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飛刀
克拉拉顫抖的伸出了手,慢慢的向著斯托克的手掌伸了過去,就在即將放下的那一刻,她感覺到了一陣風。
小白消失了!
「這是什麼品種的鳥?怎麼還長了一個口袋?」
沒人知道奧倫布是從哪裡來的,只知道他出現的時候就已經站在了三人中間,此刻正把玩著掛在小白身上的口袋。
形象似牛仔的奧倫布,哪怕在室內依舊戴著一頂扁帽,寬大的帽檐遮擋了大部分光線,將他上半張臉完全隱沒在了黑暗之中,無人能看見他的表情。
「你的槍口一直對著我,是準備朝我開槍嗎?」
奧倫布所站的位置好巧不巧的在斯托克和納戈爾中間,剛好擋住了前者的槍口。
斯托克嚇了一跳,趕緊收回槍,不自然的笑道,「大人,您說笑了,我絕沒有這個膽子。」
之前因為不小心,他失口叫出了對方的名字,直接被踢斷了兩根肋骨,以至於斯托克現在面對奧倫布的時候都謹小慎微,害怕再出差錯。
「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奧倫布問的是小白口袋裡的東西。
由於帽子的遮蓋,克拉拉只能看見他的嘴,似乎在微笑,幅度很小,「是……是一種山上的野果,很好吃,特別是放在湯里。」
「放湯里?」
「是的。」
奧倫布沉默片刻,吩咐道,「去,把吃的拿進來。」
負責運送餐盒的小馬駒還在鐵門外面,斯托克當即領命,臉上恭敬之極。
奧倫布不再理睬他,彎下腰伸手將跌坐在地的克拉拉拉了起來,他抬高了一點帽檐,燭光已能照清那張冷硬的面孔,他真的在微笑,克拉拉竟覺得他笑的很和藹。
「大,大人,謝謝您。」克拉拉乾澀的喊了一聲,「能不能把小白給我?」
奧倫布笑意更濃,「那你得告訴我,剛才從走道里過來的時候,你為什麼越走越快?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東西?」
「什麼?」克拉拉一愣,「沒,我只是覺得害怕。」
奧倫布盯著克拉拉的眼睛,似乎想從裡面看出一些其他東西,但他失望了。
斯托克很快把五個餐盒放在了桌子上,並將所有餐盒打開。
除了一個裝著水果以外,另外四個都是一樣的食物,撕碎的麵包,炒麵,完全剁碎的烤雞和一碗蔬菜湯。
「按照您的指示,我讓他們把食物都做成這樣,我們就不用擔心外面把消息摻進裡面。」斯托克在旁陪笑道。
「那還不給我們的客人送一份過去。」
「是!」
奧倫布重新打量起手裡的白鳥,輕輕揉捏著它的腦袋,「它叫小白?」
克拉拉重重的點了點頭,小臉上寫滿了擔心,她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對方的大手只要用力一握,小白就可能因此喪命。
「它能聽懂人話?」
「是能聽懂一些,但都是一些簡單的命令。」
奧倫布哦了一聲,狀似無意的問道,「那你能聽懂它說話嗎?」
克拉拉一愣,有些牽強的笑道,「聽不懂的,人怎麼能聽懂鳥說話呢?」
奧倫布反問道,「它不是你的朋友嗎?」
克拉拉垂下腦袋,沉默了下來,可心底卻亂成一團,「難道他都知道了?」
奧倫布徑自走向木桌,從小白口袋裡掐出一枚野果,兩指一捏,鮮紅的汁水流淌而下,滴落進下方的一碗湯水中,他拿起湯碗,遞給走回來的斯托克,
「小姑娘說加了山果的湯會很好喝,你嘗一口看看是不是真的。」
斯托克雙手接住,剛喝了一口就聽到奧倫布揶揄的笑聲,「你就不怕山果有毒?」
「噗!」
斯托克將湯汁一口噴出,不敢相信的望向奧倫布,嘴裡喊道,「大人!我……」
奧倫布抬了抬手,制止了斯托克繼續說下去,後者只能用一雙狠厲的眼睛死死瞪著克拉拉,嚇的小女孩連連後退。
「沒有毒的!」克拉拉委屈的叫道。
