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在公民數量極多的星際，阿蘭斯蒂婭直播間的熱搜只在很小的一部分星域產生了影響，比如狂熱粉絲聚集地的C-77230星域。
尼克是C-77230星域的一名精靈美食愛好者，當然，在只有營養液的時代說這個實在有些天方夜譚，但這個身份不是他自己定義的，而是上數十幾代，他們家都干這行。
聽說他的曾曾曾曾爺爺那一代，星際龍族還沒有沉睡的時候，每個星球上都是漫山遍野的植物和食物，有些植物甚至不用加工，從枝蔓上摘下來就能吃。
可惜他生不逢時沒趕上好時候，現在星際連根草都不長，別說自然食物，能把營養劑的味道做好他都覺得是開發商祖墳冒青煙。
因此為了自己的味蕾，尼克身兼數職，正職是精靈族研究院綠植科研究員，兼職美食區營養液測評，偶爾為了美食區的純潔還充當一下網管。
今天他如往常一樣打開人才凋零的美食區，卻發現人流量一下子多了起來，雖然增加的數量有限，但這對於苟延殘喘的美食區來說實在是一道曙光。
他興沖沖在美食區瀏覽，卻看到好幾個相似視頻。
玉米？這是什麼東西？還自然食物？
尼克幾乎要笑出豬叫聲！
作為精靈族綠植科研究院的主要研究人員，他們研究這麼多年了連觀賞性的綠植都沒研究出來，這裡竟然有個小姑娘大言不慚，說自己有自然食物？！
他拿出網管的職業精神，一邊笑，一邊打開個人終端舉報，只是還不等他把舉報信息輸入完，那聲笑就被硬生生噎在了嗓子眼，變成了一聲聲控制不住的咳嗽。
個人終端不大的屏幕上，遍地黃沙之中，風吹過錯落有致的小小田地，掀起一層層動蕩的綠色波浪，應和著田地身後的破敗小屋，在天生鍾愛自然的精靈族眼中就是一副絕美的畫卷。
最最重要的是……這批綠植上生命力太過濃厚，天上恆星的光芒照耀下來時，他似乎能看見那些綠植的頂端有光點在跳動。
在星際時代，塑料的、布的、3D投影的，星際關於仿生綠植的做法千奇百怪應有盡有，與歷史書上綠植照片一模一樣的仿生綠植更是不在少數，但他們評定一株仿生綠植價值高低的標準從來都不在外觀上——而在於一株仿生綠植的生命力。
傳說中，綠植和星際時代的其他所有生物一樣，生老病死自有循環，因此，從仿生綠植誕生之日起，「生命氣息」就成了評價仿生綠植價值高低的唯一標準。
但生命氣息如此濃厚的綠植，尼克也是第一次見。
他伸手想觸摸那些隨風搖曳的鮮活綠葉，卻只摸到了冰涼的終端屏幕——這段視頻沒有開放五感和沉浸式體驗。
尼克可惜「嘖」了一聲，心中有些失落，而這種失落很快在軍校生狼吞虎咽玉米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縱然不知道那些手中的「玉米」是什麼味道，但這並不影響尼克口中瘋狂分泌口水，尤其是在那些人吃的格外享受的時候。
被饞的滿嘴口水的他對著視頻喝了四五管營養液，即使那些營養液的味道奇奇怪怪，愣是沒有減緩他口水分泌的速度。
視頻結束許久，他終於像是被從那種玄之又玄的氛圍中踢出來，緩緩回過神。
在原地呆愣半晌，他顫抖著手給自家老爹打電話：
「爸，我……好像看到天然綠植了。你說龍族……是不是現世了？」
——
安易自從來了星際就格外嗜睡，黃昏時睡了一覺，再醒來外面已經天黑。
軍校生們這會兒幹得汗流浹背，還喜滋滋往倉庫運著黃澄澄的玉米，小小的倉庫已然填滿了三分之一。
安易不過瞅了瞅倉庫，腦海里的系統突然出聲：
【恭喜玩家完成任務「種出天然食物，讓百位星際人了解天然食物」，任務獎勵已放置至遊戲背包，請儘快查看。】
【由於玩家提前超額完成任務，遊戲發送額外獎勵——抽獎傢具城，每超額或提前完成一次任務，即獲得一次抽獎機會。】
【抽獎傢具城抽獎機會（1/1）】
安易眨眨眼，點進遊戲任務界面，任務1那一欄已經變成灰色，後面的人數顯示著（236/100）】
說實話，這個數據比她想象中高了不是一點兒，她原本以為能完成8人就不錯了。
畢竟突然有人說自己有消失了三百來年的天然綠植，還是一大片地，擱哪個人身上大概都會以為是在開玩笑。
但沒想到竟然完成了200多個，看來蹭直播這個選擇果然沒錯。也不知道這一部分都是什麼人……
