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婚禮亂象
納戈爾端著一盤新鮮出爐的麵包走出來的時候，注意到他的人並不多，卡德西是其中之一。
他揉捏著紅鼻子，強烈的鼻塞讓他非常難受，他的家庭醫生曾告誡過他遠離花粉，否則鼻炎還會更加惡化，卡德西向來是一個相信權威的人，對於的醫生的醫囑言聽計從。
可生活總會有意外，來自於暑長大人的突發命令，要求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約姆，抓捕一位在逃的嫌疑人。
這可真是一份辛苦活，卡德西簡單的收拾行囊，就來到了這座市區邊緣的南方小鎮。
鎮子上鳥語花香，是個年休時候的好去處，但這個季節的花香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好的體驗，四處飄散的花粉加重了他的鼻炎，卡德西的鼻子已經被他揉的比草莓還要紅了。
但與他所要執行的任務相比，鼻炎似乎也不是一件太過難受的事情。
他要抓捕的對象就是納戈爾，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麵包房老闆，但抓捕的命令卻是大腹便便的署長大人親自交代下來的，並且得盡量隱秘的實施暗中抓捕，還著重交代了千萬不要引起約姆鎮領主伊萊蒙特的注意，能被署長如此鄭重對待的，估計就只有那件駭人聽聞的案件了。
整場宴會，卡德西都在暗中觀察新郎納戈爾的一舉一動，作為市巡查署行動隊的隊長，他在看人方面有著豐富的經驗，一位生性惡毒的人無論如何隱藏，一些無意識的肢體動作總會暴露出相應特徵。
可問題就在這兒，納戈爾從頭到尾都太正常了，完全找不出一點兒類似窮凶極惡罪犯的特徵。
「會不會是哪裡弄錯了？」卡德西搖搖頭，「或許，這是一位極端善於偽裝的人。」
至於事實究竟怎樣，都要等審訊過後才能知道。可不管怎麼說，在這樣的日子抓人，卡德西內心隱隱有些感嘆，幾乎相當於將一位站在幸福山巔的人推下懸崖。
他搖了搖頭，「幹了那麼久的巡官，心腸還是不夠硬啊。」
既然已經決定抓捕，那就得好好想想如何更好的完成任務。署裡面據說會有大人物來訪，搞得所有人都很緊張，千萬不能在這種緊要關頭出紕漏。
納戈爾此人似乎和伊萊蒙特家族有著關係，等到宴會結束，秘密抓捕行動一定要更小心些。
現在嘛……卡德西決定再喝一杯加了檸檬的白蘭地，決不能多喝，否則會影響到任務。
「先生，請問您是卡德西巡官嗎？」
「這裡還有人認識我？」卡德西一驚，他回頭看了眼問話的人，是個一身正裝，留著小鬍子的年輕人。
「對，是我。」卡德西點點頭。
年輕人似乎很高興，沖著卡德西身後笑道，「老大，他說『是』。」
卡德西很想搞清楚他在沖誰說話，但已沒了機會，他是個專業人士，自然清楚脖頸上傳來的巨大打擊意味著什麼，雙眼被黑暗吞噬之前，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巨大的人影在沖他微笑，不，是獰笑……
……
「對不起，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我跟凱蒂斯小姐並不熟。」
「我沒有敷衍你，這是真的。」
「好的好的，我過會兒會幫你們問清楚的。」
經過了一番漫長的解釋，新娘莎莉終於讓周圍的男士們相信，她跟凱蒂斯小姐不是太熟。這真的不是託詞，她們雖然同處一家公司，是同事關係，但彼此認識也是最近的事情。
同意送凱蒂斯小姐一副面具也許不是個好決定，
莎莉輕嘆口氣，有些後悔在自己的訂婚儀式上邀請這樣一位光彩奪目的女士了。
假面舞會已近尾聲，除了那些進展不錯尚在舞台上的，失敗的大都走下了舞台。
「得去準備儀式了。」莎莉一下子就找到了納戈爾的身影，她嘴角泛起甜蜜微笑，一想起即將到來的訂婚儀式，她的心不免砰砰直跳，臉頰上也醞釀起了幸福的紅暈。
「莎莉小姐。」
莎莉臉上的笑容稍稍獃滯了下，她顯得有些無奈，「如果您要問關於凱蒂斯小姐的事情，我只能對此抱歉了。」
「凱蒂斯小姐？不，我找的人是您。」
莎莉疑惑的看向面前這人，他是個長相普通的青年，值得注意的是那一套極不合身的黑色禮服，像是租來的，而且還是租了一套小號的，使他的手腕腳腕都露在了外面。
「您找我？」
「是的。」青年笑道，隨後在他那件極不合身的外套口袋裡摸出一張照片，在新娘面前晃了晃。
這是一張彷彿有著奇異魔力的照片，莎莉的臉色瞬間蒼白……
……
花園一角，斯托克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他兇狠的啃著一根牛骨，連骨頭都咬碎吞入肚中。
他身旁坐著一位留著小鬍鬚的年輕人，他心裡害怕極了，時不時得擦一下額頭流下來的冷汗。
斯托克的樣子就像要吃人！
「老大！」來人穿著一件極不合身的禮服，「事情辦妥了！」
斯托克的三角眼泛著綠光，吐出一顆骨頭渣子，隨手拿了杯酒漱漱口，又用餐巾擦擦嘴。他長相兇狠惡毒，學著紳士的用餐禮儀，就跟一隻野豬學著人類的樣子吃飯一樣的怪異且滑稽。
