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再回鼎城

七月初的c市鼎城熱浪滾滾，街道上卻仍是人山人海。

如今學生們期待的暑假如約而至，鼎城的客運中心雖然熱鬧非凡，但畢竟如今的高鐵可比往年的客車方便多了，所以這裡的乘客並不多。

剛從客車上下來的辰挽找了個稍微安靜的地方撥通了慕晚的電話，時不時地看看周圍。

離開了十年，這裡的變化果然挺大。

正當她暗嘲光陰似箭的時候，那邊的慕晚接了她的電話。

「挽挽，你在哪？我在大廳內等著你呢。」

辰挽環視一周后拉上行李箱說道：「這就來。」

沒等她走幾步，她便看到了遠處的慕晚，慕晚也看到了辰挽，也朝她那邊快步走去。

等辰挽到慕晚的跟前站定，慕晚一臉欣慰地看著比自己高一個頭的辰挽道：「長這麼高了。」

辰挽無奈道：「媽，我18了。」

看到辰挽那聲媽叫得那麼自然與親切，慕晚的內心卻五味陳雜，看了辰挽好一會兒她才終於說道：「是啊，18了，是大姑娘了。」

辰挽那細細密密的睫毛輕輕扇動一下，眼眸里有了旁人無法看出的情緒。

然而她只是抬了抬下巴，對慕晚輕鬆地說道：「走吧，你帶路。」

「好，好。我都忘了你奶奶他們還等著你呢。」說著，慕晚便伸手要去拉辰挽手裡的行李箱。

辰挽卻將那行李箱拉到另一隻手旁，毫無情緒地說道：「不重。」

慕晚微微搖頭輕笑一聲，卻又將手伸了出去。

這次慕晚拉的是辰挽的手。

兩人一起出了客運中心后便上了車，但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駕駛位上的慕晚透過鏡子看到後座的辰挽正戴著耳機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的風景，眼裡多了幾分苦澀。

後座的辰挽早就將慕晚的神態盡收眼底，她當然知道慕晚想問什麼，可那些問題對辰挽而言，早已是過往雲煙。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一路，等到最後辰挽下車時，慕晚才說：「你在這等我，我停好車就來。」

「行。」

想到一會兒就能見到和自己十年未見的奶奶，辰挽的心情卻五味陳雜。

當初奶奶將她送到葉苒茗娘家的場景如今還歷歷在目，而那十年發生的所有事卻猶如昨日發生的一般。

「走吧。」

慕晚的聲音將辰挽的思緒拉了回來，辰挽拉上行李箱，跟著慕晚上了電梯。

「今天你回來，你小姨也在，你還記得她吧？」

「記得。」

慕晚點點頭，沒再說話。

時隔十年，辰挽有著很大的變化很正常，但慕晚卻說不出是哪裡變了。

她的五官很精緻，相貌這一方面完美的遺傳了辰君延與辰湘茹，可性格與氣質，辰挽和誰都不像。她冷冷淡淡的，使旁人無法從她的語氣和表情看出她心情的好壞。

慕晚莫名鼻子一酸，眼裡起了霧。

「媽，到了。」

慕晚一手抓住辰挽的手，另一隻手迅速的抹了下眼角道：「走吧走吧。」

然而到了家門口，辰挽突然說道：「媽，這些年辛苦你了。」

剛拿出鑰匙準備開門的慕晚手一頓，伸出右手將幾許髮絲別到耳後，看著辰挽淡淡一笑：「辛苦也值了，你說呢？」

辰挽沒有回答，好看的臉上不作表情。慕晚伸手輕撫一下辰挽的頭后，才打開了門。

原本還在沙發上玩手機的辰嫣然聽到動靜后立馬飛奔過去抱住了比自己高一個頭的辰挽，不忘埋怨道：「姐！我可想你了！」

辰挽無奈地輕笑道：「昨天還打過電話。」

等辰嫣然鬆開手看清辰挽的臉后，不由得瞪大雙眼感嘆道：「人長那麼好看，電話里冷冰冰的，見面了也冷冰冰的。真是可惜了這張臉。」

「好了嫣然，先讓你姐姐去見奶奶。」

聞言，辰嫣然住了嘴，她拉著辰挽走到早已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的徐艷敏面前。

辰挽扶著她重新坐下，自己則蹲下身來對徐艷敏說道：「奶奶，您久等了。」

徐艷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著辰挽的臉，仔細地瞧了辰挽那精細的眉眼后不自覺地湧出了眼淚。

辰挽伸手替她擦掉眼淚后，徐艷敏握住辰挽的手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慕晚一邊用紙巾給徐艷敏擦眼淚一邊說道：「媽，您看，挽挽已經長這麼大了。」

還沒到五十八歲的徐艷敏平日里就是個女強人，如今見到辰挽卻淚如泉湧。

她心疼自己的孫女在不疼她不愛她的生母那裡生活了十年；她憎恨辰挽的生母將辰挽強行奪走卻又不精心呵護。

「你小姨應該還在卧室里接電話，等她接完電話后你們就好好聊聊。我去整理你的行李，你陪奶奶聊會兒天。」慕晚說完就提著行李箱上了樓。

不等辰挽回答，旁邊的辰嫣然也跟了上去喊道：「我來布置她的書房！」

到了二樓，辰嫣然卻跟著慕晚一起進了卧室，慕晚見狀便笑問：「你不是給你姐姐布置書房嗎？」

辰嫣然沒有回答，而是關上門轉過身問道：「媽，你不覺得姐姐變了很多很多嗎？」

慕晚剛拉開行李箱的手忽地一頓，臉上的笑意也逐漸消失，卻只是回答道：「整整十年，變化很大不是很正常嗎？你姐姐蠻好看的，只是性格隨了你爸。」

「隨了我爸？」辰嫣然坐到床邊看著佯裝鎮定的慕晚，接著反問道：「媽，您是不是糊塗了？您仔細看看，樓下那個長得好看卻冷若冰霜、一身戾氣又成熟穩重的辰挽，哪有半點像您曾經向我描述的辰君延？」

「媽，」辰嫣然站起身來看著慕晚，長嘆了口氣然後接著說道：「她再是我姐，也才剛過十八。」

的確，辰挽是兩周前滿的十八歲。但很久以前，辰挽就和現在一樣冷冷淡淡的了。

慕晚將辰挽的衣服放進衣櫃後轉過身對辰嫣然說道：「你們同父異母，當年你爸不在，我們留不住她。如今她回來了，我們應該想著怎樣彌補她，而不是去想她曾經過得怎麼樣。」

辰嫣然沒有說話，她只記得曾經常常帶自己去放風箏的辰挽，卻對剛剛那個又美又颯的辰挽感到陌生。

有著這樣一個姐姐她高興還來不及，但想起過去的十年裡辰挽過的並不如意，辰嫣然就心生不悅。

慕晚說的沒錯，辰挽的生母是趁著辰君延不在時才奪走了辰挽的撫養權。

如今辰挽回到鼎城重讀高三，等於和那群人斷了聯繫，也算是一個新的開始。

想到這，辰嫣然忍不住又問：「那姐姐為什麼要重讀高三？」

慕晚愣了會兒，似是忘了這件事：「你姐姐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我也忘了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