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神秘彼世界
那煙霧沒有直接飄散，而是聚成了一團不規則，彷彿有質量的實物，席林驚奇的用手戳了戳它，觸感居然和棉花相似，三團更小的煙霧從裡面分離出來，巴利的聲音隨之響起，「跟蹤我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其中之一正是給我拍照的那位女士，另一個就是天體教會的人。」
三團煙霧開始劇烈蠕動，轉瞬之間竟變成了三個人形，分化出的人形煙團很粗糙，像是由一種灰色的土壤捏制而成的沒有五官的泥偶，從三者站立的角度來看，這分明是一種對峙的狀態。
席林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驚奇體驗，眼前的一幕絕不是魔術，魔術無法做到如此細膩的變化，他知道這是巴利故意展示給他，以一種極為形象的方式重現了當時的情景！
「這，這是……你怎麼做到的？」席林聲音乾澀，語氣中充斥著求知的渴望。
巴利沒有回答，而是示意他繼續看下去。
三團小人，兩者在前，一者在後，當席林再度投去目光時，三者已糾纏在了一塊，那個被兩者夾擊的小人立刻陷入下風。
「我本想尋找機會將他們引入真正的險地，可對方明顯察覺到了我的心思，上來直接二打一，我差點被揍死……」巴利苦澀的笑道，「等那個天體教的下死手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其中一個小人以一個極詭異的角度扭曲了腰部，像蛇一樣纏在了代表巴利的小人身上，而後雙手頻發擊出，每一次擊打，小巴利都會像觸電似的抽動。
「他們可以直接殺了我，但最終卻把我放了，我原本還有些慶幸，可沒過多久我就發現了身體上的異樣。他們之所以把我放了，那是因為我在他們眼裡已經是個死人。」
巴利臉上向下傾斜，一道陰影覆蓋了他的面頰，「我的身體在縮小，骨骼還有肌肉每天都在縮小，儘管幅度不大，可只要變化不停，我遲早有一天會被壓成肉餅，實際上我根本等到不到成為肉餅的那一天，只要這幅軀體縮小到一定程度，體內的臟器就會擠成一團，繼續壓縮，人就會像氣球一樣……『嘭』的一聲炸裂。」
桌上的小人隨著這道聲音，「嘭」的一下炸了開來，化作一縷煙絲裊裊上升，席林的目光追隨這縷煙，直到它升入頂端的煙雲里，消失不見。他的喉結蠕動了一下，有些駭然的望著巴利，被如此詭異的能力擊中，就像是喝下了一劑催命的毒藥，看著自己的身體在鏡子里一點點的變小，等同於生命在逐漸消亡。
巴利的聲音並未因為小人消失而停下，他接下來的話令席林頭皮發麻，「後面的日子，我不斷去尋找救命的辦法，可嘗試的越多，失望也越多，身體一點點縮小，我曾寬慰自己，這一切其實都是幻覺，直到衣服和鞋子都大到沒法再穿的地步，我才徹底相信了這個事實。這不是一個令人愉悅的過程，身體縮小到一個極限，為了能夠活下去，保證臟器在日漸擁擠的軀體內不受到傷害，我主動將身上的肋骨取出，將脊柱打彎，就為了能多活那麼一點點時間。」
「呵呵……你看看，只要是人，無論他生前有多麼威風，只要察覺到死亡逼近，管他多麼狼狽，多麼痛苦的事情，都會去嘗試，然而事實呢？哪怕付出極致的代價，也不過將生命的期限延長那麼一天兩天，更多的情況反而是於事無補。啊，那段日子可真是難熬……幸運的是，我尋求到了一位友人，在他的幫助下，我最終活了下來，
代價就是以這幅醜陋的樣子活下去。」
長時間的沉默，兩人都不再說話，氣氛也在巴利敘述的悲慘故事中一點點的壓抑下來。
席林被故事震撼的同時，心裡也有疑問，如果說一開始巴利講述奇聞趣事是為了打發時間，那後面這段內容又是為了什麼呢？他悄悄打量巴利，誰知巴利的目光正盯著他，他趕忙尷尬的移開目光。
「不用躲了，我知道你心裡有疑問。」巴利的臉上再度掛上笑容，好像剛才講的是別人的故事一樣，「是不是在想我說這些話的目的是什麼？」
既然被拆穿，席林也不再躲了，大大方方的迎向巴利的視線，點了點頭。
「我看得出來，你對那個陌生的世界充滿期待，對那些神秘的能力更是非常嚮往。」陌生的世界是什麼，神秘的能力又是什麼，巴利沒解釋，他繼續說道，「這很正常，對未知神秘的事物抱有探知的慾望，這是人的天性，就像一隻從未見過蠟燭的貓一樣，初次見到火苗總會好奇的伸出手掌，直到被火焰灼痛，才曉得收回爪子，但貓畢竟不是人，沒有知識的傳承，更不會有長輩的叮囑，什麼東西是危險的，要怎麼避開或是利用，它們永遠不會知道。而人這個族群，通過一代代的努力，有了駕馭這種神秘力量的機會，儘管過程仍很危險，危險到致命。」
巴利究竟要說什麼？席林越聽越奇怪，也越聽越入迷，這些內容對他有強烈的吸引力，此刻的他就是一隻小貓，一隻欲圖觸碰火焰的小貓。
「這個世界很迷人，有著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隱秘，我所了解的不過是冰山一角，神秘海的彼端，天空城的深處，流放之地的最後一層，太多太多了。還有，那千奇百怪的能力……」
千奇百怪的能力？席林內心重重的重複了一遍。
「儘管我也很疑惑，憑你伊萊蒙特長子的身份為何會對那個世界一無所知，但這已經不重要了。神秘，瑰麗，危險，全是那個世界的代名詞，相信你對此已有了最基本的認知，如果……如果你願意向那個世界張開懷抱，我，巴利·巴克勒托夫可以作為你的領路人，帶你真正走入其中。」巴利頓了頓，語調前所未有的凝重，「席林，你願意做我的弟子嗎？」
太突然了，這個問題似一道能量十足的閃電劃過席林腦海，將他完全鎮住了！
他真的對巴利口中的世界一無所知嗎？一瞬間，一個又一個人物從他心間跳過，有老師曼斯菲爾德，身如肉山的孔奇，渾身綉滿圖騰的狄波拉，嚴酷的騎士長諾修，壯碩的福格，巡官奧倫布，最後是眼前的駝老頭巴利，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擁有類似的特質……神秘，他曾想靠自己的力量去探究這種神秘，卻一無所獲，而今，他彷彿只要伸一伸手就能將之抓住……
好半響，席林低沉的問道，「為什麼，是我？」
他們之間不過見了兩次面，席林強烈的想要弄清楚，巴利做此決定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巴利滿懷惆悵的嘆息道，「是啊，為什麼是你？或許是因為看你順眼，或許是我感受到了死亡的腳步，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想要找個接班人，或許是其他什麼連我本人都不清楚的情感驅使。原因不重要，席林，重要的是你得先想清楚……」
「嘭！」
酒館的木門在今日第二次被粗魯的踢開，這次不是迎向大街的正門，而是連通後花園的側門，但踢門的還是同一個人，是克拉拉，可憐的小女孩捧著一隻滿身血污，垂死的小鳥站在門邊啜泣，圓潤的臉蛋上掛滿淚痕，她哽咽的哭喊道，「老頭，小白，小白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