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宋:你又理解我了??
馬蹄聲雷鳴一般,刺破這混亂的夜,風一般席捲而來;夜色里傳來驚恐的喊叫,踏著這血腥的鼓點,數十騎赤目人揮舞槍矛,怪叫著朝這片街區縱馬而來!
他們是大乾口中的韃子;草原上縱橫的雄鷹;也是流淌罪人之血的屠夫。
同數量成建制的兵士尚且不能硬接馬隊的狠鑿直衝,更別說街道上這群混亂中亡魂直冒只顧逃命的可憐人了。
風捲殘雲般地,這幫凶名赫赫的惡徒就這麼一路衝殺,距離王念安轉眼間就之剩下不到百米。
「餃子!走!」王念安見狀大喝一聲,找准一條小巷拔腿就往裡跑,餃子嗷嗚一聲跟上。借著混亂,一人一狗輕易地就混入了四散奔逃的隊伍里。
韃子的馬隊這時馳進了街區,隨手砍翻幾個來不及跑的百姓后,為首一個留著大鬍子的韃子呼喝了幾聲,那馬隊便轟然一應,迅速化整為零,幾騎一夥的散入各個門巷。不多時,四周就又傳來了凄慘的喊叫。
大鬍子哈哈一笑,扭頭喊了幾句韃語,縱馬就向一處小巷奔去,剩下的三騎立刻催馬跟上。
韃騎踏塵而去,只留下滿天血色一地殘骸。
王念安此時跑出小巷,稍一打量,驚訝地發現這裡竟然還有抵抗者。
巷口不遠處十幾個漢子持了獵弓尖刀,圍著五騎韃子廝殺正酣。只是那韃騎馭馬,持矛刺擊範圍甚遠,戰技又遠超這些漢子,打下來倒是那些漢子折了幾人。
「我靠,手長折磨短手是吧。」王念安氣極了,反手打開木盒拔出那怪劍來,找准機會就沖了過去。
這邊一個漢子舞著短刀在韃騎的攻擊下慌忙躲閃,跟旁邊一人互相配合一時不落下風。只是時間一長,旁邊那人一時不慎,慘叫一聲被刺倒在地,這漢子處境就更是危險。
那韃騎一矛刺來,眼看就閃躲不過,漢子恐懼地大喊一聲。
「唰!」
這時他身旁一道白光閃過,碰得一聲打飛了長矛。漢子吃驚回頭,卻看見王念安擺著個臉酷酷(自以為)地說:「老哥,又見面了。」
這漢子正是看門的二牛,他眼下驚訝地大張著嘴,就是不知道油子怎麼樣了。
王念安回頭又出劍連連,看不出有什麼精妙章法,但勢大力沉又快又准,接連挑開、砸飛長矛,幾劍之間就逼近了韃騎一步之內。趁他來不及反應,又是一劍飛閃,直接挑破韃騎喉頭。
韃騎噗通墜馬,王念安順勢還劍入鞘,撿起掉落的矛翻身上馬。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而做完這些別的韃騎才反應過來,看著同伴的屍體,一時間驚怒萬分,發狠換傷逼退圍攻的漢子,四騎聚成一團,打馬就殺了過來。
別的漢子看王念安如此勇武,皆是精神一振,著急忙慌地也聚了過來。可人豈有馬快?四騎眨眼殺到,王念安撇了眼在他邊上哆哆嗦嗦的二牛,無奈一嘆,看向接近的四騎,眼神越發冰冷。
只好……動手了。
