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行田家寨

第18章 夜行田家寨

根據賽規,李無攸與田振龍的最後較量,只要勝負未分,下一局就要再添三枚色子以提升難度。李無攸將十二枚色子投入筒中,開始搖晃,不過其手法與竇、田二人相比就顯的拙劣甚至滑稽了。

台下眾看客只見那李姓小子雙手抱著個竹筒是左搖搖、右搖搖、上搖搖、下搖搖,簡直就像是黑猩猩撓痒痒。更不說筒內色子被他晃的是啪啪作響,就連距賭檯最遠處的看客都聽的一清二楚,分明是妥妥的行外人。

「這小子幹啥呢?是他娘的鬼上身了嗎?」

「這崽子該不會是侮辱咱們沒見識吧?」

「不可能吧?他對面可就是登闕境的田振龍吶,若是故意挑釁,還不被田振龍扭斷頭顱。」

台下交頭接耳的人們看著李無攸都來了火氣,端坐他對面的田振龍早就是火冒三丈了。若不是有百家盟的盟主在此,他現在恐怕已經將這孫兒扒皮抽筋了。只是這種怒氣並未持續太久,緊隨其後的是就濃濃的驚懼。

李無攸每一次的用力搖色子都像是敲擊一面巨鼓,在田振龍的心口上重重響起。一下、兩下,且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沉重。隨著李無攸逐漸加大力度和速度,田振龍的心口處便像是挨了無數記重鎚,撕心裂肺。

突然,竭力掩飾疼痛的田振龍捂住心口,咳出一口濃郁鮮血,然後直直向後倒去,昏迷不醒。

百家盟八位堂主之一,也是百靈齋的幕後掌柜,神醫祝樹海從三樓飛掠至田振龍的身邊,雙手搭在他的手腕之上,查看脈象,片刻后朝樓上點點頭。接到盟主授意后,祝樹海朝眾人解釋道:「田寨主身體無甚大礙,只不過是氣血激涌造成的暫時暈厥。不過眼下是沒法再繼續比賽下去了。」

滿堂嘩然。

李無攸並不知道,田振龍之所以能夠過關斬將,贏得賭王,靠的並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照心鏡」,而是一種名為「三生同心蠱」的蠱蟲。這種蠱蟲都是成對寄養,無論雌雄兩隻蟲子相距多遠,都能知曉對方所見、所聞、所想。更為神奇之處在於此蟲沒有具體形態,第二局時自田振龍鼻腔竄出后飄入竹筒內的白煙便是此蟲,而田振龍一直被賭界之人視作開心鏡的動作,其實也只是為了喚醒、釋放該蟲。

李無攸暗發勁力搖晃色子,本就是為了消除筒內可能有蟲子作祟的疑慮,沒想到誤打誤撞殺死了雄蟲,並讓一損俱損的雌蟲寄主田振龍受到了巨大反噬。

不管如何,李無攸站到了最後,賭魁的名號也自然歸他所有。竇萬金宣布了結果后,李無攸便走下台離開了忘憂庄,之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不知道為什麼,阮為的突然離開,讓李無攸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回到寺廟,李無攸在大雄寶殿的殿頂處看到了蜷縮成一團的少年。

「怎麼了?」

阮為並不吱聲。

李無攸走上前去,輕輕摟住了身體微微打顫的阮為。阮為突然抽泣起來,繼而嚎啕大哭:「李哥哥,是他,就是那個田振龍帶人砍傷了難民們,還抓走了那些叔叔伯伯。」

李無攸先是驚愕、繼而憤怒、最後快慰,可謂百感交集。

自他見到難民們慘狀的時候就暗中發誓一定要找出這幫兇手,這麼多天以來,他也一直在暗中調查,卻是毫無進展。那幫視人命如草芥的匪寇若不伏法,他的江湖行斷然不會豪無掛礙。現在他們既然自己浮出水面,如果再不親手將他們懲處,

真是有違自己打抱不平的俠義信條。

李無攸說道:「你能確定嗎?」

阮為一個勁地點頭:「肯定是他,那天黃昏中我雖然只看見了他半個側臉,卻是清楚記得他眉角長疤的樣子。」

李無攸拍著阮為的肩膀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親手抓住他,問出那些叔伯們的下落。」

阮為卻是搖頭說道:「李哥哥不要去,我們惹不起的。」

「放心好了,我肯定不會冒然行事。鎮內不是有百家盟嗎,若是我們想個辦法讓百家盟的人親眼看到田振龍的罪行,還愁敵不過他嗎?」

阮為慢慢停止抽泣,一言不發。

李無攸取下腰間的葫蘆,拔開塞子,輕輕抿了一口酒,然後將酒葫蘆遞在阮為眼前:「來一口?」

阮為搖搖頭。

李無攸收回葫蘆,別回腰間,輕嘆道:「再好的酒呀,也澆不盡人們的心中愁,可最起碼能叫人暫時忘記,不是嗎?」

~

當日夜晚,月掛枝頭,李無攸悄然離開寺廟,夜行田家寨。

田家寨建立在距離龍蛇鎮三十里處的大庾嶺上,是田振龍自立的一處不小山頭,但究其匪寇身份,並未被百家盟納入。儘管如此,只要這群匪人不在鎮內公然行兇,百家盟還是會將他們視作平民百姓,予以保護。所以要想藉助百家盟的力量消除田家寨,就必須得使些手段。

