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
結果還是待了一天。
幫他們修好鋼板門,又幫他們處理了一下殘骸。
最後還做了幾個關於心靈的小測試,安撫了一下他們的情緒。
「別送了,就這兒就行,閑下來了再聯繫。」吾墨看到救援隊趕來的身影,先一步離開了海島哨所,打算重返自己非常在意的輻射中心。
現在的我已經能夠初步和人類建立心靈鏈接了,神智水平越接近、親近關係越接近,鏈接的成功性就越高。
特別是通過非自身媒介進行鏈接,還需要對方的心靈開敞,願意進行交流才能連接成功。
像是入侵一般改變他人的意識,恐怕只有基甸能做到。
在有死亡儀式蛾一族印記的情況下,我很想試試和那位正在凋零的王試著交談一下。
這次我甚至有穿防護服,夾層附著杏仁水作為阻隔層,據點的那兩個傢伙告訴我這東西很管用。
甚至防護服失效,我也可以靠七瓶杏仁水硬頂。
唔……
吾墨依靠記憶,順著電線井一路回到了那處巨大的排水通道,已經完全固化的兩團凝膠擠在一起,靠在依舊沒有開機運轉的回收設備之外。
不知道具體有多長的混凝土階梯……
硬爬。
這些梯子今天怎麼又變得乾淨了,怕不是某段過去的幻像又出現了……
對,我差點忘了,死亡儀式蛾的王還在釋放能量本身就是一個過去的殘響。
能量越大的個體造成的殘響也越更為宏大,甚至如果說這整座發電站都是某個偉大存在留下的殘響也說不定。
不知不覺就習慣於探尋每個層級的深層秘密了。
如果沒有危險的話我當然樂意窺探個究竟。
看基甸的樣子,應該除了第十四層都沒有太大的問題。
啊,鐵鏽。
吾墨剛爬到第一個梯子的一半,殘響的不穩定狀態就結束了。
說起來我在接近正常高度的地方似乎沒有怎麼見過殘響呢,難道說那裡更穩定。
不穩定的壞處還是挺多的,不過幸虧這些東西並不會混淆未來的時間,只會短暫的呈現過去,要不然梯子時有時無太危險了。
好,第一個梯子,真高……
看不見頭的螺旋排水道被幾盞亮度非常低的頂燈照射著,顯得每一座卸能台階都像是一座大樓。
本來沒有光這樣看還能輕鬆一些,現在動力更低了……
突然,吾墨看到了一些熟悉的碎屑飄在了空中,屬於過去的意象也開始重新出現。
防塵板和祛水墊層在那些碎屑飄落的地方開始生長,向時光運轉的反方向伸展,原來整個通道中完備的設施突然恢復了嶄新,唯一不同的就是這不斷溢出的輻射塵。
等到這逆轉的趨勢發展到吾墨腳下時,他才看到在排水井上方出現的那一個巨大缺口,一個熔融的岩漿球正侵蝕著排水井之中的混凝土層,但無數來自過去的構造物卻伴隨著破壞緩緩重生。
岩漿球破壞的速度比它自我恢復的速度要更快一點,幾乎快要穿透豎井的中心段,整個滾落而下。
掙扎……
本就是亡者的你們,也擁有求生的渴望……
這樣的你們,難怪只能稱為死亡儀式蛾。
我看到了它的堅持,向死亡蛻變。
這一切或許是你自己造就的,甚至很有可能是通過祈求才換來的機會。
成為死亡的一部分。
我感受到了,那不屬於你的渴望。
吾墨握住一片飄落的羽毛狀輻射塵,蘊含的能量直接貫穿了他的手掌,在瀕臨毀滅的肉體中,他感受到了一個趨於本能在掙扎的心靈。
沒有絲毫遲滯,強大的刺激以傷痛的方式嵌入了他的心靈世界,半邊天空都被強烈的刺激性顏色所佔據,僅剩的那一半還是屬於吾墨自我的雕像。
在傷痛的迷霧之中,出現了一隻雙翅殘破,腹部被長釘穿刺的藍色大蛾,它的觸角和眼睛早已被灼燒殆盡,僅剩的部分也完全不能維持探察的能力。
「看不到……看不到循環的尾跡!為何要如此對我!」
「你現在能聽到我說話嗎?在你的殘響結束之前我想問你一些事情!」
吾墨展示出自己胳膊上一小塊白色的鱗片,淡藍色的徽記迅速聚合成一團帶有長矛的虛影。
「我不會就此凋亡!我拒絕成為墜落的亡者!我要看到循環的真相!」
嘶吼著的王迅速丟棄了自己為數不多的理智,滾燙的感覺在吾墨的心靈中崩裂出一條橫貫大地的裂痕。
嘖。
「王!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我拒絕死亡!!」