對了，還有她的任務獎勵。
安易點開遊戲背包，裡面赫然兩顆蘋果樹和五隻獃頭獃腦的小雞仔。
她瞅了眼在前面忙活的軍校生，走到屋后把蘋果樹拿出來。
兩顆巴掌大小的蘋果樹落地生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生長，轉眼間就有了六七米高，而本應該瞬間長滿果子的大樹，憋了半天，憋屈地吐出兩朵白色地小蘋果花，稀稀拉拉。
它和玉米田一樣，沒有像遊戲里那樣生長迅速，就是不知道這次要等上多長時間。
【蘋果樹：生長狀態，果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鞏固精神力】
【果實能量儲存1】
遊戲面板上彈出兩行關於蘋果樹的介紹。
「果實能量儲存」是什麼意思沒說，系統這個人工智障也沒回答。安易看著面板上比其它字體明顯大一號的「生長狀態」，暫時打消賣蘋果發家致富的念頭，坐在樹蔭下翻著個人終端，飛快瀏覽著星際通史，試圖從中找到賺錢的門路。
原主留下的記憶不完整，星際的很多東西都需要她自己去摸索。
靜默中，她的小腹中探出一縷淡到幾乎透明的白霧，感受到那縷白霧，蘋果樹興奮地抖抖大腦袋，在白霧纏上來的瞬間一朵朵小花開滿大樹，又轉眼間變成了紅彤彤的大蘋果，熟透掛在枝頭。
安易看書速度極快，因為星際在三百年前的文化歷史有斷層，所以星際通史記錄的內容不算太多，近三百年的星際通史她用了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看完。
看到星際完全沒有綠植存在，連假植物都能賣出高價時，安易呼吸一滯，猛地坐起身，盯著個人終端心跳如鼓。
如果這樣的話，那她前院的玉米地豈不是全被人看去了？
還是在全星際面前？
這就好比一個路都沒走穩的孩子捧著一個鴿子蛋鑽石在大街上堂而皇之、大搖大擺，這不搶你搶誰？
幾瞬思索，冷汗已經悄然爬上後背。
安易忍著頭痛登上星網直播間，想看一下自己的天然食物造成的影響力。阿蘭斯蒂婭直播間人數不少，但相比於其他三所軍校的直播間就不夠看了。
直播間的觀眾雖然驚嘆於她家裡綠植的特殊，但對於她說的天然食物卻嗤之以鼻，這讓安易陡然放鬆不少。
就在她按著隱隱發疼的額頭打算退出直播間，離開星網時，突然一隻虛擬形態的雪白和平鴿出現，嘴裡銜著一個雪白的信封。見到她，小鴿子綠豆大的眼睛一亮，優雅地落在她肩膀上，白色信封落在她手中。
信封白紙金字，字跡清新飄逸，方圓兼備，細嗅空中還有一股帶著冷氣的雪松香——
「精靈族致上」
安易頂著在星網上的虛擬形態，戒備地掃了一眼周圍，問道：「這是給我的？」
小鴿子人性化地點頭，拿毛絨絨的腦袋蹭她。
安易皺著眉打開信封，信里依舊是白底金字，信的落款原主記憶中有印象：精靈王時修。
精靈王？
安易拿著信的手不由用力，紙張在她指間發皺。
她來的第二天就招惹到這種大BOSS了？
信里語氣親切如同老友，對打擾她深感抱歉，無關其他，只是問了一些關於綠植的事情，結尾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把來信讀了好幾遍，直到精神力不夠星網直接踢她出去，安易還是沒想通信的違和在哪裡。
不過一個小小的綠植而已，龍族都消失這麼多年了，沒人能確定她的綠植到底是不是天然綠植，怎麼可能驚動精靈王？
突然，頭上一痛，安易忍不住捂著腦袋「嘶」了一聲，一個東西從她頭上咕嚕下來。
定睛一看，竟然是個紅彤彤的大蘋果。
她下意識往空中望去，兩顆大蘋果樹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亭亭如蓋，厚實的綠葉中點綴著無數紅蘋果，被風一吹，搖搖欲墜。
怔愣片刻，安易撿起地上那個蘋果擦乾淨啃了一口，汁水豐盈，口腔爆甜，帶著蘋果特有的清香。一個蘋果落肚，剛剛還疼得厲害的額頭突然緩和不少。
安易微微驚愕，那個「果實能量儲存」她好像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吃了兩個蘋果緩和一下，安易重新登入星網，在星網特有的加密郵局給精靈族回信。
