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詭異？詭異！

詭異？

年休思似笑非笑的看著趙燁和程文。

趙燁和程文一愣，立刻反應了過來，他們的證件上可是詭異事件處理部門啊啊啊！

這不就是明擺著將詭異的事情透露出去了嗎？

不過還好還好，面前這位是年家家主，早知道晚知道都會知道，就是不知道一向護短的年家會做什麼反應了。

一想到這裡，趙燁就覺得自己簡直丟失了自己一世英名。

年休思也不逗他們，慢慢將證件遞了回去，點點頭，說：「原來是處理詭異事件的同志。」

這個態度……

「您已經知道了？」程文小心的問著。

年休思點點頭，說：「那天回來李助理就將所有相關資料都給我了，勉強知道一點。」

這話說的沒錯，李鶿確實將所有資料都帶了過來，不過現在還在書房堆著呢，他有狐狸，什麼信息不知道？

趙燁肅然，也不多說，直入正題：「那我就直說了，我們在那附近尋找詭異生物，但是中途詭異消失，我們懷疑有神賜者干預，但是神賜者必須登記，那位神賜者卻是沒有登記的，我們有些懷疑。」

年休思輕輕點頭表示理解，餘光瞥見跑來的狐狸，笑道：「這件事干係重大，我自當全力配合，只是這隻狐狸，我還是希望我能養著它。至於年家內部，我可以擔保，絕對沒有未登記的神賜者。」

趙燁的目光落在了年休思的耳墜上。

沒有未登記人員？那年家家主呢？

這個耳墜，一看就不是凡品。

年休思苦笑一聲，撥了撥耳墜，思來想去，正準備坦白一部分，道：「這是瀲灧，那天晚上……」

話未說完，一陣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起，趙燁臉色一變，從后腰部拽下了一個小小的警報器，打開，急促的聲音傳來：「所有神賜者！速速救援，速速救援！東郊何家村！東郊何家村！」

號令一出，兩人臉色大變，立刻起身，也不問話了，說：「年家主，要事在身，以後有機會再敘。」

年休思親切地表示理解，並囑咐吳嫂打電話給門衛，讓大開門方便兩人趕路。

趙燁對年休思的觀感更好了。

卻都沒有看到年休思微微眯起的眼睛，和剛剛蹲在年休思肩膀上的狐狸如出一轍。

「狐狸，東郊何家村？」

狐狸舔舔爪子，說：「不過一個小妖，剛從妖界出來，什麼都不知道，一下子被一群人圍攻，現在正打得難解難分呢。」

年休思挑眉：「小妖？這麼大動靜？」

當初黃狼也沒鬧出這麼大動靜啊。

狐狸「切」了一聲，不屑道：「可不是，還不是你們人類少見多怪，以為之前的詭異值是一千兩千，所有的詭異就都是一千兩千了，妖界中隨隨便便一個小妖也是要達到四千五百的臨界線的好不好。」

年休思突然胸口一陣悶痛，眸色漸漸恢復成了黑色。

「黃狼怎麼沒這麼大本事？」年休思伸手撫上胸口，淡淡問。

狐狸看到了年休思的變化，也不在意，解釋道：「風華的價值在於他自小積善行德，掩蓋了一部分的詭異值，又因為他是皇族，所以我才勸你收服他。」

年休思恍然：「就是說，風華是附加值大於其本身的價值？」

狐狸點點頭：「也差不多吧。這邊東郊的那個小妖，在妖界也就是被當成食物的地位，——年年倒是可以吸收它的力量，要不要過去看看熱鬧？」

年休思輕輕一笑：「當然要去。」

從創世神的情緒中脫離出來，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年休思難得的為耍了剛剛兩人而羞愧。

東郊何家村和慶城市區接壤，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

事情是從早晨一戶農家去地里開始不對的。

農家本來是想去拜訪自己的姐夫，結果走到地頭上，突然發現地里黃色的泥土變得暗紅，一開始只是小小一點，他還疑心是自己看錯了，但很快，整片地都變成了紅色。

接天連地，浩浩蕩蕩，有如地獄。

農家被嚇了一跳，急忙往後退，拿出手機打了110.

也幸虧打了報警電話，因為據調查，就在電話打出去不久，天塌地陷，巨大的黑洞出現在本來種植農作物的土地里，一隻九尾狐的妖怪就鑽了出來。

妖界中沒有什麼律法觀念，見到了食物就吃，見到了天敵就跑，現在那妖怪本來就餓極，見到了眼前小小人類，可不就一口吞了！

霎時間，漫天血雨，暴雨傾盆。

血腥味很快蔓延，籠罩了一整個村子。

詭異事件處理處分處很快接到了從警方轉來的報警電話，迅速出手，動用兩個三級神賜者，四個五級神賜者，死死將血雨的範圍限制在了何家村附近。

巨大的淺藍色結界籠罩，從外面看去，裡面已經是屍山血海。

不幸中的萬幸，那個巨大的黑洞好像沒有足夠的力量支撐，已經消失。

但那隻妖怪還在。

年休思在趕去的路上給李鶿打了個電話，說了這件事，果不其然，李鶿已經收到了信息，帶著三個二級神賜者與年休思在東郊會和。

李鶿一下車就看到了年休思身上的狐狸，那天晚上沒注意，可這幾天接觸下來，他已經可以確認，那隻狐狸就是詭異。

換而言之，年休思已經成為了神賜者，或者說已經擁有了神賜者的力量。

李鶿也不瞞著，跟他同來的還有位助理，叫江朝秋，李鶿恭敬地介紹到：「這位是江朝秋，他已經見過家主了，是我們公司異常部的部門經理。對外公司異常部叫承沐閣，部門經理相當於承沐閣掌事，年家家主為承沐閣閣主。」