「住手!」一聲暴喝陡然響起,那四騎都臉色一變,驅馬急停。在一陣馭馬聲中,在場的所有人都望向聲音出處。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原本冷清的街道上,大片的人影不斷從小巷裡冒出。被捆成一串的衣衫不整、面如死灰的婦女兒童;拿著鞭子驅趕辱罵的輔兵;以及大量滿身血跡,騎著馬的韃騎,烏泱泱好幾百人不止,但其中最引人矚目的,還是一個身騎白馬,身著錦衣,傲立人群中央的長發男子。不用說,
方才制止韃騎的想必便是他了。
反抗的漢子們一看這眾多的韃子,臉色全都慘白一片,其中更是有一人直接跌坐在地,抱頭不斷念叨著什麼。王念安挑了挑眉,伸手招來一邊的餃子,看也不看四周死死盯著他的韃兵,轉頭沒好氣地對著長發男子擺了張臭臉:
「說吧,你小子是哪個鳥器官的,想怎麼打?」
男子聞言一揮手,四周韃騎慢慢退散開,而後駕馬接近王念安,最後在兩人相隔十米左右處停下。
「『黑無常』果真是見識不凡吶。不錯!我正是『鷹爪』的一員,此次興師動眾,是帶著我們刃主的話特來找閣下有事相商。」男子一臉嚴肅地說到。
這下子王念安缺滿臉納悶:「你們紅眼鬼(對赤目人的蔑稱)這時候不去燒香拜你那紅皮祖宗,找我有啥子事?怎麼,我倒是成你們祖宗了?」
周圍的韃子聞言氣得不輕,好幾個火氣大的拔了刀就向前走,男子又揮手制止了他們。韃子不好動手,只好接著跟看屍體一樣看著王念安。
男子也不發作,只是語氣生硬無比,帶著一絲殺意慢慢說到:「閣下這個情況下還要裝傻,只為圖一時口快嗎?沒想到殺得中原偽朝聞之色變的『黑無常』是這等小角色,真是令人好笑!倒不是威脅閣下,此番足足六百騎趁著赤峰山大捷南下,到了這碎雲漠地界就剩這二百多了。這般大的代價就是為了閣下,在下的使命若是完不成,且不說閣下,此處的百姓……哼!」
說完扭頭看向不遠處的大量俘虜,喊了幾句韃語,一旁的數十韃騎立刻滿臉獰笑地下馬拔刀,架在那些婦孺脖子上。那邊頓時爆發出震天的哭喊告饒聲。
這下王念安輪到不說話了,臉色也越來越冷。
眼看氣氛越來越僵,不少韃子握好了兵刃,馬上就打算把眼前這出言不遜的小子抽筋拔骨。
不料王念安這時突然哈哈大笑,周邊的人無不詫異地望著他,就連那男子也皺起來眉頭。
瘋了是吧。
不過這緊張的氣氛確實被沖淡很多。男子見此鬆了口氣,想必是拿捏到這小子的七寸了,便又開口:「閣下想通了?」
王念安很是爽利地回到:「哎呀,這說的哪裡話?都他媽兄弟,跟我客氣你媽呢,老哥你有事我能不說嗎,我跟你說啊……哎老哥你叫啥來著?」
這下子男子也徹底傻眼了,雖然聽著這小子滿嘴怪話,不過看談話有進展,他便忽略過去,遲疑地開口:「呃——在下呼延吉……不是,這個日後再說不遲,我想問的是……」
「哈哈哈呼延老哥是吧,不急不急,我早就猜到了,『曜日夜』的事實經過是吧?嗨,反正找我的都是問這個的,我想想啊……嗯……整理到這裡了……」王念安笑著打斷那男子的話,看著他逐漸興奮的臉色,絮絮叨叨地說著,同時伸手在懷裡掏動不停。
因為這差事多少人折在這小子手上,如今讓我辦成了……大功一件吶!
