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相談
「嗯?」
「趁著阿深不在,我快幫你換個葯。」
褚家大小姐在軍營待上癮了,不願回家,宰執無法,只好派個貼身侍衛過來跟著。
岑深也是盡職盡責,褚南星走到哪跟到哪,給元書禕和褚南星添了不少麻煩。
「不必了,我晚些自己換吧。」
褚南星疑惑的啊了一聲,元書禕問道:「你讓岑深去哪了?」
「你瞧我今日的衣裳是不是很利索?」褚南星抬著胳膊轉了一圈:「我讓阿深幫我挑一匹好看溫順的馬,我想學騎馬,江湖兒女不會騎馬豈不讓人笑話?」
元書禕抱著胳膊俯身靠近褚南星,她的聲音本就低,服用了易聲蟲的男音更是低沉充滿誘惑:「我的大小姐要做江湖兒女?」
明知道對方是自己的閨閣好友,褚南星還是抑制不住的紅了臉,她小聲道:「江湖兒女自由自在,有何不好?」
元書禕還想說什麼,但是貼著她鼻尖過去的飛鏢讓她不得不咽下那幾句話,並跟褚南星拉開了些許距離。
岑深牽著一匹棗紅馬,看著元書禕笑得風度翩翩:「阿柯兄弟,有些失禮了哦。」
褚南星「感動」的張口結舌,著實不知道說什麼。
元書禕看著岑深冰涼充滿敵意的眼眸,右眉微挑,對褚南星彎腰道:「褚醫師,冒犯了。」
「額……咳,下次注意點兒。」
「我們走吧小姐。」
褚南星摸了摸鼻尖,低著頭快步走到岑深身邊,岑深在褚南星身後轉過頭,看向元書禕的眼神變得銳利又狠辣。
元書禕覺得無奈又好笑,便在兩人走後輕笑出聲。
王齊還在校場練兵,元書禕轉頭看了一眼,抬腳進了軍醫大帳。
大帳里只有劉方在翻看醫書,元書禕打了聲招呼:「今日是劉軍醫當值嗎?」
「是啊。「劉方放下書,順手拽過藥箱:」阿柯兄弟來換藥的?」
元書禕點點頭:「嗯,有勞了。」
劉方專註地用藥水擦拭著傷口:「恢復的還不錯,這幾日沒訓練吧?」
「謹遵醫囑呢。」
劉方欣慰的笑了笑:「難得遇到個省心的孩子。」
元書禕靦腆的笑著。
「你有了戰功,也快升職了吧?」
元書禕垂頭纏著紗布,她的腹部線條清晰有力,與男子無異:「職責所在,不算戰功。」
「況且我還是新兵,資歷不夠,上面還有元將軍、單老大他們呢。」
劉方幫元書禕系著紗布:「你還小呢,前途無量。」
「我要學習的還有許多。」元書禕疑惑道:「我看單老大是個有本事的,資歷也夠,為何至今仍是個營長呢?」
傷口重新包紮好,劉方握著紗布卷,面露茫然:「單翎是鎮南營的老人了,一開始做了刑士,但是他手段太過殘忍,還被元大帥叫去談過話。」
元書禕系著腰帶,理了理衣服,平安墜就是在那個時候掉出來的。元書禕臉色微變,俯身欲撿,劉方卻搶先一步抓起了吊墜。
「這是……」劉方的手不住的顫抖:「元大帥……」
少年慌亂的將吊墜拿回來,磕磕巴巴的解釋道:「我、我只是……元大帥一直是我心中的神。」
劉方一把抓住元書禕的手,激動道:「大帥不是那樣的人,大帥不會通敵,他絕對沒有叛國!」
少年彷彿被劉方嚇到了:「劉軍醫,此話何意?」
劉方看了一眼帳簾,將元書禕往大帳的角落裡拽了拽:「軍營里有細作!大帥是被人誣陷的!」
元書禕的心臟狠狠的顫了一下,她皺著眉,沉聲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劉軍醫以為元書禕不信,急道:「難道你認為大帥真的會通敵嗎?」
元書禕將手抽回來:「細作是誰?你可有證據?」
劉方嘆了口氣,失落道:「我不知道,我也一直在暗中調查。」