刺痛感實在太過強烈,迫使吾墨放棄了自己手中的羽毛,等到他再度睜開眼時,那塊岩漿球已經燃燒到了頂點,熾烈的光輝是這隻困獸曾經掙扎的印痕。
越來越多不講道理的物品開始出現,以自己的溫度降低著那團岩漿的熔融度,爆發之後卻毫無進展的岩漿球開始逐步凝固,灰色的衰敗紋路無可奈何的籠罩了它的軀殼。
死亡是無可避免的。
尋找循環的痕迹。
我堅信循環存在。
幾個殘餘的意識湧入了吾墨的腦海,短暫的殘留了一瞬就消失了,像是某個人臨終的遺言一樣,被死亡抹去。
它一直在尋找避免死亡的循環,因此還找到了將自己轉化成死亡儀式蛾的方法。
那些拿著矛的樣子,恐怕就是生前的他們自己。
咔噠。
岩漿球被最後的一塊混凝土板所擋住,看起來真的好像只要他再進一步就能逃出死亡的牢籠。
開裂的石球迅速的失去了自己的溫度,那些輻射塵也真的化作了白色的絨毛,落到混凝土地面上,過去的輝煌重新變成了今日的破敗。
究竟哪一個才算真實存在的……
岩漿球留下的痕迹並沒有消失,還能看到上面射下來的燈光。
說明這一次的熔融事故確實存在,屬於死亡儀式蛾王的軀體變成了純能量,在空氣中逸散。
但是那些來自過去的阻擋物是為何會出現的?
看起來就像是王他自己呼喚來的一樣。
先不管這些,這個洞倒是很適合爬上去。
融化后的牆壁並不平整,一些熔點不同的物質形成了凸起,些許流體狀的融化痕迹在凸起下自然流轉,很適合攀爬。
依靠著鱗片提供的摩擦力,吾墨很努力地向上挪動著。
得虧這個洞很窄。
吾墨依靠雙腿和背部撐在洞中,慢慢向上蹭著挪動,被熔岩重新煅燒過的混凝土有一部分變成了玻璃,讓這樣的操作變得有些困難。
不過在行進了大概四十多米的時候,吾墨發現了一處平台,由一根未熔化完全的鋼筋和凝結熔融岩石形成。
幫大忙了……
喘了口氣的吾墨坐在上面,繼續規劃自己的向上路線。
一共有三處凸起,這裡是第一處,第二處大約在我頭頂十幾米的位置,第三處估計不出來,很遠。
以這些檯子為努力的目標,就能勉強上去。
不過不清楚上面還有沒有更多的檯子存在,如果沒有的話我的體力沒辦法堅持那麼長的直線距離。
第二個檯子看不出來是什麼原材料,但是已經整個都變成了玻璃形態,好在表面沒有那麼光滑,能夠提供一點摩擦力。
親娘誒,第三個那哪是檯子啊,那是一塊懸崖樣式的倒鉤……
而且看起來上面的寬度就開始增加了,我要還想這樣向上爬就不太可能了……
總之先上去看看,爬了這麼久不能浪費。
順著牆壁挪動了三十多米,滿身都是汗的吾墨依靠著自己的核心力量把腳成功搭到了倒勾狀懸崖的邊上,但很可惜只完成了一隻。
另外一隻腳作為摩擦力產生的重要發力點,吾墨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操作了,一旦鬆開這隻腳就只能依靠那隻沒怎麼放穩當的腳做支撐,很可能會摔下去。
冷靜……
先把那隻腳放回來。
兩隻腳重新踏到牆面上的時候讓吾墨感覺活過來了,剛才身體后傾,隨時要摔下去的感覺實在有些糟糕。
我應該先從它旁邊擦過去,然後轉個圈,從上面挪動下來。
差點因為自己的急躁送了命……
倒鉤狀懸崖的寬度好在並沒有佔滿整個坑道,留出的空隙差不多能夠讓吾墨放下腳。
轉圈……
摩擦力和雙腳之間力量的微操讓吾墨十分的小心,一旦兩者沒有達到正好能轉動的平衡,就有可能導致他摔下去。
成功掉頭!
感覺過了半輩子。
太難受了。
當吾墨輕輕落到懸崖檯面上的時候,感覺自己一直在用力的背部快要壞掉了。
依靠杏仁水重新恢復體能之後,吾墨發現了一個異常點,在不遠處的牆壁上能夠看到一個孔洞,以及半截混凝土平台。
哦?
難道說這個球並不是豎直熔化一切落下來的,而是有一段時間還落到了排水井之中。
再好不過。
我正有點後悔上來呢。
這次得換個姿勢,雙手得靠近有洞那一邊。
呃……
這樣好累。
但距離也就十幾米,走起!
雙腿雙手同時用力的吾墨艱難的向上行進著,比剛才還要費力幾倍。
終於,他觸碰到了混凝土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