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鐵匠
本就沒上過幾天學的薄近侯聽了姐姐的話更感覺這武功有些不靠譜,這怎麼就又定乾坤了?
薄近侯自然不知曉這斧法其中門道,且不說這武功出處,想當年陳知節大將軍投奔開國皇帝王天問麾下以前也是江湖上的一條好漢,時值前朝大魏末期,各方勢力扯旗造反,各處反賊林立,山頭並起,大字不識幾個的陳知節使一柄六十斤宣花斧佔山為王,劫富濟貧除暴安良,在江湖裡當得是一段美談,而他的斧法更是讓江湖中人追捧。
不懂的人看不出內里門道,只覺得舞起來是虎虎生風頗有氣勢,懂行的人雖能看透這斧法翻來覆去也就三招,但也是拿這前後銜接毫無一絲破綻的三招沒有絲毫辦法。
久而久之,到後來陳知節追隨天問帝東征西討南戰北伐一路平步青雲坐到開國四大將之一的位子,這套斧法也算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般被江湖中人傳的神乎其神,好像這天底下就沒能破解這三招一般。
三板斧絕對稱不上天下第一,這斧法加上這斧子嚇唬嚇唬外行人或者用來上陣殺敵衝鋒陷陣也還可以,但真要是碰到武林人士,莫說那些個不世出的高手,即便是大門大派底下的入門弟子也能周旋一二。假若碰上些身法好的,怕是這斧法也就如花拳繡腿那般中看不中用。
但是,美人配英雄,良駒配好鞍,陳知節之所以能把這斧法打出名聲,很大一部分靠的是他那天生神力還有那把六十斤重的的宣花斧。
陣前對敵,持一把七尺長柄的亮銀大斧,單單就是這氣勢也能給對方造成壓力,更不用說再沒頭沒腦的舞起來,一寸長一寸強,殺傷範圍之大絕對能讓敵軍聞風喪膽。
顯然薄近候是不知道這些的。
自天問帝立國,大周王朝到眼下已有百年,那時候的事慢慢的也就淡化了許多。薄近候從小便遭遇家道衰落,自是也無人告訴他這些前塵舊事,他不知曉這內里門道也是自然。
「要不咱換一套武功吧,這武功我聽著就覺得不靠譜。」薄近侯越想越覺得有些不著邊際,有些不好意思道。
夜三更還未回話,倒是姐姐「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這笨蛋,現在這天下想學三板斧的有多少你知道嗎?咱們大周一統之初,天問帝曾組建斧頭營專門練習這三板斧,但都達不到陳陳將那般水平,你可知為何?」
書都沒讀過幾天的薄近候自然無法回答姐姐的問題,但聽姐姐話里的意思,這斧法在軍隊里還挺受歡迎。
姐姐也知道薄近候回答不了,續道:「就是因為無人能舞起六十斤的宣花斧。」
薄近候不知道宣花斧是什麼玩意兒,聽意思在他想來應該就是個斧子,但這個六十斤他還是很清楚的。
兩軍交戰持六十斤的武器對敵,這還真像說書先生講的演義小說里那些個英雄好漢。
姐姐肯定不會知道薄近候在想些什麼,續道:「行軍打仗將士所穿內外甲重約十八斤,若再手持這六十斤的宣花斧,這一身負重就七十餘斤,而這三板斧若是離了如此重量的武器即便是再厲害的武林高手怕是也發揮不出其威力的一半。你有如此神力,使個七八十斤的斧子想是不成問題,倘若再配上這三招斧法,莫說是韓有魚就一人,怕是四五個也近不得身。」
自古男人就有個通病,那便是在女人面前愛逞強,尤其是漂亮女人的誇讚,更會飄飄然。
聽了姐姐這一通連吹帶捧的話,夜三更都覺得說的有些過頭,可對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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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來說,這無異於餓了三天忽然天上掉下來一塊肉似的身心通透,感覺好像現在就能去剁了那韓有魚給姨娘報仇一般。
薄近候年少心性受不得激,怕是十八九年來第一次讓姑娘這麼誇讚自己,當下就說道:「我兩臂能有千斤力,我能使一百斤的。」
「我相信你能行。」
留下這麼一句,姐姐施施然回了屋。
薄近候顯然就是一愣,一張黑面有些微泛紅。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風花雪月假亦真,最常有是少年心。薄近候想著想著就開始傻笑。
「快教我快教我。」
薄近候表現出的積極倒是在夜三更意料之中,對於自己姐姐那三言兩語拿捏人心的本事,夜三更可是見識過太多回。
收拾妥當碗筷,夜三更道:「學之前先去給你找個趁手的傢伙。」與姐姐交代一聲,夜三更領著薄近候出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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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下城有個東市,是這附近方圓百里最大市集,兩人就這麼邊走邊瞧,快從由南到北貫穿整個東市的街道上走到頭方才看到一間鐵匠鋪。
入門處擺著各種農具,鋤頭鐮刀犁耙,屋內牆上懸挂的也是一些轡套杴頭之類,不像是有武器的地方,更像是專為農戶開的農具行。
想來也是,眼下整個大周打造武器最為出名的便是關中秦嶺里的鐵匠堡,就是朝廷軍隊里兵器打造也是這鐵匠堡的買賣,這家也算江湖門派也算朝中部門的打鐵鋪已然快要壟斷了整個武器製造行。
因為鐵匠堡不管是質量還是信譽都極佳,武林中人也是不管千里萬里都去鐵匠堡定製武器,哪怕就是一些小門小派靠著自己依附的大宗族搞來的兵器也都是些鐵匠堡淘汰不要的殘次品。
鐵匠堡的存在,也就擠壓的各地鐵匠鋪沒了製作兵刃的買賣,只能打造一些簡單農具藉以聊生。
薄近候小孩心性,進門便大咧咧咋呼著老闆,卻是沒人理他。薄近候嚷嚷著往裡屋走,夜三更於門口站定,細細打量著屋內器具。
薄近候在屋裡轉了一圈也未看到個人影,倒是夜三更留意了牆角處一團像是破舊抹布似的舊被褥下一個人形的存在。指指那處,夜三更示意薄近候過去看看。
薄近候上前掀開那團髒的不能再髒的被褥,一股酸臭氣味把他嗆得捂鼻退了幾步。
感受到有人掀了自己暖和的被窩,在薄近候看來在如此堪比茅房的環境下都能睡得這麼香怕是打雷都不會醒的年輕漢子終於睜開惺忪睡眼,眯縫著先是瞅了瞅薄近候,又歪頭瞅了瞅門口剛好擋住日頭和煦光線的夜三更,爾後翻了個身拽了拽那團薄近候碰也不願意再碰的被子,看樣子是又要大夢周公去了。
薄近候顯然被這不管是老闆也好看門也罷的漢子搞得極其無語,一時間只是愣愣的看向夜三更。
夜三更也讓這人弄得不知所措,上門的買賣都不接,你讓上門的主顧還能怎麼辦?
