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野村尋哺
雲已偏移,天邊漸漸透亮,黑衣人們加快追趕的腳步,經過一夜的殺伐,卻還是有活口逃脫,這一來怕回去會被主子問責,二來擔心日後會遭報復。
突然,他們之中有人發出一聲哀嚎,一名黑衣人在樹木之間快速穿梭時,不慎被一根絆線勒頸,咽喉被鋒利的線刃割破,痛苦的用雙手捂著傷口,奈何失血太快,才跌跌撞撞往前沖了兩步,便氣絕身亡。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起一群棲息之鳥,黑衣人們集中在死去的同夥身旁查探傷口,又商量了一下對策,覺得追蹤的對象應該離他們不遠,就藏在這片密林之中的某處,估計也逃不動了。於是決定分頭搜尋,並約定找到目標就發響箭為號,如果找不到,天亮之後就去附近的鎮上碰頭,再做打算。
剛才血衣女子背著孩子正攀附在一棵樹枝上,一邊稍作休息一邊謀劃出路,忽聞身後五里處一群驚鳥乍起,看來追兵已至。
要不是她此刻有傷在身,這夥人根本追不上,可偏偏這會兒,身後的孩子發出啼哭聲,血衣女子猜孩子大概是餓醒了。
可在這關鍵時刻,自己身上也沒有一個剛出娘胎的孩子就能咽的食物,孩子一哭便藏不住蹤跡,萬一追殺她們的那伙人之中有人擅長捕捉聲響,立刻就能追蹤至此,這可如何是好。
血衣女子只得忍著傷痛,繼續帶著孩子亡命奔逃。
又行了二三里地,血衣女子途徑一座山野荒村,村中只有十來戶人家,卻也有嬰兒的啼哭聲傳來,血衣女子想到了辦法,於是悄然摸進村子,循聲找到了那戶人家。
看門黃狗察覺有生人進院,狂吠不止,血衣女子從地上撿起一枚石子,夾在指尖一發力,打在黃狗的麻穴上,那狗立刻停止叫喚,倒地昏睡。屋裡的男人似乎也聽到院中有動靜,便問了一聲:「誰啊。」見無人應答,便點起油燈披上衣裳,開門察看。
剛一開門,血衣女子便一掌將男人推回屋內,同時右手反持短刀,抵住了他的脖子。炕上還坐著個女人正抱著孩子餵奶,一見此景,剛要發出驚呼,血衣女子用左手抽出長劍,寒光直指女人的眉心。
「噓——不要出聲,否則要你們的命!」
夫妻二人都是尋常百姓,以為是遇到了賊人,一時不知所措,只能任血衣女子擺布。
血衣女子盯著炕上的女人,一側身將身後的孩子露出來,說道:「給這孩子餵奶!」
「這......」
原本以為「賊人」都是要謀財害命,沒想到這人竟是提出這種要求,一時間夫妻二人都不知所措。血衣女子可沒有時間跟他們廢話,不耐煩地催促:「不想死就照我說的做!」
女人沒有主見,用詢問的眼神望向男人,男人害怕地點了點頭,女人只好先將懷中的孩子放進被窩緊挨著自己的身子,然後微微起身,用顫抖的雙手解下綁在血衣女子背後的孩子,將他摟在懷裡。
在女人餵奶的時候,血衣女子警惕地觀察了一圈屋內的情況,從家當可以看出,這家人並不富裕,但還算溫馨,門后掛著短弓短刀,窗邊懸著獸皮臘肉,應該是個獵戶。男人雖沒經歷過什麼場面,一直不敢正眼看血衣女子,但為了保護妻兒,還是悄悄將手摸向門后的短刀。
「別動,你不想讓你的妻兒活命了?」
「俠女饒命,小人不敢,不敢了......」
血衣女子瞪了一眼男人,男人只好放棄反抗,只是不停地偷瞄女人和被窩裡的孩子,擔心她們的安危。血衣女子當然不會對這家人怎麼樣,只是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
「這孩子真可憐,身子這麼弱,好像是離開娘胎沒多久......」女人喂著奶,但出於母親的天性和善良忍不住問道:「我看女俠不像是剛生過孩子的樣子,孩子的親娘呢?」
忽然提到這個,血衣女子就忍不住鼻子一酸,眼圈紅了。可是又想到眼下還不是傷感的時候,殺手就在附近,可能隨時都會找來,她必須儘快帶孩子離開此地,以免遭遇不測。
「別問那麼多,這些事與你們無關!」
血衣女子音色嚴厲,不容女人多言。
不一會兒,孩子吃飽了又沉沉的睡去,女人從身邊尋了一塊毯子將孩子重新包好,準備還給血衣女子,就在這時,血衣女子聽到遠處傳來動靜,她倚在門邊探聽了一下,心想不妙,那伙人還是找來了。
此地不宜久留,必須儘快離開這裡,可殺手這麼近,現在帶著孩子出門,萬一被他們發覺,那就糟糕了!
怎麼辦怎麼辦......
血衣女子心裡拿不定主意,藏也不是,逃也不是,怎樣才能想出個萬全之策。就在這時,血衣女子心生一計。不如將兩個孩子調換,萬一自己失手被擒,那這獵戶家的孩子就當是做了替死鬼了。
雖然有可能會讓一個無辜的孩子替別人去死,但形勢緊迫,血衣女子也沒有時間去考慮是非對錯了,快步上前抱起他們的孩子,緊接著丟下一枚金錠,拔刀劈成兩半,拿回一半,將另一半留在女人炕上,厲聲說道:「聽好,你的孩子我要帶走,若想他平安無事,就管好自己的嘴,否則你們這輩子也別想在見到自己的孩子了!」
女人愣了一下,回過神來起身想要與血衣女子爭奪,男人害怕自己的老婆孩子有閃失,急忙護住女人,連連哀求:「女俠高抬貴手,勿要傷我家人性命!」
血衣女子說道:「那就照我說的做,只要我能平安離開,短則十天半月,長則一年半載,我必將你孩子安然無恙送回,但若你們沒照顧好我交給你們的孩子,那你們也不用惦記這個了,切記,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此事!」
夫妻二人雖捨不得骨肉分離,面對血衣女子的刀劍,無奈之下只得從命。血衣女子背起孩子推門而出,逃離這戶人家。果然,沒多久身後便被幾個黑影咬住,在密林之中展開輕功追逐。
其中有個黑衣人並未一同追擊上去,而是收了輕功,落在了這個村子。他大搖大擺的路過每一戶人家,驚擾了犬吠聲聲,直到在一家院子門外停下,進入院子,跨過昏睡的黃狗,一腳踹開了門戶。
只見屋子裡的一對夫妻護著襁褓中孩子,驚魂未定地盯著這個一身黑衣蒙著黑布的生人,這人也不急著問話,而是將屋子裡外掃視了一圈。
站在炕邊的男人戰戰兢兢地問道:「你......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