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電影票

特別是徐老和李老。

他們兩人當年為了摧毀犯罪集團，都曾安插卧底到對方去。

所以他們特別能理解卧底的痛苦。

他們明明是優秀的警員，明明可以堂堂正正的成為一名打擊邪惡勢力的警官，受人敬重，但是他們為了責任選擇了犧牲夢想，做著無人能及的苦差。

就這樣陳永仁從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變成了一個憔悴疲憊的中年人。

他的抱怨，又何嘗不是基層卧底的心聲。

但是每一次抱怨過後，他們又會繼續忍辱負重，繼續在黑白交匯的地帶行走。

這讓徐老和李老都忍不住想起了當年那些默默無聞的卧底警察。

那場景，和電影里的何其相似。

同樣深有感觸的，遠不止他們兩人。

會議室里的氣氛，隨著劇情的展開，變得凝重起來。

接下來的劇情，風雲驟變。

11月23日，韓琛在這晚與泰國人有獨品交易，黃志成收到情報后連同緝獨隊展開一場黑白大戰。

兩個卧底之間的交鋒，一觸即發。

從黃志誠突然通知劉建明說要抓人時後者一臉的驚愕，到後者若無其事地通知韓琛說今晚會有行動，包括給區域內的所有電話發簡訊說取消交易，一切動作不顯山不露水。

而黃志誠和陳永仁之間則是用莫斯密碼聯繫。

警匪之間，兩個卧底之間的手段盡出，你來我往的交鋒，伴隨著恰到好處的音樂，讓在場觀看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眾警官無不期待著陳永仁和黃志成能夠裡外配合，將韓琛的勢力連根拔起，還有將劉建明這個蛀蟲給揪出來。

劇情由警方跟蹤韓琛出貨開始，到了最後即將要收網的那一刻。

劉建明突然利用警隊的設備，發出了一條訊息：

「有內鬼，終止交易！」

訊息一出，全場一片嘆氣惋惜之聲。

李老更是猛地一拍案台，痛聲罵道：「媽的，這個蛀蟲！」

嚇了眾人一大跳。

徐老趕緊拍了拍激動的李老，道：「老李，這只是電影，不要把工作情緒帶進去了！」

李老仍舊是忿忿難平。

卧底的艱難他最清楚，可是陳永仁千辛萬苦傳出來的線報，卻被劉建明輕易的化解了，這讓他很難不氣憤。

好在接下來的劇情，因為警方的介入，韓琛不得已將幾千萬的貨撒入了河水裡。

不管怎麼說，能夠阻止這些東西流入國內，也算是成功的行動了。

接下來的警局中。

韓琛肆無忌憚的吃著盒飯。

不得不說，段亦宏和孫宏磊兩人在這段戲里發揮得實在是好。

段亦宏從一開始布置任務的嚴肅，到聽到別人手機響時的怒不可遏，最後發現行動敗露的不得已，顰蹙之間淋漓盡致。

而孫宏磊，在吃盒飯這一段，霸氣側漏，低沉的語調、閃著寒光的一雙小眼，將一個狠毒凌厲，囂張到極致，壓迫感極強的獨梟，展現在了觀眾的面前。

兩人一黑一白，讓人印象深刻。

接下來，雙方都明白了，他們各自都在對方的身邊安插了一個卧底，誰先找到那個卧底誰就贏，不過輸了的那個就要死。

這是兵與賊之間的鬥爭里最殘酷的部分，而且只有一次機會。

誰知道，無巧不成書，警方這邊選來要查卧底的人，竟然就是卧底本人。

這讓在場觀看影片的大佬們，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

果然。

沒過多久，黃志成和陳永仁再一次在天台會面。

就在這時，劉建明通知韓琛，說他不知道卧底是誰，但是知道他現在在哪。

大廈這邊，黃志成和陳永仁還沒聊上幾句，韓琛的人已經趕到了樓下，並且把各個出口封死，而陳永仁自己也接到了電話，讓他一起去大廈抓內鬼。

看到這裡，會議室內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事實上，真實中的卧底，什麼突髮狀況都會面對，這樣的事情也是習以為常。

黃志成和陳永仁趕緊離開。

黃志成讓陳永仁從樓頂搭升降梯先走，而自己則是坐電梯。

離別時，黃志成叫住陳永仁，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鏡頭跟著陳永仁，眾人的心緒也全都系在陳永仁身上，過了漫長的數分鐘，陳永仁到達地面，他立即衝出馬路截停一部計程車，跳上車，叫司機繞到大廈的正門，一會兒，計程車在正門停車，陳永仁下車，快步走向大廈入口。