李無攸在距離寨子半裡外停下,悄然觀察著田家寨哨崗的設立位置及游兵巡視的路線和時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今晚李無攸冒險來此,就是為了能夠對田家寨多些了解,日後對付田振龍也好多些把握。

經過李無攸半炷香時間的觀察,發現田家寨本來就佔據大庾嶺易守難攻的先天優勢,再加上布局合理的哨崗,井然有序的巡兵,當真是一塊全無漏洞的鐵板。李無攸不免對持家有道的田振龍生出一絲敬佩。當然,他打算深入其中的計劃也就此泡湯了。

「收柵甲,開城門。」

「駕、駕、駕。」

剛打算離開此處的李無攸聽見突然響起的馬蹄聲,趕忙再次沒入樹蔭中,馬上就有疾馳的五騎自他眼前一晃而過。夜色朦朧,馬背上五人的身影雖然看不真切,但憑藉直覺,李無攸認定當首一騎正是田振龍。他確認寨子方向再沒有人馬出行后,就順著方才五騎疾行的方向追去。

李無攸才追了半里路,就看見林路上一個瘦小身影躲躲閃閃,定睛一看,竟然是阮為。

「阮為?誰叫你跟來的?」

「李哥哥,李哥哥,是你嗎?」

「噓」李無攸打了個噤聲的手勢,一把抓過阮為的手臂向密叢中隱去。

確認安全后,阮為高興道:「我睡不著,聽見你出去了,就想去找你,然後一路追著你就來到這了。」

「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這裡到處都有田家寨的人巡夜,萬一被他們撞上了怎麼辦?」

看著真有些生氣了的李無攸,阮為搭拉下腦袋,悄不可聞地說道:「我就是怕你一個人再出什麼事。」

李無攸嘆了口氣,一指敲在他額頭上說道:「這次就算了,下次你再這般莽撞,看我不狠狠地懲罰你。」

阮為笑著點頭。

「田家寨的那幫人深夜出行肯定不是辦什麼好事,說不定就是去燒殺搶掠了,我們得快快跟上。」李無攸低聲說道。

「嗯,說不準還能發現叔伯們的線索。」

「走。」

~

人的腳力再好也追不上疾行的駿馬,何況身邊還帶著阮為這個拖油瓶。眼看前方山路愈行愈窄,遲遲未發現田振龍那幫人蹤跡的李無攸心中已經打起了退堂鼓「這地方荒僻至極,若是在這裡遇害,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時,突然響起了一連串的馬鼻聲,李無攸忙帶著阮為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慢慢靠攏。

「鬼使大人,喪失一對三生同心蠱哪怕對於我們苗家,也是一筆不小損失。家父那邊難以交代不說,短時間內怕是很難再培育出一對成蠱了。」

「這個聲音怎麼如此熟悉?」匿在樹叢中的李無攸小心翼翼地撩起一枝密葉,-偷偷望去。「原來是他」說話之人竟然是那個在石巷內差點兩刀要了他性命的邪魅刀客。

刀客對面是一位全身罩在黑袍中的高大男子,他背向刀客,聲音沙啞地說道:「是嗎?既然你們苗家這麼不堪大用,那我是不是應該斗膽向鬼王大人上諫一番呢?」黑袍男子微微停頓后又說道:「聽說你靠著鬼王大人賜予的力量已經觸碰到凌虛境的門檻了。」

那刀客笑意嫣然,說道:「哈哈,鬼使大人說笑了,小的闕境堪堪圓滿,離那能夠御風而行的凌虛境差了太遠。」

黑袍男子輕哼一聲:「哼,苗天鳳,要不是看見你小子有些武道天賦,否則你三番五次在我面前耍心機,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了。回去告訴你爹,三生同心蠱是聯絡眾豪傑的利器,要是不想延誤鬼王大人的計劃,就速速再養出三對成蟲來。」

「這恐怕~」

「放心,答應你們苗家的好處一分都不會少,等你能夠晉陞凌虛境時,自會有人給你引渡剩餘的冥玄力。」

刀客纖薄長唇不留痕迹地提起一個弧度,抱拳道:「那就有勞鬼使大人了,天鳳這就回去催促家父,絕不敢耽擱鬼王老人家的大事。」

「苗天鳳,倒是個好名字。鬼王是誰?冥玄力又是什麼東西?是時候找個門清的人把這山下事了解透徹了。」李無攸許是之前在山上偷雞摸狗的事情做多了,這會看向林中密謀的幾人倒是心如止水,安心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不過身邊的阮為可沒經歷過如此場面,躲在草叢中止不住地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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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酒拭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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