「你剛剛問我單翎資歷實力俱在,為何只是個營長。」劉方思索道:「會不會是因為單翎為人陰戾,大帥覺得他不能身居要職,所以打壓了他,單翎懷恨在心,就通敵誣陷了大帥?」
元書禕垂下眼眸,嘴角微微勾出了弧度。
「聽著有幾分道理,但是劉軍醫還是要有證據,不要冤枉了好人。」
劉方死死的盯著元書禕,眸子里的仇恨似乎要燃燒了起來:「萬一他是呢?既然大帥在你心裡是神,就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可能誣陷大帥的人!」
元書禕抬頭睨他:「劉軍醫這樣想,似乎和草芥人命沒什麼關係。」
劉方眸色一深,上了年紀的臉一片暗沉。
草芥人命。
這個詞分量可就重了,劉方只是懷疑,又沒說要殺他。
草芥人命的是元書禕,她就是寧可殺錯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
元書禕在那片壓抑的沉默中離開了大帳。
從前元士清在時,劉方因家中老母生病買不起葯,於是偷拿了軍中的藥材,事發按律當鞭笞一百,然而元士清放過了劉方,自己填補了軍中藥材的空缺,還自掏腰包給劉方送去了許多名貴的藥材,劉方的母親得以醫治活到了現在。
元士清是劉方母親的救命恩人,也是劉方願意追隨一生的大帥。
那是劉方心中的神邸。
元書禕很抱歉,她要用劉方這把刀,試試單翎到底是不是那個細作。
伙房的小火頭軍看到元書禕的到來有些意外:「阿柯?你是餓了嗎?還有幾個熱饅頭呢,我拿給你?」
「不必了,我是想借麵包些餃子。」
火頭兵開玩笑道:「怎麼?你要開小灶啊?」
「算是吧。」元書禕溫和的笑了笑:「早上不是有人給伙房送了幾斤牛羊肉嗎?是我托房州城軍務所的大哥送來的,給我帳里的兄弟改善下伙食。」
「做你兄弟也太幸福了吧!」火頭兵搓了搓手:「您看我有資格做你兄弟嗎?」
元書禕笑道:「什麼資格不資格,大家不都是兄弟嗎?」
火頭兵嘿嘿的笑,拿了麵粉和水幫元書禕和面:「中午的飯菜都在鍋里熱著呢,我幫你包餃子吧。等他們訓練結束,我們也包得差不多了。」
元書禕挽起袖口洗了手:「多謝你了。」
「都是兄弟!」
兩人嫻熟的剁餡、擀麵皮,年輕的火頭兵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元書禕一邊包餃子一邊聽他說話。
「阿柯在嗎?」孫冉銘大汗淋漓的進了伙房,看見了挽著袖口的元書禕在包餃子。
「啊!」孫冉銘興奮的大叫一聲:「咱們中午吃餃子嗎?」
火頭兵笑道:「這是你們營長專門給你們開的小灶,別的營可沒這個福氣。」
「夠意思啊!」許書言挑了挑眉:「我親愛的營長。」
「我看你是閑不下來。」梁遠嘆了口氣,在一邊的水盆里洗乾淨了手,走到元書禕身邊幫忙:「你傷口沒問題嗎?怎麼不好好在賬里待著。」
元書禕道:「傷口不礙事的,不用訓練就正好給你們包頓餃子。」她抬頭看向那邊不知所措的宋洋,道:「給你包了牛肉餡的餃子。」
「哦~」孫冉銘開玩笑的撞了下宋洋:「看來我們是沾阿洋的光了。」
宋洋紅著臉,磕磕巴巴道:「謝謝阿柯……我也來幫你包吧。」
趙昌河已經洗好了手,沖孫冉銘揚了揚下巴:「過來洗手幫忙,別想吃現成的!」
「我知道了!沒看到我也過來洗手了嘛!」
火頭兵看著幾個少年熱熱鬧鬧的過來包餃子,有些羨慕道:「你們感情真好啊!」
「那當然!」孫冉銘驕傲道:「我們幾個可是從奪城比賽中殺出來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那你們兄弟幾個先包著,我得去給別的營送飯了。」