星網自從誕生開始便被稱為人類的第二個世界，平時以精神力為依託，用特定的儀器鏈接腦電波，人登上星網就像進入了一個虛擬世界，可以觸摸到自己的身體、感受熱度、擁有味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星際人對綠植的狂熱嚮往，整個星網綠樹成蔭，虛擬綠植隨處可見，但這些植物給人的感覺很奇怪，明明栩栩如生，卻一眼就能看上去是假的，周圍空氣都死氣沉沉。
安易從郵局出來想再在星網上轉轉看，沒走幾步，一道透明的屏幕突然攔住她，警報聲刺耳——
「前方為初級精神力活動區，您佩戴的個人終端不足以支持您在初級精神力活動區活動，請更換儀器」
「前方為初級精神力活動區，您佩戴的個人終端不足以支持您在初級精神力活動區活動，請更換儀器」
安易：「……」
沒錢可真特么令人傷悲。
她從星網退出來，蘋果樹在房子后，房子也夠高，從玉米田的位置是看不到蘋果樹存在的。但即使看見了，安易也不擔心。
從今往後，她的合作夥伴是精靈族。
作為四大軍校的種子選手，韓斯幾個人的精神力最低也達到了A級，蘋果樹出來的瞬間他們就感受到了強大的生命力波動。
只是安易沒說允許，他們就沒過去。
但他們不過去瞅瞅，已經開了五感和沉浸式的觀眾卻好奇地抓心撓肺。
所謂五感就是直播中以主播的角度開放觸覺、視覺、味覺、聽覺、嗅覺，直播中主播的五感都可以被觀眾感受到，除了視覺。
一般的視覺都是攝像頭的角度出發，有利於觀眾看到更多的周圍環境。
而沉浸式就要更高科技一些，打開沉浸式，觀眾可以以腦電波的形式進入當前的場景，並以虛擬形態在主播周圍兩米的範圍內自由活動，對五感的牽制也會變得更少，也更自由。
這會兒阿蘭斯蒂婭的直播間里，無數觀眾的虛擬形態試圖走出當前這個場景往後面生命氣息更強的地方去看看，奈何競賽期間看不見彈幕，不管他們如何叫囂，幾位軍校生仍然在賣力的干著農活。
只是眼睛時不時瞄向倉庫的方向，小心翼翼不被直播器拍進去，努力維護著自己的形象。
——
同時在蘋果樹種下的瞬間，距離原始星不遠處的一個商業星上，一扇塵封的大門被悄悄打開又被悄悄闔上。
昏暗的屋裡，用來占卜的水晶球高高懸在空中，滿頭白髮的老人擼著白鬍子，蒼老的臉上滿是嚴肅，「阿銘，你現在就啟程去這個小行星，我算到了，這個小行星上有龍息！」
陸銘早就習慣他爺爺這副一驚一乍尋找龍族的樣子，忍不住扶額，「行，我去去就回，明天早飯我想吃雪梨味的營養液……」
「不，阿銘，你不能回來，你要在那裡好好保護那位龍族。」白鬍子老頭聲音嚴肅，「龍族回歸龍域已經消失千年，我算到這次出現的龍族是個還沒破殼的小幼崽，這就意味著這位龍族身邊沒有任何可以保護它的人。在它成長之前，你要留在那裡保護它。」
陸銘對他爺爺的卦象很了解，這老頭三卦里有一卦準的就是老天開眼。
他不以為意道：「那萬一我找不到呢？」
「你一定找得到。」老頭肯定道，「我的卦象顯示，你是咱們家唯一的有緣人，你一定能找到。這次，咱們家一定要成為龍族的近臣。」
不再讓那個該死的精靈族繼續得瑟！
陸銘很難得見他爺爺這麼正經。一時間也不由認真了許多。他點點頭，沒告訴任何人，獨自踏上了前往小行星的路程。
飛行途中，一架黑色的小型飛船與他擦肩而過。
飛船上，一群打扮猙獰的星盜滿身是血，圍著一個半人高的白色蛋眼冒金光。
「這就是頂級世家晏家的守護獸？」
「得賣不少錢吧？」
「龍神都消失幾百年了，守護獸也不破殼，這東西真能值錢？」
「弄都弄來了，不值錢也得值錢！」為首的星盜眼露凶光，他看了這幾個兄弟一眼，「大家先去休息療療傷，這東西的買家，我們明天再做打算。」
幾個人應好，轉身離開，房間陷入黑暗。
白色的蛋輕微晃動，確定身邊沒人悄悄飄起來離開房間。
在路過安易所在的原始星時，它整顆蛋一頓，忍不住開心地跳跳，在星盜放出小型飛船先一步回據點時，很聰明地混出去，牟足勁往那顆原始星上飛。
啊啊啊啊！小龍神，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