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連鎖反應

蓋亞。

龐大的城市從空中墜落，迸發出宏偉轟鳴，億萬噸塵埃化為排山倒海的暴風巨嘯衝擊著每一寸空間，恐怖的毀滅力量將一切都粗暴拔起，掀飛。

山崩地裂，大地發出絕望的哀鳴。

天空中，如水晶般璀璨的屏障綿延幾十公里，籠罩整個神戰遺迹，隔絕內外，屏蔽一切探測，將這片區域從現實世界以及靈界位面共同剝離。

同時，那水晶屏障帶有強烈的干擾與隱秘效果，無論是群星會的衛星探鏡、監測危險事件專用禁忌物，還是蓋亞意志所化的萬王之劍，都沒能第一時間感應到這一片區域發生的異常。

這給了失樂園充足的準備時間。

「……諸位，事情就是這樣。」

結晶屏障內，該隱將「一切」告訴了來自過去的舊神，他渾身散發著一種溫和、親近、友好的氣息，話語深入人心，讓人潛意識地偏向。

【禁忌物c-054·溫柔者的誓言】能在無形間增加別人對自己的好感度，讓自己變得更受信任，再搭配非凡能力增幅器，就能將這一效果提升至堪稱恐怖的程度。

破敗的城市中，二十三道身影若有所思。

失樂園的插足讓他們停止了死斗，因為一切看起來都不太對勁，天空中的結晶帷幕、城市中消失的生命氣息、那自稱人類「執劍者」的從未見過的神秘強者、還有莫名其妙出現在腦海中的海量畫面……

全都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根據「執劍者」描述，他們不知不覺被封印了二百餘年，這期間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名為深淵的黑暗世界發動了入侵，人類難以抵禦強敵，最終被深淵佔領了全世界百分之八十五的土地，而人類只能龜縮在僅剩的安界，進行無力的抗爭。

舊紀元的相關歷史被抹去，學者們認為這是深淵所為，並推測出擊敗深淵的關鍵可能存在於舊紀元，於是人類開始挖掘歷史，沒成想誤打誤撞下找到了封印之地，經過一系列研究后才得以將他們解封。

他們的記憶也正如「執劍者」說的那樣，很多地方都變得模糊，無法回憶，這是他們被封印、歷史被抹除的鐵證。

再加上那些腦海中出現的真實無比的畫面……

很多人都初步相信了該隱。

不過，讓他們所有人都和和氣氣跟著該隱去安界是不可能的，他們中有人彼此間有著血海深仇，唯有一方死亡另一方才能罷休，哪怕世界毀滅也在所不惜。

戰鬥並沒有結束，只是短暫的中場休息。

該隱顯然清楚這一點，而且他同樣清楚這場騙局維持不了多少時間，必須得加快節奏了。

他伸手從空氣中抓住一面鏡子：「諸位，這是【禁忌物b-095·走馬鏡】，只要各位站在鏡子前看鏡中的自己，就能從頭到尾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並且我保證沒有任何負面作用。」

「都叫走馬鏡了，能是好東西？」有嗜血的狂徒嗤笑，舉起手中滴血的長刀，指著該隱發狠，「趕緊把天上那玩意解開，老子懶得摻和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話音剛落，只聽一聲空遠的嗡響，狂徒腳下的地面陡然凹陷，崩裂出一個大坑，他的身體被暴增成百上千倍的恐怖重力壓迫，嘭地一聲趴到在地，再起不能。

「啊！」狂徒嘶吼，竭力掙扎，額頭脖子暴起青筋，模樣分外猙獰。能看出他用盡了吃奶的力氣，被壓迫的身體微微抬起，但緊接著，重力再次增長，將他徹底鎮壓，動彈不了分毫。

一些人微微眯眼，該隱表現出了不弱於他們的實力，甚至比其中部分人還要強大，這是在展現自己的手腕，對他們發出威脅。

「還請各位協助，深淵步步緊逼，人類已經到了即將滅族的危機關頭，我們需要這次機會……」該隱表現出懇請的模樣，將姿態和語氣放低，讓人對他的話更加深信不疑。

「既然如此就更應該合作了，我們的實力對人類來說絕對是一大助力。」有人指著被重力壓趴在地的狂徒和人群中的幾道身影說，「但是，這些殺人狂魔對人類的威脅不比深淵輕，一起殺了他們，我們會幫人類抵抗深淵，我來自群星會，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這個組織。」