「去吧去吧!」
幾人吵吵鬧鬧的煮好了餃子,梁遠拿了個乾淨的食盒裝起來,帶回了他們的營帳。
錢虎等人也激動的滿臉通紅:「營長威武!」
孫冉銘可惜道:「這要是有酒就更完美了。」
「年紀輕輕的犯什麼酒癮呢?」趙昌河道:「喝酒對身體不好,你剋制點兒!」
「就說說而已啊,沒有酒癮起碼讓我過過嘴癮啊!」
「你們這裡很熱鬧啊。」
王齊掀簾進賬。
眾人慌亂的站起身:「大帥!」
王齊擺了擺手:「都坐,別拘束。」
錢虎麻利的又添了碗筷:「大帥,一起吃啊。」
孫冉銘道:「是啊,別拘束。」
眾人:「……」就你話多。
這頓飯並沒有因為王齊的到來而拘束掃興,他話不多,只是看著孫冉銘等人聊天嬉笑,默不作聲地享受這樣熱熱鬧鬧的氣氛。
眾人用了飯,又去校場操練了,元書禕跟著王齊去了帥賬。
這頂帳篷是之前秦硯辭住過的,他住的時候擺設就很簡陋,沒想到王齊住的時候更簡陋了。
長桌上只放著南疆的地形圖和沙盤。
「兵法有雲,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要打勝仗,五者缺一不可。」
「阿柯以為,五者之中,孰為最重?」
元書禕垂著眸,細細想了半晌,才遲疑道:「將?」
「說下去。」
元書禕摸著後腦勺,說得支支吾吾:「領兵之人不一定要神勇無敵,武功蓋世,但一定要有才幹,有智慧,懂得御下,這對打勝仗很重要。」
王齊點了點頭:「說得很好。阿柯有沒有認為『道』也很重要?」
元書禕歪了歪頭,眸子裡帶著些疑惑:「道?」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王齊看著元書禕,沉穩的眸子下有滾燙的信仰:「你要記住,為百姓而戰的戰爭是仁義的正義之戰,若是為權力、開疆拓土而戰,則是幽怨的惡戰。」
「前者能得到全天下的支持,而後者或許有一天會眾叛親離。」
王齊的嗓音渾厚緩慢,像是與元書禕陳述兵法,又像是在訴說自己的信仰。
「我希望你能明白,軍人存在的意義是保家衛國,而不是征戰殺戮的工具,百姓的安危永遠是最重要的。」
元書禕看著面前挺拔的青年,心中情緒暗涌,然而最後也只能全部壓下,暗嘆一聲可惜:「阿柯受教了。」
帳外傳來了守衛的高喝:「大帥,屬下有事稟報。」
「進來。」
「大帥,單營長的情況很不好,請大帥過去看看。」
元書禕面色未變,只是在俯首之際挑了挑眉。
醫帳裡間只有單翎一個病患,聽到動靜,劉方才起身,低著眉眼向王齊行禮:「大帥。」
「劉軍醫不必多禮,單翎情況如何?」
「單營長的傷口出現炎症,身上也開始發燙,老夫已為他施了針,只是何時能醒過來就不好說了。」
王齊蹙著眉,臉色不是很好,鎮南營正是用人之際,單翎不能有事。
「請劉軍醫多費心,一定要全力救治單營長。」
劉方始終低著頭:「這是自然。」
元書禕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單翎,轉身對王齊道:「大帥,劉軍醫年歲大了,不宜過度操勞,我留下來照看單營長吧。」
王齊眼中帶著驚詫:「你……願意照顧單翎?」
元書禕淡淡一笑:「都是鎮南營的兄弟,有何不願?」
元書禕對上王齊的目光,不躲不避,他不是一直想磨合她和單翎嗎,這是個很好的機會,那就由元書禕提出來吧。
雖然要裝傻充愣,但該聰明的時候還是要聰明,王齊也不是傻子,若是被他看出這個叫阿柯的小子扮豬吃老虎,被他疑心一番可就不好了。