眼看事情要成,男子滿臉興奮,臉上冒出了不正常的紅光,但他仍保持著警覺,反而朝後退了幾步。
「喏,全在這了。」王念安掏出之前綁在行囊上的那個小扁盒,拿出裡面的物件,開始鼓搗了起來。具體是什麼,因為夜色正濃,男子也看不太清。
男子感覺一絲不妙,正打算髮問,就看見王念安把那東西沖他一亮,興奮的說到:
「這個是工業。」
男子下意識的眯眼細看,而後滿臉愕然。只見王念安正舉著那物件對著自己。
細直的小圓鐵管,供人單手握住的木製把手,一塊塊粗糙又相互貼合的部件……簡直莫名其妙。
但男子的直覺告訴他有危險。
「喂,閣下這是……」
「嘭!」
火光乍現,伴隨著青煙與脆響,男子的話被打斷了。
低頭,是胸前綻開的血花與巨大的創口。
憤怒、恐懼、不理解,種種情緒充斥著男子的腦海,但隨著劇痛和意識的遠去,他也只能死死盯著王念安得意又透露一絲可惜的面容,恨聲道:「暗器……卑鄙……你、你也……死……」
噗通。
墜下馬倒地不起。
「百般武藝,此乃火銃。」王念安騷包一笑。
全場死寂一片,沒有人理解發生了什麼。眼睛看到了一切,但事情轉變太快,腦子尚未反應過來。
王念安早有預料,把火銃入懷,飛速解開背上的行囊,從靠背處拆下了用於固定的兩塊腰肢粗,近一人長的板子,翻身下馬,把兩塊板子往地上一立,再一對準靠攏。
「咚」得一聲悶響,揚起一地塵——竟然是鐵的。
那板子皆三指多厚,兩塊相對的邊緣上滿是交錯的鋸齒和豁口,對準后正好嚴絲合縫,只是中間有塊一掌寬的缺口,他再將那怪劍拔出,鏘得一聲插入缺口裡,隨後轉動了兩下劍柄,板內便喀拉喀拉一頓響,怪劍與板子便同為一體了。
就只這一會,一柄門板大小的巨劍……不,鐵塊就這麼「變」了出來。
「嘿,這外星技術配合墨家手藝挺好用啊!」
大鬍子韃子眨了眨眼。
王念安便也眨了眨眼。
餃子一溜煙躥到角落。
二牛撓了撓屁股。
大鬍子對著韃兵猛吼一聲韃語,一群韃騎縱馬奔來;王念安翻身上馬,也對著二牛那群人喊到:「別愣著!沖!」駕著馬往前沖,那群漢子也一臉死志地亂沖。
衝突在這一瞬間最為激烈地爆發了。
幾個呼吸間,雙方騎士接陣。巷子不大,縱使韃子人多勢眾,窄巷也僅夠三騎並馳。
此時迎接王念安的,便是為首三騎大叫著猛刺過來的明晃晃的矛槍。
「這麼熱情?」王念安面色一冷,雙手緊握巨劍,瘋狂催動氣力,用力一揮,粗壯的手臂駕馭著巨劍猛然砸了過去。
摧枯拉朽也難以形容,說泰山壓頂也不為過;巨大的動能與勢能疊加,再給予如此的加速度,爆發出的,便是這令人膽寒的威壓。
那三個韃騎還來不及反應,攜著風雷的巨劍擊碎了矛,余勢不減,轟得一聲砸斷了他們的身軀。
雙方縱馬交錯,交鋒只一剎那,王念安後方便留下來五臟俱碎,軟綿綿墜下馬的三具屍體。
後方的韃騎持矛衝來,看著前方三匹無主的軍馬,眼神逐漸微妙了起來。
一片陰影襲來,巨劍又動了。於是又是轟轟作響,又是三具殘屍。
再後面的三騎不淡定了,只是處于軍列之中,被後面的人馬所裹挾著,他們也只好恐懼地大喊大叫,揮舞著矛邁入命定之死。
「轟!轟轟轟!」
那方寸小巷似乎成了何等兇險絕地,巨劍四處翻飛,一點點地絞殺長龍般的馬隊,斷肢橫飛。
又像是什麼凶獸橫卧於此,不斷吞吃一切膽敢冒犯之人。
後面二牛那群人看著前面一夫當關的王念安,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終於,留下三十幾騎后,那勢不可擋的騎隊漸漸停下,離著老遠看著拿劍的殺胚。
渾身衣服浸了血,留下大片的暗紅,罩衣依舊漆黑,顯得十分古怪;頭髮濕了,啪嗒啪嗒滴著血,身上沾滿了淡粉色的肉沫;幾處被捅破的創口正咕嚕冒血,他也不在乎,喘著氣,咧著個嘴嘻嘻哈哈地:
「這就是一字送兵陣的壞處,就這還打星際呢?告訴你們,犯大吳疆土者,指定沒有你好果汁吃嗷。」
什麼星際?哪來的大吳朝?