「隆！！！」

陳永仁聽見身後傳來轟隆巨響，地面傳來震蕩。

他愣住。回首一看。

霎時間，陳永仁的心臟頓時停止跳動，世界彷彿也同時停頓。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見塌陷的的士車頂上，躺著一個一動不動的人。

那個人是黃警官嗎？

陳永仁踏前，湊近，黃警官的臉朝天，向著他。

陳永仁從未試過從倒轉的角度看黃警官的臉，臉孔很陌生，這個人……會是黃警官嗎？

陳永仁硬生生的控制著自己不吭一聲，否則他們的關係便會泄露。

但是周子豪的那雙眼睛卻將那種震驚，不敢相信，悲傷種種複雜的情緒完美的表達了出來，讓人不自覺的代入其中。

一首哀傷的《再見警察》適時響起。

在場觀看的所有人，都和陳永仁一樣，震驚過後是濃濃的哀傷。

特別是幾個老人。

他們半輩子走過來，幾乎每個人都經歷過同事下屬上司，乃至於卧底犧牲的場景，那些場景就算到了現在，還是時不時的在夢裡面出現，讓他們淚水打濕枕頭。

此刻。

他們眼中飽含著熱淚，緬懷那些已經遠去的可愛人兒……

再見，警察！

一生要強的李老，此刻卻是哭得最厲害的。

電影至此，每一個在場觀看的人，都被深深震撼到了。

他們的心神完全沉浸到了電影當中，沒有人說話，都是靜靜的看著……

陳永仁在傻強的保護下，順利逃掉了。

但是，傻強卻因為中槍，死在了陳永仁的面前，死之前還說出了韓琛找卧底的秘密，讓陳永仁自己小心一些。

在白色的世界里，陳永仁唯一的朋友是黃志成，在黑色的世界里，則是傻強。一小時內，兩個好朋友都離陳永仁而去了。

無奈，陳永仁欲哭無淚。

人是一種複雜的動物，原則和信仰必須堅守，可感情也是真的。

傻強的死，讓陳永仁很觸動，而黃志成的犧牲，同樣讓劉建明很不是滋味。

劉建明已經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決定聯手陳永仁，幹掉韓琛。

兩個敵對的卧底，竟然神奇的站到了同一戰線上。

在兩人一明一暗，卻又互相不知道的情況下，卻默契得像是老友一樣，最終劉建明一槍結束了韓琛作惡多端的一生。

韓琛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死在自己的棋子手下。

一如他開場教劉建明的那樣，出來跑江湖的，生死應該由自己做決定……

然而韓琛的死，卻沒有讓觀影的眾人放下心來。

因為一隻更大的老虎出現了，劉建明沒有了韓琛的束縛，從此以後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在警隊里成為一名真正的警察。

而現在，陳永仁是他唯一的隱患。

兩個卧底，最終的對決展開了。

通過一個前期埋下的文件袋線索，陳永仁識破了劉建明的身份，他就是韓琛安插在警隊中的內鬼。

思緒混亂到極點的情況下，陳永仁迅速的離開了警局。

冷靜下來的陳永仁，最終拿到了韓琛的錄音帶，顯然，帶子是韓琛為了防範劉建明而偷錄下來的。

接下來，手握劉建明把柄的陳永仁，一步步的將劉建明引到了他和黃志成經常見面的天台。

終於到了逮捕劉建明的時刻，觀影的眾人全都無比的期待。

然而和眾人想的不一樣。

沒有激烈的打鬥，只有兩個男人之間平靜的對話。

「給我個機會。」

「怎麼給你機會？」

「我以前沒得選，現在，我想做一個好人。」

「好，去跟法官說了，看法官給不給你機會！」

「你就是要我死咯？」

「對不起！」

陳永仁輕蔑的笑了一聲，然後鏗鏘地吐出四個字：「我是警察！」

「說得好！」

李老再一次忍不住擊節讚歎。

這一次，所有人都是暗暗頷首。

他們知道，「我是警察」這四個字的意義，對陳永仁來說比任何東西重要，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所有人的心中也全都鬆了一口氣。

善惡到頭終有報，這是人們美好的期盼，也是電影一貫的風格。

陳永仁為了除暴安良，在十年間背負所有的煎熬。

在陳永仁心中是多麼渴望被社會認可啊。

還記得他和李心兒說，「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我是警察。」李心兒開玩笑地回答，「我也是」。那一刻陳永仁的神情是多麼坦然，多麼開心。