王齊欣慰的拍了拍元書禕的肩:「好孩子。」
劉方沉默半晌,緩緩道:「單營長高燒不退,阿柯兄弟需要以冷帕覆之額頭,待高燒退下便無風險了。」
元書禕點點頭:「劉軍醫放心吧。」
「你身上有傷,也不要過度勞累。」劉方的眼眸渾濁滄桑,嘴上說著關心的話,然而看著元書禕的眼睛卻冷冽異常:「有事便喚我,我這把老骨頭尚能折騰一番。」
元書禕淡笑道:「是。」
王齊與劉方走後,醫帳裡間便只剩下元書禕與昏睡的單翎。
元書禕抬腳勾了一把椅子,坐在單翎床邊,她看著眉頭緊蹙的單翎,便知道即便他在昏睡中也不好受。
她呼出一口氣,手指搭在了單翎的腕間。
那脈象果然不出元書禕所料,單翎並不是傷口有炎症而昏睡,而是中了毒,這下毒之人除了劉方再無其他人選。
元書禕確實是懷疑單翎,也是故意引誘劉方出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卻精通醫術的老者,除了下毒取人性命,貌似也無他法了。
可惜元書禕並沒有確定單翎一定有問題,這樣冒冒失失的取人性命,在功德簿上記了個人頭也不划算。
元書禕從懷裡掏出了個小瓷瓶,將一粒解毒丸塞進單翎口中。
這解毒丸可解百毒,若是這廝真的有問題,那只有千刀萬剮、挫骨揚灰才對得起這粒藥丸。
到了傍晚,梁遠等人拎著食盒來找元書禕。
許書言很不滿意:「你自己還有傷呢,哪來的精力照顧他?」
元書禕只對梁遠手中的食盒感興趣,於是敷衍了兩句:「也沒有多費心,就是在這坐一會兒。」
「照看單老大也挺輕鬆的,」孫冉銘活動著酸痛的胳膊:「現在的訓練一天比一天累人,等你傷好啊,可有的受呢。」
趙昌河白了孫冉銘一眼:「你以為阿柯像你那麼沒用啊,天天喊累!」
孫冉銘不甘示弱:「你個糙漢!」
梁遠頭疼道:「你們安靜一點,那還躺著個傷患呢。」
許書言撇撇嘴:「誰管他。」
話是這麼說,幾個鬧騰鬼還是消停了不少。
等元書禕用完晚飯,幾人才戀戀不捨的離去。
今晚,元書禕要在醫帳里過夜。
單翎只覺得他在黑夜裡走了很久,夜很濃,霧很大,他不知道自己的歸途在哪裡,也無所謂去哪裡,他只想尋一個人。
這世間萬物他都不在意,他無所求,也無所懼,但他有執念,單翎還想見他。
濃黑的夜被一道光撕出了口子,也有了風,他在模糊中終於見到了那個人。
「元帥……大帥……」
剛開始,元書禕並沒有聽清單翎氣若遊絲的在說些什麼,她正坐在單翎的床上疊冷帕,想蓋在他臉上讓他趕緊醒,元書禕可沒有那麼多的耐心「照看」他。
「元帥……」
單翎半睜著眼睛,吃力的抬起手,像是要抓住什麼:「元帥……」
元書禕心中一凜,目光似劍:「你說什麼?」
她扣住單翎的手腕,聲音猶如寒霜:「單翎,你看看我是誰?」
手腕一陣俱痛,單翎皺了皺眉,終於回了神,他看清了眼前的人,沙啞的聲音帶著無盡的落寞:「是你啊。」
單翎活動了下手腕:「下這麼重的手,你想廢了我?」
元書禕冷笑一聲:「只是想讓你清醒清醒。」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遵大帥軍令,照看你。」
單翎嘲諷道:「你倒是聽話。」
「軍令不可違,大帥下了命令,你不聽?」
「……我此生只奉一主。」
兩人對視片刻,元書禕站起身:「你自己坐起來,我去給你拿葯。」
單翎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眸色深沉,他坐起身,眸光一掃,被床邊一條金燦燦的物件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對這條吊墜再熟悉不過了,這吊墜雕刻的人物也是他午夜輾轉千回的執念。