韃子看王念安瘋瘋癲癲的,又殺人無算,配上他此時的形象,一時膽寒不已,不禁又往後退了幾步。
忽然,馬隊深處一陣騷動,王念安見狀迷起了眼。
長長的騎隊慢慢涌動,刷拉拉的從中裂開,給中間讓開道路。
幽黑的道路深處,傳來鏘鏘的撞鐵聲,一道道高大的陰影漸漸浮現,踏著滿地屍骨一步步碾了過來。
二牛一個激靈,拔腿就跑;王念安眼皮跳個不停,喃喃道:「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放眼望去,人們便看到了山。
通體鐵甲,人馬俱裝,提了鋼槍,一丈多高。
啊……「鐵浮圖」……
七座重裝鐵甲騎士排成四列,無言地看著王念安,默默地互相套上鐵鎖。
「我艹……」王念安頓時有種扭頭就跑的衝動。
不想玩辣!
為首的甲士掀開鐵面罩,正是大鬍子,他用蹩腳的中原官話對王念安喊道:
「你是個有真本事的,不枉這麼多草原兒郎因你而死,真是好漢!但刃主下了死命令,俺們馳騁天下的連環馬,你且接好了!」
說罷一把拉下面罩,高舉覆滿甲片的左手,奮力大吼:「山!!(韃語)」
所有鐵浮圖轟然一應:「山!」
然後鋼槍平舉,緩緩加速。
山動了,地要塌了。
這怎麼打?這隻有對面能享受戰鬥啊,這我不成小菜讓人家切著玩了?
王念安此刻牙酸的不行。
縱然王念安之前砍瓜切菜地陣斬韃騎數十,威風八面,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硬接十多輪騎士衝擊,即使是輕騎,那也是絕對不好受的。先不提身上被戳出的四五個血洞,其實他此時雙手酸痛難忍,內臟一陣劇痛。
方才兩方對沖,只有接敵第一波韃騎的時候王念安能夠借用馬匹的衝力,交鋒后馬匹停下,之後的所有衝擊力都是王念安靠自己硬接,還得反過來斬殺對面。
鐵人怕是都吃不消。
沒時間供他胡思亂想,重騎已經跑完起步的路程,此刻正全力奔騰,朝王念安一路衝來。
有什麼語言能形容鐵甲重騎全力衝鋒的場面呢?又有什麼能表達直面衝鋒的人內心的動搖呢?
馬蹄踏碎青磚,渾身的甲胄在月光下泛著死寂的光;速度不快,無聲而又堅決,撕碎一切的氣勢與自信衝天;騎士們漸漸跑成鋒矢陣,誓要踏破敵膽。
相隔百米。
王念安吐氣,催馬向前,巨劍高舉,一騎突奔而出!
相隔五十米。
敵人的身形近在咫尺,王念安能透過鐵面甲狹小的縫隙看見他們眼中森然的殺意。
「別小看爺啊啊啊!!!」
「接陣!!雷!!!」
「雷!!!!」
八騎轟然相撞在一起。
餃子默默溜達了過來。
二牛捂著眼睛抖個不停。
韃騎們緊張又期待的眺望。
王念安倒飛四五米,重重地摔在地上。
塵埃落定。
六個甲士七匹馬慢慢減速,大鬍子摘下鐵盔,佩服又驚嘆地看向後面的一切。
王念安的馬被撞斷了脖子前腿,倒在地上,一截白森森的骨頭戳了出來,血流不止;一個渾身鐵甲的騎士仰天躺在地上,肚子上插著把一人高的大劍,被死死釘住;王念安四肢扭曲的癱在地上,用力的喘氣,念叨著什麼:
「我靠……這也太、太猛了,我他娘的終於理解大宋了……他媽的這種東西怎麼打……」
大鬍子走了過來,檢查了下倒地的騎士,搖了搖頭;用力拔劍,卻無法拔出,於是眼神複雜的來到王念安身前:「當真好猛士!實不相瞞,俺才是這次行動的組織人,刃主麾下,『鷹爪』一員。」
「哈、哈!花花……腸子真、真他娘的多……」王念安喘著氣,眼前發黑。
「俺們帶了巫醫,你死不了。相信接下來可以好好談談了。」
王念安昏迷前最後看到的是餃子默默地跑到他身邊,對著大鬍子呲牙不止;那大鬍子對著一老頭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鳥話。
「這下陰溝裡翻船了……真、真疼啊……慕傾……對不起……」
隨後是深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