做完了這一切，斯托克閉上眼睛，重重的吸了口氣，下一刻，他陡然睜眼，雙手掰住桌邊，用力一掀，同時大聲吼道，「瓦倫市巡查署辦案！誰是納戈爾！立刻跟我們走一趟！」
這吼聲簡直震耳欲聾，一下子壓過了所有的聲音，只一瞬間，樂器停了，人們的交談停了，甚至連蟲鳴鳥叫也停了！所有人都循聲看去，立刻見到那位滿臉兇相，渾身橫肉的醜陋男人。
不少小姐夫人都發出驚呼，害怕的連連後退，這位真就像一頭直立的人形野豬！那雙泛著胸光的三角眼無人敢與之對視！
「好可怕的男人。」
「他說他是巡官？天吶，為什麼會有巡官來找納戈爾。」
「納戈爾呢？」
「我剛才還見他在分麵包，哦，他就在那！」
人們唯恐引起那位粗魯巡官的注意，說話時都壓著聲音。
斯托克很滿意此刻的靜寂，他目光一轉，注意到周圍人都在看一個方向，那裡站著一位黑禮服，手端托盤的男人，他眉毛一挑，抬手一指，「你，過來！」
納戈爾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前一刻他還被幸福包裹，愉悅的邀請別人嘗試他的新款麵包，后一刻卻被一位自稱是巡官的兇惡男人盯上了！突然的遭遇令他頭腦發矇，他獃滯的立在原地，根本忘記了該做什麼。
「這位……老爺，您是來參加婚宴的吧？」莫多老爹搶出人群，擋在了兒子身前，勉強擠出笑容。
斯托克大跨步走上前，邊上的人趕緊讓道，他居高臨下的望著莫多，「你叫納戈爾？」
莫多賠笑道，「我不是，我……」
他沒來得及說完，斯托克迎面一腳，老人枯瘦的身子直接飛了出去！他冷哼一聲，「不是，那湊什麼熱鬧！」
「天吶！」
「他竟然敢動手！巡官都那麼蠻橫的嗎！」
「可憐的莫多老爹！快去喊醫生！」
「皮特署長在哪？！這裡需要他！我剛剛還見到他的！」
人群大駭，爆發驚呼！幾個眼明手快的年輕人趕緊接住老人，但餘力未消，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們竟被帶動的跌坐在了地上。
「爸爸！」納戈爾大叫一聲，雙眼通紅，反手將手裡端著的托盤仍了過去，強烈的憤怒衝垮了他的理智，他攥拳狠狠一揮！
不止納戈爾一位，周圍幾個男人也跟著擼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斯托克擒著蔑笑，任由托盤砸在身上，反手一抓，納戈爾拼盡全力的拳頭竟被對方輕而易舉的抓在掌心，「你在襲擊巡官？」
他陰鷲的眼神一掃，盯著幾個衝過來的男人，「你們呢？也想襲擊巡官？」
小鬍子嘿嘿笑道，「上一個襲擊巡官的已經被判處絞死，屍體被掛在街口三天不允許放下來，或許你們可以試試挑釁我國法律的後果，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我優秀的記憶力，絕對會記住每一位出手的人。」
那幾個男人腳下一頓，彼此對視之間都發現了對方的猶豫，儘管憤怒，可也不敢再做出出格的舉動，小鬍子的話完全震懾住了他們。
普通人無論如何也不敢挑釁法律，而在此地，巡官的身份無疑象徵著法律本身！
納戈爾可不管對方的威脅，他只記得自己父親被眼前的傢伙一腳踹飛！他現在只想殺了對方！他雙目噴火，又要揮動另一隻拳頭。
「納戈爾！」莫多老爹趕忙叫住，襲擊巡官可是大罪，在沒有弄清情況之前，千萬千萬不能犯錯誤，他掙扎著就要站起，可用力之下似牽動了傷勢，老人猛地咳嗽，吐出一口鮮血！
「爸爸！」納戈爾焦急萬分，想要跑過去查看父親傷勢，但他的右手被死死抓著，根本掙脫不了，他大叫，「放開我！你這個魔鬼！」
斯托克眼神一冷，一個膝踢直接命中納戈爾腹部，強烈的痛楚令後者臉色慘白，無力的跪倒在地。
……
「老頭！別抽煙了，快去救救納戈爾！他快被打死了！」酒樓二樓窗口，全程目睹的克拉拉焦急的扯著駝老頭巴利的袖子。
「我怎麼救他！」巴利冷哼道，「沒聽那頭豬說他是巡官嗎？巡官拿人，誰敢插手？！」
「可是，可是……」克拉拉急的哭了出來，情急之下，一道人影忽然浮出腦海，她激動的喊道，「我知道有一個人能救他！他一定能救的！」
巴利煙桿一橫，擋住了克拉拉去路，「不能找他。」
「為什麼？」
「他很顯然不想暴露自己，你過去求他可能適得其反。」
「我會很小心問他的！」
巴利仍是搖頭，「貴族的心思琢磨不透，惹惱了對方，可比得罪一個小小巡官嚴重多了。」
「那我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巴利抽著煙斗，眯著眼俯瞰下方的人群。
「皮特？」他發現了鎮上分署的署長，心念微動，但很快否定了想法，「這個人太看中官帽子，絕不敢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得罪市巡查署，他不會出手的。」
對付這種情況，除了此地領主以外，就屬教會了，不過自從上一任神父離開后，鎮上的教堂就一直空著，雷霆教會彷彿也遺忘了這座小鎮，一直沒派遣新的神父過來。
他繼續尋找，「咦？」
克拉拉敏銳察覺到駝老頭神態的變化，「怎麼了？是不是想到辦法了？」
巴利不置可否，砸吧一下嘴唇，「情況有變，或許不需要我們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