單翎聽到了動靜,將吊墜放到了被褥下。
元書禕將還冒著熱氣的葯遞給他:「還燙,慢慢喝。」
單翎聞言一愣,可能是不敢相信這是從阿柯嘴裡說出來的,又或許,少年關懷的話語與故人重合了。
單翎用湯匙來回舀著葯湯,他從濃黑的葯湯中看到了自己落寞的眼眸,其實眼前的少年不僅樣貌與那人有幾分相似,就是對自己人的那種溫柔也很相似。
「阿柯。」
元書禕抱著胳膊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嗯?」
「你為何參軍?」
天色已經很晚了,元書禕打了個哈欠,答得漫不經心:「保家衛國,建功立業。」
單翎抬眸,看向元書禕的眼眸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我想聽真話。」
元書禕不說話,只是歪著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床上的少年。
「趙昌河的父親是城門校尉,是個忠肝義膽之人,他自小受父親的熏陶,因此對參軍有所嚮往。」
「孫冉銘是名副其實的富家公子,受話本的影響十分崇拜將軍,參軍是他自己的追求與信仰。」
「梁遠出生於書香門第,正常來說他應該子承父業,也做個教書先生,可是梁老先生心懷蜀國,因為年輕時的身體不好所以才沒有參軍,梁遠參軍受了梁父的教誨。」
「宋洋出生在窮山上的獵戶家中,家裡還有五個兄弟姐妹,他參軍是為走投無路的謀生。」
「許書言是東北許老將軍的三兒子,老將軍有意將他培養成書生,然而許書言卻覺得是父兄小瞧了自己,所以才來南疆投軍。」
單翎嗓音低沉緩慢,敘述因果始末有條有理。
「所以阿柯,你是因為什麼參軍?」
元書禕微眯雙眼:「你查我們?」
單翎毫不避諱少年的目光:「我的本意是查你,那幾人跟你太過親近,就順帶查了查。」
元書禕慵懶的靠在椅背上:「那我呢,你查出什麼了?」
「窮山的獵戶出身,父母因為雪崩而死,眼下舉目無親。」
元書禕攤著手,點了點頭。
單翎冷笑一聲:「我不信。」
「不信有什麼用,有鐵證才有說話的底氣不是嗎?」元書禕笑了笑,可惜眼底卻是一片冰冷:「單老大,你再不喝,葯就涼了。」
單翎也笑,他瞟了眼手中的葯,看向椅子上的少年:「這葯,有喝的必要嗎?」
他身上的傷口沒有碰水,每日按時喝葯,身體已經有了好轉,緣何今日突然暈倒,他才不信是傷口出現炎症的緣故。
元書禕還是不說話,只是暗嘆,這樣聰明的人若是己方的人就好了。
「機會難得,我們聊聊天?」
元書禕挑了挑眉,這話從單翎口中說出,真是驚悚。
又正合她意。
「聊什麼?」
單翎將碗放在床頭:「你告訴我你參軍的原因,我告訴你我此生侍奉的主,如何?」
元書禕思索片刻,然後開口:「我入鎮南營,是要查件事。」
單翎道:「我此生只聽命於——元士清。」
元書禕心頭一跳,面上卻無異:「元帥是你舊主,聽命於他無可厚非。」
「他命喪房州城,我也無意留在鎮南營,只是有一件事未了,我還不想離去。」
元書禕心中已有猜測,卻道:「為元帥報仇?」
單翎緊緊的盯著阿柯,一字一句道:「我要做的事,跟你要查的事是同一件。」
「哦?」
「我要揪出鎮南營的叛徒,查清房州城兵敗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