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首筆買賣
獨留孔攸一人在書房,周鈞出了房門,來到院中。
畫月剛剛炒好最後一批茶葉,端著竹匾,也來到了前院。
周鈞接著她手中的竹匾,將炒好的茶葉鋪曬開來,做完這一切,便坐在天井之中,看向灞川的夕陽。
畫月泡了一壺茶,走向周鈞,剛想說話,卻看見孔攸出了房門。
孔攸面色平靜,在天井中找了個空地也坐了下來,不發一言。
接過畫月倒來的茶,周鈞輕輕抿了一口。
孔攸取了木杯,自己接了一杯茶,輕聲對周鈞說道:「《道德經》有雲,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
「這世間萬物,本循著各自的法度,向著固定的方向,不停的前行。」
「而如今,冥冥造化,卻降下了二郎這般的人物,難道主家就沒有考慮過,這一切的背後,可能真的是大道降世,改天換日嗎?」
周鈞聽了,也是明了,孔攸心中那推翻李唐、以新朝代之的念頭,恐怕是不會改變了。
這裡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他對李唐的恨,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對穿越引發神跡的敬畏。
周鈞開口說道:「李唐尚有一百五十年的氣運,天下諸國,又民心向望,皆服唐室,以新朝代之,談何容易?而且,適才我也說了,關鍵並不在於何人上位,而是如何去再造乾坤。」
孔攸回道:「某亦知李唐勢盛,遠不至分崩之時,然《易經》有云: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惡之家,必有餘殃。大廈將傾,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
「二郎既有神識,能見凡人所不能見之事,知曉未來之種種,故而點滴累積,亦能水滴石穿。」
孔攸又道:「而且,恰如二郎之前所言,百年朝業毀於一代昏君之手,世道輪迴終無可逃,此論於攸而言,確是振聾發聵,聞所未聞。」
「然而,二郎恐怕忘了一事,日後,你位極人臣,權傾天下,無論再怎樣,卻也終究只是臣,就算任內再造乾坤,還天下一個盛世太平,那在此之後呢?」
「當二郎作古,新皇繼位,只要一道旨意,再加上一場清洗,就能輕而易舉將你一生的努力,付之東流。」
周鈞拿著茶杯的手,僵了一僵。
孔攸一口氣喝完杯中之茶,繼續說道:「再者,二郎非凡人,故而能拋下俗見,不循私利,只為天下蒼生。但他人呢?二郎能夠指望,他人也與你有著一般的見識和覺悟嗎?」
「攸可斷言,唐立至今的百年裡,這歷朝歷代的皇帝,即便英明神武如太宗在世,也絕計不可能如二郎這般,將天下蒼生放在宗室福祉之前。」
孔攸深深嘆了口氣,看向天空說道:「百年滄桑,經朝帝王,李唐代代皆有人在;但古往今來,如二郎這般的人物,卻只有你一人啊。」
孔攸說完,二人陷入了沉默。
畫月先是看了看周鈞,又看了看孔攸,最後還是選擇不發一言。
殘陽如血,西沉垂暮。
時間慢慢的在流逝,周鈞喝下一口杯中早已冷掉的茶,只輕聲說道:「世事難料,未來的路還很長。」
孔攸的臉上不喜不悲,也附和了一句:「二郎所言極是,路還很長。」
第二日,周鈞騎馬,讓孔攸趕著裝滿雲茶的馬車,在灞橋村見到了朔方軍前來買茶的商隊。
商隊的管事之人,有些出乎周鈞的意料,正是當年將畫月賣給他的奴販——沙石清。
右臉凹陷、缺了一隻眼珠的沙石清,恭敬走到周鈞的面前,先是唱了個喏,接著大笑道:「沙某早就說過周二郎非池中之物,如今可真是應了當年之言。」
周鈞微笑說道:「沙管事卻是不做奴牙營生,改行做起了茶商。」.
沙石清笑著擺手道:「不不,周二郎此言差矣,只要能賺錢,不管什麼生意,沙某都是來者不拒。」
周鈞輕輕點頭,有些話大家心中都是明了,卻不需說的太直白。
沙石清看向孔攸座下的馬車,開口問道:「車上可是那傳聞中的雲茶?」
周鈞說道:「沙管事倘若有興趣,不如試著吃一壺?」
沙石清往來漠北和關內,也曾做過茶葉的生意,所以對這一道倒也有些研究。
聽見周鈞的話,沙石清有些意動,便應了一聲。
周鈞小心起開一桶茶葉,取了少許,滾水沖泡。
沙石清嘗了之後,眼睛一亮,不停頷首道:「好茶好茶!」
周鈞和沙石清便找了一處偏僻的地方,二人一邊飲茶,一邊說話。
沙石清喝下一口茶,長吁一口氣,對周鈞說道:「周二郎隨王都護去過漠北,可曾知曉軍餉短缺一事?」
周鈞點頭。
沙石清:「沙某聽聞,王都護兼任河東節度使,第一件事便是去軍中查點闞冊。一番查看下來,發現河東軍中,兵卒多有陣亡,但名闞上卻錄了個尚在。」
說到這裡,沙石清忿忿不平,沉聲說道:「河東軍的上一位都護,故意瞞報陣亡士卒,一來可以吃得空餉,二來可以隱瞞敗績。哼!一袋算籌,兩頭作數,倒是精明!只可憐了那些陣亡的兵卒,人死了還要被錄入闞冊,給家中白添了一份稅賦!」
周鈞明白,沙石清說的是吏部侍郎王鉷推行恢復對邊軍士卒徵收賦稅一事。
沙石清繼續說道:「倘若有了這雲茶,朔方軍與漠北的互市,也能多得些錢貨,雖說是杯水車薪,但也好過如今這般的窘境。」
說到這裡,沙石清側頭看了眼周鈞,一邊搓手,一邊說道:「只是不知,這雲茶,周二郎打算如何作價?」
周鈞:「雲茶得來不易,某欲以尋常茶價的兩倍……」
話未說完,沙石清連忙喊道:「成交!」
周鈞有些吃驚,再看向沙石清,後者卻是滿臉的喜色。
見周鈞面色有異,沙石清以為他要反悔,急忙又道:「君子一言……」
周鈞好笑的搖搖頭,打斷他道:「且寬心吧,既然某說是兩倍,便不會再變。」
沙石清站起身來,朝著周鈞躬身行了一禮,口中說道:「沙某代軍中兄弟,謝過周二郎!」
周鈞笑著站起身,招呼孔攸過來,又與沙石清做了交割。
於是,一車雲茶,便這般賣給了朔方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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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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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步步晉陞,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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