這個秘密放在他的心頭實在是太久了，現在，終於有機會真相大白了！

陳永仁舉起手槍，槍口抵著劉建明的眉心，假如把扳機一扣就可以取回身份，他會毫不猶豫地做殺人兇手。

可惜，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林國平的突然出現，打破了原本被陳永仁掌控的局面。

原本是警察的林國平，卻用槍指著陳永仁要求放了劉建明。

兩人對峙，僵持不下。陳永仁在心裡盤算，天台四面空曠，沒遮沒掩，不是與警員談判的好地方，他決定挾持劉建明下樓。

陳永仁一步一步前進，林國平一步一步往後退。

所有觀影的大佬們，心再一次被提了起來。

緊張的氣氛，讓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李老更是氣急罵道：「哎呀，這個林國平，真是個榆木腦袋，好人壞人都拎不清！」

就連徐老都忍不住了，問向一旁的韓平：「小韓，陳永仁最後應該沒事吧？」

韓平：「……」

他腦子裡急速的轉著，想著該怎麼回答，能讓老領導好受一些。

然而還沒等他想好怎麼回答。

「砰——————！！」

槍聲突響，罪惡的子彈飛入陳永仁的眉梢。

他抽搐著，絕望地倒下。

開開合合的電梯門，撞擊著倒下而不甘的英雄，陳永仁終於結束了他的無間道之旅……

全場的大佬瞠目結舌。

畫面彷彿定格住了一般。

除了電影的聲音外，全場鴉雀無聲。

韓平埋著頭，甚至不敢去看幾位大佬的臉色……

陳永仁的死，想必第一次看這部影片的人都會被震撼到。

特別是在場的大佬們，他們當中有不少人都接觸過卧底，甚至自己本身就做過卧底。

所以他們特別能理解陳永仁，特別希望陳永仁好。

但是，結局卻是那麼的殘酷。

陳永仁即將要見到光明的那一刻，卻猝不及防的被子彈射穿了腦袋，壯烈犧牲。

徐老沉默了。

就是性格剛烈的李老也沉默了。

他沒有再罵娘，只是默默的流下了眼淚。

他知道，這就是現實。

卧底不是無所不能的孤膽英雄，生死無常才是他們的常態。

陳永仁的死雖然嚇了眾人一跳，但卻又是那麼真實，就像他們在基層的時候，面對戰友的死亡那樣，猝不及防，卻又不得不去直面血淋淋的事實。

李老當年在雲貴邊境破獲一起特大武裝販獨案，抓捕過程中，獨販開槍拒捕，他的師父，禁獨大隊副大隊長就頸部中槍，英勇犧牲。

他當年親眼看著師父中彈倒地的，鮮血把地上都染紅了一大片。

一如影片中的陳永仁。

「師父……」

「你放心吧，我一直秉承著你的意志，守護著這片土地！」

淚水模糊了李老的雙眼，但已經有些渾濁的眼中卻是露出一道精光，站直了身軀，敬了一個禮。

不僅是對陳永仁，更是對他的師父，還有無數奮戰在緝獨一線的公安幹警。

其他人也是跟著站了起來……

……

陳永仁的死，讓所有人都不再太有心思去理會接下來的劇情。

最終。

陳永仁留下的後手，將劉建明繩之以法。

結局略顯倉促，而又有些理想化，但徐老他們也都明白，這不僅僅是為了過審，也是意味著邪不勝正，在一個個像陳永仁這樣默默無聞的公安幹警的努力下，一定會肅清陰霾，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

影片結束。

《無間道》的歌曲響起。

「不，我不願意結束…」

「不，我不願意結束…」

「我還沒有結束…」

「無止境的旅途……」

「……」

但是全場沒有人離開，每個人都心緒萬千，久久沒有從影片中走出來。

韓平也不敢出聲。

他就算是看了第二遍，依然大受震撼。

誰能想到，在這個很普通的系統內部電影大賽中，竟然會橫空出現了這麼一部驚世之作。

良久。

韓平才小心的問道：「徐老，怎麼樣？」

徐老看了眼韓平，道：「小韓，你保守了。」

韓平一怔。

只聽徐老道：「這不是今年度最好的公安電影，這是近年來最好的公安電影！」

其他人都是頷首贊同。

韓平心中一陣竊喜，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這個周子豪真是給了所有人一個大大的驚喜。

「對了。」

徐老似乎想起了什麼，對韓平道：「回頭把周子豪的資料拿給我看一下。」

「好。」

韓平連忙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