年休思點點頭，江朝秋拱手行禮。

李鶿笑了一下：「我也就是個管雜物的，現在這種事情就不摻和了，那我先走了？」

年休思知道這種涉及詭異的事情普通人一旦沾上有害無益，也不阻攔，說：「我明白李叔的好意，李叔安心管著公司就行了。」

李鶿笑的慈祥，點點頭，轉身開著車走了。

江朝秋這才上前，說：「家主，這是溫頌，辭赫，吳萌。」

他身後的中年男子，青年大學生，以及一個似乎剛剛高中畢業的小女孩依次拱手行禮。

年休思微微躬身，還了半禮。

「家主，」江朝秋接著說，「我們收到了官方的求援，是否現在過去？」

年休思眯起眼睛看了看眼前的藍色結界，說：「你們能在不告知他們的前提下進去嗎？」

江朝秋點點頭：「我們都是有一套官方的證牌的，直接就能進去——您是要？」

年休思抿起嘴笑了一下：「那就進去吧，不用通知他們了，一來一往還耽誤時間。」

最重要的是，他剛剛聽見了狐狸的聲音，裡面有一個人界和妖界的通道，現在還沒有封閉，也沒有完全打開，這可真是一個完美的狩獵場呢。

想著，他舔了舔唇畔，像是期待一場姍姍來遲的盛宴。

江朝秋忽然有些不寒而慄。

「那我就將您送到詭異事件處理處那裡再進去，讓他們先進去吧。」江朝秋建議，「您現在，應該不太適合進去。」

這話說的委婉，現在哪個神賜者不都是經過一系列的訓練才能獨當一面？年家家主一直是普通人，就算現在成了神賜者，也指不定多弱小，還是要保護好了。

年休思曬然，搖搖頭：「你們先進去吧，別管我了。」

他還準備在狐狸的幫助下悄悄溜進去，來一場盛大的狩獵呢。

江朝秋自動將年休思的話翻譯成了：你們先去，我很快就去找官方。便也不再擔心，施了一禮就帶著三人鑽進了結界。

「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狐狸眯起眼睛，諷刺的笑了笑，「九尾狐什麼時候也干這種先鋒了？他們不一向是崇尚中庸嗎？」

年休思將狐狸抱在懷裡，一邊往結界處走去：「這不是你的族類？怎麼好像有嫌隙一樣？」

狐狸哼唧一聲，扭過了頭，他才不會告訴年年當初創世神險些就看中了九尾狐呢。

年休思也不追問，撓了撓狐狸的耳朵：「好了好了，我們先進去，估計裡面的人也撐不了多久了。」

狐狸蹭了蹭年休思，伸出爪子往結界上一按，結界立刻顯出一人可過的通道。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彷彿一朵雲飄過了天際。

何家村的狀況很不好，外面的神賜者拚死樹立起了結界，裡面的神賜者正拚死保護著倖存者。

何家村的土地已盡數污染，剩下的一十九名村民和五名神賜者據守在距離結界最近的一個農戶家中，離結界只有一步之遙，但是咫尺猶如天涯。

年休思進入時就看到了這個農戶。

何家村的土地上長起了參天大樹，隱天蔽日，農家就被兩棵巨大的槐樹籠罩，隱藏在黑暗中，帶來無盡絕望。

五名神賜者之一王海立在窗前，一臉憂心忡忡。

他身後一個老婆婆端來一碗水，捧到客廳里，顫巍巍地說：「大家都喝口水吧，緩緩神兒。」

老人家總有種平靜的特性，天塌下來也只會樂呵呵地說些家長里短，現在明明是生死關頭，老人家卻都是像招待客人一樣，不知不覺間安撫了年輕人。

坐在沙發上的是一名神賜者，他的腿在掩護兩個小女孩來到這個避難所時被狐狸的尾巴打中，一雙腿現在滿是黑色的紋路，已經動彈不得。

他旁邊是三個才兩三歲的娃娃，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受到驚嚇哭了一通后現在也只是嘻嘻哈哈的打鬧。