就在夜三更與薄近候愣神之際,那被子忽然就蒙頭蓋臉的撲向離那年輕漢子最近的薄近候,也不給人反應的時間,就將薄近候兜頭裹住。
異變陡生,夜三更氣運全身,便又見那年輕漢子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揉著終於精神起來的眼睛,開口道:「來人了?」
夜三更啞然失笑,敢情這人現在才回神反應過來。
薄近候頗為晦氣的拍打著衣服,似乎想要把那股子難聞的氣味都能拍打出去,嘴裡罵罵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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咧,對那漢子也沒什麼好臉子。
那漢子也知道自己那套被褥是什麼情況,陪著笑臉一個勁的給薄近候賠著不是,可不能因為自己剛剛睡夢裡的冒失把這兩位上門送錢的活菩薩氣走。
「你這隻打農具?」夜三更出言詢問。
那年輕漢子聞言一臉不屑,語氣中帶著一股子得意,道:「這十里八鄉的您打聽打聽,我婁臬打出來的東西絕對是最耐使的。您是要鋤頭還是犁耙您儘管說,保證今天就給您整備齊活。」
自稱婁臬的年輕漢子說話客氣,可也是頗為自負。
「去你娘的卵蛋,老子這才離開多長時間你就在這吹牛皮,是你打還是老子打?」
隨著話音,夜三更只覺得背後陰影一片滾滾壓來,還未作何反應便被一個蒲扇大的手扒拉到一邊。
這是個練家子。
如夜三更這般從小打熬鍛煉的身子骨,尋常人怎能如此輕易撼動,卻被這人看似輕飄飄的一掌給推到一邊。
來人越過夜三更,往薄近候跟前一站,瓮聲瓮氣的問道:「你要打農具?」
夜三更抬頭去看,沒錯,就是抬頭去看,夜三更二十多歲的年紀四尺有餘的身高,在這大周里也算是適中,可這人高了夜三更何止一個腦袋?薄近候也是身高五尺有餘的個頭,在夜三更看來也是五大三粗魁梧的很,可往來人跟前一站卻也是顯得如此小巧。
這人少說也得七尺上下,再加上那挺拔粗渾的身材,好似狗熊成精一般唬人。尤其是那兩條胳膊才是最吸引夜三更的地方,與身材更是不成協調的壯碩,怕是與大腿相比都有過之而不及,那肌肉腱子盤虯在臂膀上,撐得肩膀老高,那件與這季候絕不相符的單薄衣衫似是都要掙裂開來。
壯漢赤膊氣勢驚人,薄近侯愣怔當場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仰頭看著這鐵塔一般的漢子不言語。夜三更斂神道:「倒不是打農具,想打一把兵器。」
顯然沒想到是這個回答的壯漢眉頭一擰,似是咀嚼著夜三更的意思,不確定的反問道:「兵器?」
夜三更見這漢子如此表情,只是好笑,也反問一句,「打不了?」
赤膊壯漢哼一聲,對夜三更的話頗為不屑,表情如同剛才那自稱婁臬的年輕漢子一模一樣,甚至連說話的語氣腔調都如出一轍,「這天底下還沒我婁圭打不了的東西!」
婁圭婁臬,夜三更卻被兩個名字引起了好奇心,圭臬圭臬,若是這兩個字,他們兩人的名倒真是講究。
「你想打什麼兵器?」婁圭問道。
「斧子。」薄近侯一臉的迫切表情,不等夜三更說話便急不可耐地說道。
「這他娘的還不就是農具。」顯然不懂其中門道的薄近侯這個回答引得這個熊似的漢子有些不悅,兩眼瞪著如銅鈴,吩咐著婁臬,「給他找把斧頭。」
婁臬也不含糊,立馬從旁邊一堆傢伙什里扒翻出一把銹跡斑斑的斧頭。
「要的是宣花斧。」夜三更開口。
婁圭愣了一下神,眼中疑問更甚。這宣花斧,說是兵器,可真不是一般的兵器。
「打得打不了?」夜三更又問。
婁圭不免多看了幾眼面前這個矮著自己得有個一尺左右的清秀男子,道:「正好我這有個鐵胚,申時來取,保准打好。」婁圭對自己的手藝倒是自信,「要多少斤的?」
「你能打多少斤,我就使多少斤。」
一語驚煞眾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