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孟婆
「風先生,聽瑩兒說剛拍到您就去取貨了,您可真是心急呢。」
嬌媚的聲音使得風墨兮有些心神蕩漾,他定了定心神,沉聲說道,「林姑娘,拍賣場沒有不許客人取貨的規矩吧?」
「拍賣場是沒有,但,我有。」她淺淺的笑了笑。
「林姑娘,我們往日無仇素日無怨,今日乃你我首次相見,何必刻意刁難?」
「不不不,風先生您誤會了。」她說到這,突然停頓了一下。
「咔咔咔……」僵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風先生,您的東西,恐怕拿不到了。」
眼前的場景猛然一變,天空陰沉沉的,血紅色的月亮懸挂在前方,灰黑色的地面,一股壓抑的感覺漸漸瀰漫上心頭。
「風先生,您包廂里的那位我們不一定能惹,但你的那些朋友嘛……」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散落在整個空間中。「當然,您的東西呢,也就交於我來保管。」
風墨兮並沒有搭理那個人,看了看周遭,那個聲音並不熟悉。這個空間一望無際,他半蹲下用手指敲了敲土地,鬆散,潮濕,陰寒。手指上留下了一道痕迹,他嗅了嗅,人血的腥味,以及一股死人的惡臭。
地面上覆蓋著一些白骨,彷彿生長在地面上一般,從地面中伸出,但很遠才斷開,如同藤蔓一般,交錯纏繞。
風墨兮踩在白骨上,並沒有發出骨骼崩碎的聲音,它們似乎異常堅硬,所視之處皆無人,也無任何的生物。
「滴答……滴答……」不知何處發出的聲音響起,厚重的聲音使得整個空間更加壓抑。
風墨兮拿起手中的玉笛,輕啟雙唇,一縷氣息從唇邊溢出,玉笛發出一股悠揚動聽的聲音,向四周蔓延開。
「咔嚓……」眼前的一切開始一層又一層地破碎,但……
一切只是多了一群又一群的人,虛無縹緲地漂浮在地面上,它們雙目混沌,無意識地向前浮動著,有些人眼中有些掙扎,但不久之後還是恢復了混沌。
風墨兮的身體也不受控制地向前走著,整齊地排列在它們身後。時間在意識中完全消散,大腦一片空白,他努力想想起什麼,但注意力完全集中不起來,念頭剛剛升起便被強制消散。具體來說,也不能說什麼想法都沒有,那唯一的想法就是————一直這樣下去,永遠不逃離。
一次又一次地驅散這種想法使得他精神有些疲憊,這種想法更加強烈了,反覆的勸說他放棄掙扎。睡一覺就好了,風墨兮想到。
「不對,」他突然警覺起來,「睡一覺?還有醒的機會嗎?自己的認知在進入這片空間就已經湮滅,自己是誰都早已忘卻,現在僅僅還保留著自己應該儘快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叮鈴鈴~叮鈴鈴~」清脆的鈴鐺聲響起,風墨兮的腦海中猛然一震,最後的清明也消散了。
無盡的黑暗、無邊的死寂纏繞在心頭,一切都漸漸淡漠,意識也消散殆盡。
「咕嘟嘟……咳咳咳……哈啊哈啊……嘔……」他吐了吐水,腹內一陣一陣的翻湧,他忍不住又吐了一口。
「啪……」脆亮的聲響在偌大的空間內回蕩,他捂著臉,定了定心神,眼前一位女子身穿紫色長裙,頭戴華冠,長發披肩,腰間一枚令牌,上面刻著一些不知名的符文,女子眼中殺意迭起,手中的碗發齣劇烈的顫抖,彷彿剎那間便會灰飛煙滅。
她袖口一片濕潤,看了風墨兮許久,嘆了口氣,滿臉的嫌棄,轉身離開。
他看了看她離開的地方,是位於殿閣正前方居中位置,一張長桌放置於九級台階之上,金紋鑲邊烏黑檀木桌,以及一把若隱若現的椅子,放置在三尺高台上。
桌后一面屏風,長約九丈,高三丈六尺,繪著一處山水,岩石裸露,陡峭險峻,山峰交錯之間一縷細流涓涓流出,順著層層岩石跌宕起伏,水花四濺,最終在一處懸崖處構成一道瀑布,滋養萬千花樹。僅觀之便彷彿身臨其境,耳邊響起由水石敲擊構成的樂章,不由得沉浸其中,神智再次陷入混沌。
「風墨兮!」一道女聲傳來,之前那位女子從屏風後走出,面色酡紅,眼中殺意再次浮現,他猛然驚醒,眼前的屏風早已變為空空蕩蕩,上面的畫面彷彿從未出現過,他臉上浮現出一絲驚愕,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風公子,你殺了我的人也就算了,看你渾渾噩噩的樣子大概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來的,我也就不計較了。現在又毀我屏風,你莫要欺人太甚。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將我的人擊殺,但就算是天道,來了我這也得聽我的。」她的聲音由於氣憤有些顫抖,她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風墨兮,我念你什麼都不知道的份上,給你從輕處罰,給我辦事一年,我把你放回去,你的記憶我自然也給你恢復,不然的話……」一股陰冷的氣息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死亡,這一念頭在剎那之間出現在風墨兮的腦海中。
「你讓我做什麼?」
「你不用知道那麼多,當時候有人會來找你。放心,不會讓你做傷天害理之事。」
「好。」
「退下吧。」她轉身便要離開。
「請問……姑娘怎麼稱呼?」
「姑娘?也是,我的名字么……早已忘卻了,你隨著他們叫我孟婆就好。」她停下來,思索良久,淡淡回道。
「孟婆?這裡是冥府?」
「嗯。」
「沫兒,」她話音剛落,一位女子便從殿外進入,跪拜於前,「冥主。」
「將風前……風公子送至宿處歇息。」她又面色一冷,回頭對風墨兮說到,「風公子,在你尚未被安排好的時候,我勸你最好安安靜靜地呆在房中,否則,若出現什麼不好的事情,那可別怪我不客氣。我想我現在已經算仁至義盡了,還請您不要得寸進尺。」
說完,她臉色緩和些說道「既來之則安之,順其自然,你就不會有事。你恢復記憶的事,那得看你的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