「有沒有毒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嗎?」奧倫布遞來一個果子,「就由你送一顆給客人嘗嘗吧?」
「大人!我們不能讓外人跟犯人接觸!」斯托克剛說完就後悔了,他感受到了這位大人的不悅情緒,恐懼之下,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說的也有道理,我的客人是位重刑犯,外人接觸的確不妥當,這樣吧,你不是說它能聽懂嗎,試一試,讓它帶個果子過去。」奧倫布竟然真的把小白遞還了回來,「能辦到嗎?」
「能!」克拉拉說道,「小白,飛過去。」
一聲令下,小白騰空而起,一個俯衝就鑽進了鐵柵欄,站在了納戈爾肩膀上。
奧倫布鼓起掌來,斯托克見狀也傻傻的拍手。
納戈爾輕蔑的掃了那二人一眼,從小白口袋中捏出果子,將汁水擠入湯碗,一飲而盡。
「好喝嗎?」奧倫布笑問道。
納戈爾死死盯著他,不發一言。
「看來是好喝的。」奧倫布滿意的點點頭,「把你的鳥喊回來吧。」
「小白回來!」克拉拉命令道。
小白像是沒聽見,動也不動的立在納戈爾肩膀上。
「小白回來!」這次克拉拉加重了聲調,小白卻像是會錯了命令,鋪展雙翅,繞著納戈爾頭頂盤旋飛舞。
「小白,小白!」克拉拉跑向監牢,沖著納戈爾喊道,「幫我抓一下小白。」
斯托克欲圖阻攔,可見到奧倫布紋絲不動,也按捺住了衝動。
納戈爾轉過身,背對眾人,跳躍著抓起鳥來。
鳥叫聲開始了。
「啾啾啾。」——莎莉。
「啾啾啾。」——貨輪公司。
「啾啾啾。」——朱利安。
「啾啾啾。」——知道了!
就在這時,燭光下亮起一道金屬弧線,末端正中小白,只聽「咚」的一聲,撞在了堅硬的牆壁上。
納戈爾雙目充血!
克拉拉驚聲尖叫,「小白!」
一把飛刀,貫穿而入,將小白定在了牆上!
……
「咚」厚實的鐘聲響起,牆上的那台老式掛鐘走過三點。
距離克拉拉離開酒館,過去了兩個小時。
巴利拉開櫃檯抽屜,取了一板新的煙絲,揉了團放進煙缽,借著裡頭餘燼狠吸了一口,重重的吐出一道煙來,煙霧上升,酒館頂上已聚了層薄薄的煙雲。
老頭從克拉拉出門后不久,就開始講起了故事。多是些奇聞趣事,內容里卻很少說到他自己,都是些頗具神秘色彩的奇妙故事。
世界的東南西北巴利好像都去過,他從陸地講到大海,又從大海說回了陸地。
比如北部有一座山脈叫做塔桑,裡面有一片永遠消不去的迷霧,外人若想進入,必須取一滴當地土著的血帶在身上,否則必定會迷失方向,葬身大山。
他又講到一處名叫勒里尼的海峽,那裡靠近亞特蘭德,據說海水裡生活著一種會唱歌的魚,用優美的歌聲吸引漁民,將聞聲而來的漁船全部破壞,漁民也葬身魚腹,又傳說有漁民歸來,做了富甲一方的大財主。
還有產珍珠,寶石,黃金的克拉巴島,菲克斯城裡一年一度的賽馬大會,芬德亞斯壯麗的火山噴發,迪西的恐怖堡,拉托諾的斷頭稻草人,還有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玩的,吃的,喝的,他說自己的好手藝全部都是從旅行里學來的。
巴利講講停停,有時候眼裡會流露出追憶的神采,更多的時候則帶著一種席林無法解讀的情緒,他原以為老頭是因為擔憂克拉拉,想著以聊天的方式來淡化心中的緊張,但實際似乎並非是這樣。
他的談興很好,自顧自的說著,席林始終在旁安靜的聽著,一是他的見識和閱歷少的可憐,這樣的話題容不得他打岔,二是他也喜歡聽類似的故事。莊園里很少會有人跟他聊這些,喬尼叔叔與老師曼斯菲爾德倒是偶爾會談到一些,但都是中規中矩的尋常事件,可沒有巴利講的來的獵奇。
巴利把煙斗往一個鐵罐子做成的煙灰缸里敲了敲,裡面的煙灰已經蓋了厚厚一層,「大概是十二年前吧,我來到了約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