一些人站到了他的身旁，另一部分人則朝著被重力壓到的狂徒靠攏，兩波人形成對立。

「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如果站在他們那邊，我們會先殺了你。」一個拿著巨斧的狂徒朝該隱說道，對他施壓。

就算該隱很強，大夥一塊上也總能將他弄死。

氣氛愈發地劍拔弩張，空氣彷彿凝固成冰。

該隱無聲嘆息，他被架到了火上，必須做出選擇，終究還是得動手。

下一秒，增強了數千倍的重力落下——向著那些嗜血的狂徒。

這些人嗜血狂妄、無法無天，就算幫他們殺了群星會的調查員，事後也未必會乖乖配合，甚至有可能反咬一口。時間拖得越久，計劃失敗概率就越高，所以最佳選擇是弄死這群狂徒，至少另一撥人好說話。

該隱本身的實力是半神中的第一梯隊，掌握數種權柄，在失樂園的恐怖加持下，就算唐凌在這都能碰上一碰，一群舊紀元的水貨半神，三下五除二就給幹掉了。

不過法外狂徒中還有兩個真神，雖然是水貨，但神力是實打實的，好在群星會調查員一方也有真神，該隱從旁輔佐，沒過多久就將那兩個真神成功斬殺。

「各位，我已經展現了自己的誠意。」

該隱將走馬鏡放在那裡，壓下內心的急躁，波瀾不驚的說，「該你們了。」

「這是自然。」

那名群星會調查員拎起一個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狂徒，走到走馬鏡前，抓起狂徒的腦袋，讓他和鏡子里的他自己對視。

那名狂徒渾身一顫，瞬間陷入人生的走馬燈，從幼兒時期到現在，所有記憶事無巨細地上演，那些被遺忘的、塵封在角落的記憶此刻全部變得無比清晰，就像是玻璃上的灰塵終於被掃去，變得明凈透徹。

「你想起來那些被模糊的記憶了嗎？」那名群星會調查員舉著一個小巧的十字架，逼問狂徒，這是一件超凡道具，能讓人說真話。

「我想起來了……」鼻青臉腫的狂徒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有想到和深淵有關的東西嗎？」

「沒有……我不知道什麼深淵……」

「可能是他沒有接觸到相關事情。」該隱插嘴道。

群星會調查員陷入沉思，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該隱表面平靜，內心越發焦急，敵人隨時可能會來。

終於，那名群星會調查員和同伴互換了下眼色，將半死不活的狂徒擊斃后，來到走馬鏡前。

片刻后，他回過神來：「我的記憶恢復了，但我……沒有任何關於深淵的記憶。」

「再試試下一個人。」該隱沉聲道。

看沒有什麼副作用，剩下的人也就放心了，挨個來到走馬鏡前恢復記憶。

「我不記得有什麼深淵……」

「我也是……」

「怎麼我們都沒有關於深淵的記憶？」

該隱頓時『急了』：「這不可能，繼續，都照一照鏡子，不可能什麼都沒有！」

很快，最後一個人照完走馬鏡，搖搖頭：「我也一樣。」

群星會調查員還想說些什麼，但該隱見目標達成，直接不演了，帶著走馬鏡原地消失，無影無蹤，留下沒能反應過來的眾人陷入茫然。

咔嚓，崩裂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龐大的結晶屏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坍塌、崩碎，巨大的結晶碎片如雨點般墜落。

結界外，唐凌皺起眉毛，結界不是她擊碎的，是失樂園主動接觸的！

而隨著神戰遺迹重新回歸現實世界，那將近十位恢復記憶的舊神成為了撬動歷史封印的槓桿，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全世界各地，一座座神戰遺迹從虛空中墜落，像是引發了什麼連鎖反應一樣。

被封鎖的歷史正在掙脫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