞寄又沉聲說道,虞世基聞言后便也連連點頭稱可,於是叔侄兩個便連忙開始執行此計,希望能夠趕在唐軍攻進晉安之前儘快謀求更多功勞。
很快虞寄的書信便送到了晉安山野前線的陳蒨手中,連番的挫敗已經讓陳蒨對自己的判斷力有所懷疑,所以在拿到這一封書信之後便與心腹們商討起來。
「此事實在不可,陳寶應與我為盟共抗敵軍,未有失信背盟之舉,今若貿然奪其基業,是自亂陣腳,無益抗敵大計!況其一族乃閩中累世土豪,人事經營深刻,豈虞寄區區一客卿能為料定!」
等到陳蒨將此事道出,錢道戢便直接搖頭否定道。
然而一旁的韓子高卻有不同的看法:「當下情勢危急,瞬息萬變,時機顯現稍縱即逝,尤需隨機應變,絕對不可固執不變。陳寶應不過方隅豪強、素無大計,雖據鄉勢但卻未知善用。
大王今往擁之,若能恃以破敵,則光復有望,事定之後自然歸還其業、更加恩賞,絕不會戀守一隅。而若擁此仍然難以破敵,則俱沒此難,閩中歸唐,又何必計較之前屬誰?」
聽完韓子高的講述之後,陳蒨便也點頭說道:「子高所言深合我心,遲恐生變,宜速行事。」
於是接下來在與唐軍交戰時,陳蒨便詐作為流矢所傷,徐徐引部向後稍撤,而後便率領韓子高等心腹直赴後方的晉安城。在入城之前,他也存了一點小心,並沒有將所有部伍都帶入城中,而是留下幾百人於外作為策應。
此時的晉安城中,虞寄叔侄也暗中聚集了一批卒員準備稍後擒拿陳蒨。
待到陳蒨入城之後,虞寄便先將之引回陳寶應為其在城中準備的府邸中,約定明早集結城中陳氏一眾族屬們前來探望,趁機一舉將城中陳寶應族屬心腹一併擒拿下來。
然而當夜虞寄便安排卒員攻打陳蒨這座府邸,因這宅院乃是郡府提供,因此虞寄對此布局也是非常熟悉,親率甲卒直撲內宅后廂的主人卧室。然而當其殺入之後,卻只見陳蒨的妻兒家眷,卻不見陳蒨本身的蹤跡。
陳蒨此夜正宿於前院廂房,與韓子高大被同眠,宅內突然遭人攻殺,他心中也是驚嚇不已,忙不迭共韓子高一起翻牆逃出,僥倖躲過一場殺劫。
驚魂甫定后,他卻誤以為是陳寶應要做局殺他,心中自是惱怒至極,連夜潛逃出城,將部伍召集起來,待到清晨城門開啟之後,突然率部向城內殺去。此時城中本就駐兵不多,陳蒨一行又是挾忿出手、驟然發難,竟然一路攻入城主府中,旋即便大開殺戒。
虞寄昨夜率員一番搜索卻不見陳蒨的蹤跡,還道其人已經出城逃遠了,他也不敢再繼續留此是非之地,畢竟正如錢道戢所言城中還有眾多的陳寶應族屬宗親,並不是他能隨便放肆的地方,還是趁早遠離是好。儘管沒有抓捕到陳蒨讓人很失望,但擒獲了其人妻兒家眷也算是聊勝於無。
但他卻沒想到陳蒨這麼快便殺回來,自己一行都還沒來得及撤離,便被直接堵在了郡府當中。
「虞寄狗賊,我敬爾會稽賢士、信任不疑,不想狗賊竟聽命賊子加害於我,受死吧!」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陳蒨在見到虞寄之後,不由分說的便持刀將之劈殺當場,很快他的侄子虞世基便也在郡府附近一處閑宅中被搜索出來,一併當場收斬。
接下來陳蒨更是大搜全城,將城中陳寶應的宗屬族人們統統抓捕控制起來,但其幾百卒眾自然也難以控制全城,關於城中的鬧亂也無可避免的向外傳遞出去。
這當中首先得信的便是正在晉安城東面十幾裡外迎拒唐軍的陳寶應,當其得知臨川王竟然寇入郡城,心中下意識便懷疑自己可能要步侯安都後塵了。於是再也顧不得抗拒唐軍,當即便率領親信往晉安奔逃,希望能夠重新奪回老巢。
但對面的唐軍也不是傻子,當見陳寶應部伍陣線向後移動時,當即便順勢發起猛攻,很快便翻越陣線、衝破阻撓的工事,一路銜尾追殺。
此時晉安城中的紛亂還沒有平息下來,正有眾多民眾向外奔逃,城外便又先後出現了陳寶應的敗軍與唐軍追殺師旅,諸方民眾全都攪亂在了一起,場面一時間混亂到了極點。
陳蒨當然還是想要穩住局面的,然而局勢已經崩壞至此,他也完全沒有能力再控制局面,只能在心腹部眾們的拱衛之下在亂眾當中左衝右突,好不容易到了人群的外圍,然而其附近卻突然出現一部唐軍游騎。
「前方正是敵之臨川王陳蒨,速速追擊,切勿由之走脫!」
羊鵾正自率部在這紛亂的人群外巡走,試圖切入戰場之中控制局勢,然而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結果卻意外的發現這樣一個大目標,心中自是欣喜不已,忙不迭引眾策馬入前追逐。
陳蒨等人見狀后心中自是已一驚,忙不迭脫離亂眾便向遠處奔逃,然而後方唐軍卻一直緊追不捨,而且唐軍的戰馬品質要遠遠的超過了陳蒨一行所乘,雙方距離也在快速拉近。
突然,陳蒨所乘戰馬被一流矢射中,其人也直接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周遭親信們紛紛驚呼,各自勒馬準備營救。然而這時候,唐軍騎士們也已經追至近前,將此一行包圍起來:「爾等速速棄械,可以免死!」
「子高殺我!半生倔強,勿使臨終受辱虜手!」
眼見已經難能逃脫,陳蒨的佩刀又在之前跌落下戰馬時遺失,此時便向著距離最近的韓子高喊話說道。
「大王且去,仆自隨後!」
韓子高聞聽此言后,淚水也頓時奪眶而出,他口中大吼一聲,旋即將佩刀刺穿陳蒨之腹。
「賊子爾敢!」
羊鵾正欲生執陳蒨,見到這一幕心中自是大怒,引弓便向韓子高射去。
然而韓子高手中佩刀已經刺入陳蒨腹內,他方待抽刀回來自刎,後背肩胛卻被射中,吃痛跌倒在地。
看著陳蒨屍體橫陳眼前,過往種種忽而如走馬觀花於腦海中閃現,滿腔死志在這頃刻間蕩然無存,一股貪生之念湧上心頭,轉首見到唐軍騎士們已經圍了上來,他連忙開口大喊道:「賊王陳蒨為某所殺,乞請將軍饒命!」
然而周遭唐軍軍士們還未有所反應,韓子高此言卻觸怒了一旁的陳蒨心腹們,刀刃直斫韓子高脖頸,口中怒聲吼道:「王負萬眾,無負韓奴。萬眾可活,韓奴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