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徉的拜帖
「官人,來玩呀!」
「這位大哥,上來玩呀!」
怡紅院外,鶯鶯燕燕的姑娘站在門口,揮動青色或粉色薄紗手絹,纖秀腰肢扭動,臉上風情萬種。
林富貴指著不遠的怡紅院門口:「去吧。」
林富貴塞給林徉一個錢袋,上手一稱的有十幾兩。
林徉被錢袋的重量驚住了:「爹,你怎麼還有銀子?」
林富貴臉聾拉著:「這是老子的棺材本。你且記著,門口的那些招客的姑娘不用理。入門有小廝,使點錢,他會告訴你樓里的好姑娘。」
「爹,你很有經驗呀!」林徉表情變得有趣。
林富貴慌忙退了兩步,胖腦袋搖的像撥浪鼓:「胡扯,咱根本沒去過那地方。」
「你小子啰嗦什麼,快去。記著包夜,明兒這個時候還來。」
林徉被林富貴推到怡紅院門口,還未有動作,姑娘們已經將他拉進去:「來啦公子。」
林徉眼前一陣變幻,已經到了怡紅院內部,燭火被紅燈籠罩著,放出紅光。
空氣中瀰漫著各色香粉味,林徉忍不住鼻癢,打了個噴嚏。
「呦,林公子,您可有日子沒來了!」一位瘦弱的少年弓腰來到林徉身前,笑靨如花:「林公子還是老三樣?」
林徉挑起眉毛:「老三樣?」
小廝點頭哈腰:「美人在懷,美人揉腿,美人餵食。」
林徉臉色有些尷尬,他待在這裡很難受,按照林富貴的吩咐塞給小廝半兩碎銀。
小廝將手中碎銀拋了兩下,臉色瞬間聾拉起來,之前的林徉可是揮金如土。
打賞都是一小錢袋。
小廝的態度也差了起來:「找哪位姑娘?」
林徉定睛問道:「你們店裡最好的姑娘是誰?」
小廝扯著嘴角:「林公子連如煙都忘了?自然是花魁柳如煙小姐,不過柳小姐是賣藝不賣身,林公子怕是要失望了。」
林徉卻眼前一亮:「好啊,那就如煙小姐吧!」
小廝看白痴般盯著林徉:「林公子要見如煙小姐?呵呵。」
「瞧見那邊的筆墨紙硯沒,三兩一帖,如煙小姐看了拜帖同意上樓,才能見面。」
小廝漏出一口白牙,眼神嘲弄:「林公子,多少名流才子寫下千古名句才得以見上如煙姑娘一面。你呀,還是省省吧。」
林徉已經走到寫拜帖的位置,交給丫鬟三兩白銀。
他的記憶缺失了部分,卻知道武朝與自己所熟知的歷史並不相通,一些死記硬背的詩詞剛好派的上用場。
「快看,有人寫拜帖拜會柳如煙小姐了!」
「哈哈,是誰不知好歹。」
「好像是林徉,那個被大赦的殺人犯。」
小廝環臂抱胸,表情鄙夷,不停的搖頭:「林公子的書法果真是龍飛鳳舞。」
林徉被羞的臉紅,他還不太擅長拿毛筆,字寫得歪七扭八,勉強能夠看出什麼字。
「如此筆力也敢出來丟人現眼!」
林徉一抬頭,發現身邊站著一位手持白紙扇的白面書生。
林徉剛好落筆:「你要寫嗎?」
唰!
江流兒瀟洒的合上紙扇:「不過是一介風塵女子,也敢學人索要拜帖。」
林徉訕訕賠了聲笑,將寫好的詞拿給旁邊的丫鬟。
丫鬟一臉嫌棄的將紙疊成方塊狀,放進青色雲袖中。
江流兒身邊跟著幾位同樣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在旁邊附和:「江兄難得來雲州,何不留詞半闕,見一見那花魁柳如煙,也是一樁佳話。」
「正是,江兄此次必定高中,以後再想求江兄的詞就難嘍。」
江流兒眯起眼睛,捧手恭了幾下:「承蒙幾位兄台高看,那江某就留詞半闕。」
江流兒剛答應下來,就有人幫他交了拜帖錢。
被擠到後面林徉好生羨慕:「什麼時候,我也能有這樣的知己好友。」
旁邊的小廝用胳膊懟了懟林徉:「林公子看見沒有,人家這才是寫字。」
江流兒下筆有力,狼毫筆在他手中仿若活了起來,點成鉤,橫濃淡,每一筆都恰到好處。
丫鬟同樣眼前亮了起來,她是柳如煙的貼身丫鬟,專門負責遞交拜帖。江流兒的書法在以往拜帖中能排前五名。
江流兒寫完之後不忘記拿出私印,印上江流兒三字。
有了林徉的對比,眾人對江流兒讚不絕口。
「哈哈,江兄的書法已達臻境,遠不是一般人能比。」
江流兒特地瞥了林徉一眼:「可笑,如此書法也敢出來顯擺!」
林徉表情很真誠,由衷的讚歎:「你寫的很好。」
江流兒臉往後仰幾分,鼻孔對著林徉:「虧你有自知之明。」
江流兒旁邊的同僚哈哈笑了:「江兄有所不知,此人乃是雲州大赦犯人林徉,乃是不學無術之人。」
「他與江兄乃雲泥之別,怎可同日而語。」
林徉對待眾人的挖苦只是無奈的躲避視線,他寫拜帖全是應付時間。
他來到這裡,完全是不想李美蛾和林富貴傷心。就算還剩下一年壽命,他也不會與沒有感情的女子發生關係。
已經有人祝賀江流兒:「江兄,等下見到柳姑娘,勞煩畫上一副仕女圖。我等俗人是無法瞻仰美人容顏了,只能借江兄妙手!」
江流兒瀟洒開啟手中紙扇:「一介風塵女子而已,怎敢驚擾妙筆!」
旁邊的人哈哈笑了:「江兄果真不是一般人。」
這名索要仕女圖的男子被其餘幾人奚落:「江兄何等人物,豈是輕易能動筆的。」
此男子揮手打了自己的嘴巴:「汰,是咱污了江兄,該罰。」
一眾人哈哈樂起來。
丫鬟帶著拜帖上了閣樓。
閣樓中香風撲鼻,身襲白群的柳如煙正在對月沏茶,姿態優雅。
若不是在怡紅院,準會被人認作是一名才女。
「今日的拜帖?」
丫鬟拿出拜帖放在一旁:「小姐,今日有位才華橫溢的公子,小姐準會邀請他上來。」
柳如煙探出纖細玉指,捏起最上面的拜帖,打開是歪七扭八的黑字,甚至不如稚童寫的好。
丫鬟連忙伸手要奪:「小姐,方才忘記扔掉了,污了小姐的眼睛,是小青不對。」
柳如煙已經輕輕念出聲來。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山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