還有兩名神賜者站在角落，處理肩膀或者其他地方大大小小的傷。

至於第五名神賜者——那是他們的醫療師，很可愛的小姑娘，就在距離他們十米之外的地方，用自己的身軀，燃燒自己的靈魂，拼盡最後一口氣為他們守住大門。

王海狠狠閉了下眼，想起那個醫療師仰頭對著他笑：「王隊長……若是還有人活著，拜託去找找我女兒吧，對她說，媽媽永遠愛她，但是很抱歉，沒有辦法陪她長大了。」

醫療師的背後是漫天血雨，槐樹以一種極不自然的速度生長，但醫療師的眼睛里卻像是盛滿了陽光。

和未能見到盛世太平的遺憾。

王海知道這句話的意思，醫療師已經身受重傷，現在進入庇護所也無法得到有效治療，反而有可能拖累同伴，大門處也需要一道屏障，醫療師留下是最好的選擇。

「……總會有人死去，或許是你的愛人，或許是你的朋友，或許是你可以交付生命的同袍，但是，我們在面臨絕境時只能夠選擇犧牲，用最少的犧牲換來最大的利益。

「我知道這有些冷血，但是這是每一個隊長必須知道的，你們應該明白，你們的心軟可能會付出一個城市，一個省份，甚至一個國家的生命！所以，請大家都能活著回來，同樣，也請大家都保持足夠的冷靜。」

——這是王海在接受入職培訓時教官給他們講的最後一節課。

在生存課程后的最後一節課，名曰選擇。

王海同意了醫療師的請求，現在他站在窗前，就能看見那在雨幕中也不曾熄滅的碧藍色魂火正在槐樹下一點點變小。

他們的兄弟將要走向死亡。

有沒有人救救她呢？王海近乎絕望的想，這隻妖太過強大，一級神賜者又都在出外勤，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的，到最後，他們二十三人就是妖的口中冤魂。

他眨了眨眼睛，壓下去泛起的淚花，或許是錯覺，他隱隱約約看到了樹林中一閃而逝的紅光。

錯覺吧，他搖了搖頭，扭身回去，用昂揚的語氣喊道：「大家打起精神來！相信我，救援馬上就到！」

那抹紅光不是錯覺，那是年休思在皺著眉頭處理撲到他身上的蚊蟲。

樹木多了，蟲子也就多了，這對於有些輕微潔癖的年休思來說簡直是酷刑，處理了好久，年休思終於一個忍不住，伸手撫摸瀲灧，用黃紙折成了一個油紙傘，唰的一下撐開了。

血雨特有的血腥味讓他更為嫌惡。

「狐狸，」年休思的耐心已經接近臨界值，「你說的祝餘究竟在哪兒？」

不錯，狐狸不讓年休思先出手對付九尾狐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這片森林裡有祝餘，山海經中說，其狀如韭而青華，食之不飢。

年休思才恍然，他完全可以作為先發現祝餘的那個人，將祝餘的發現告知政府，這不是妥妥的人情么？

於是他才會乖乖的跟著狐狸來到這突然出現的據說是妖界的投影的森林裡來。

狐狸安撫的拍拍他的肩膀，伸爪指了指不遠處的轂樹，說：「那是迷轂，祝餘應該就在它附近，祝餘附近應該還有守護獸，好像叫……原膠？」

年休思無語：「你都不知道這附近的守護獸叫什麼？」

狐狸吐了吐舌頭：「我可是創世神座下神使，誰會記得一個小小守護妖獸？」

年休思呵呵一笑，耐著性子撐著傘，右手尾指一彈，立刻五根紅線就如同箭一般射了出去，只聽「噗呲」幾聲響，迷轂樹根處噴出了三四股腥臭漆黑的黏汁，隨著紅線的緩慢移動，拖出了一隻龍蝦一樣不過是蛇尾的小妖獸。

年休思連看都不想看，他可是一個連暴力都遵循美學的人，現在讓他看這個一身黑瘤子，龍蝦頭蛇尾的東西……不如讓他去死啊啊啊！

紅線似乎察覺到了主人的厭惡，原地甩了甩，將那不明物種甩到了一邊，自己還把自己的末端截了下來，只留下乾淨的部分收了回來。

年休思捂住口鼻，一點點繞過黏汁迸濺到的地方，伸手在草叢中撥了撥，果然看到了那傳說中的祝餘。

實話說，跟雜草一樣。

年休思將祝餘放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一會兒，才想，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低調？

畢竟黃狼還是成語詞典呢對吧。

摘完祝餘，他又看了看面前的大樹，敲了敲樹榦：「迷轂？佩之不迷的迷轂？」

狐狸一臉眼饞的看著祝餘，漫不經心的點點頭。

年休思冷笑一聲，彈了彈袖子，兩根紅線立刻拴著兩把匕首上了樹，不一會兒就看下來一把迷轂枝。

在樹下啃沒有被摘得祝餘的狐狸都被砸蒙了。

年休思握著一把迷轂枝，敲了下狐狸：「你有沒有什麼隨身空間之類的東西？」

狐狸優雅而不失禮貌的翻了個白眼。

還是瀲灧乖巧的晃了晃自己，憑藉特有感應，說了自己的空間儲存能力。

年休思毫不客氣的往裡面扔了一把迷轂枝。

狐狸一時獃滯：……要不要說，瀲灧的空間曾經裝的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神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