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背書（一）

這可岳赤明嚇了一跳，他本來就不喜歡讀書寫字這類事，他真正喜歡的是舞刀弄槍，騎馬射箭。這倒是遺傳了父親岳正發的基因。不過強迫他讀書寫字的也正是岳正發，因為岳正發的大兒子岳治明現在也是個從四品的將軍了，他不希望自己的三兒子還和大兒子一樣，成了個武將。

岳赤明急得出了汗，這才想到今天先生要檢查他的背誦，是之前先生教過的一篇古文和一首詩。岳正發給岳治明請的這個教書先生嚴厲得很，主要是岳正發怕不請嚴厲的先生來，壓不住岳赤明貪玩胡鬧的心。這個先生不是旁人，就是宋國最為著名的學者祝羲。

這祝羲飽覽群書，學富五車，深受讀書人的追捧，很多人都想成為他的學生，甚至有些人不遠千里而來，只為了向祝羲請叫幾個問題。這祝羲卻很高冷，收徒弟的要求相當苛刻，但卻偏偏收了岳赤明做徒弟。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要顧及岳赤明父親岳正發的面子，所以他不得不教貪玩頑劣的岳赤明，畢竟岳正發是宋國唯一可用的將帥之才。甚至有激進之言云：正發在，宋國存。不過後來岳正發嚴禁說這句話，尤其是自己的軍隊，若是聽到有人說此話一句，則軍杖五十；兩句，斬。

岳赤明對書童道：「你先回去吧，我隨後就到。」

「少爺，先生已經等了你好久了，你要是再不過去，先生又要發火了。」

「你跟先生講，我今天身體不適，去不了了。」

「你昨天也是這麼說的。」書童無奈道。

「這樣吧，你先幫我把書拿過來，我先看一會，再去找先生背誦。」

「書已經幫少爺拿來了。」小書童說著把書拿了出來，把書翻到了一頁遞給岳赤明。

岳赤明拿著書，嘴裡嗚嗚地小聲讀著，但明顯讀都讀不順。岳思明湊上前去，看著上面的文字，全都能認識，只是那篇文章和那首詩他是從沒見過，不過到底都是些之乎者也、平仄韻律的東西罷了，這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入門級的小兒科東西。

「你看什麼看？你能看得懂？」岳赤明呵斥道，口水都噴到岳思明臉上了。

「能看懂那麼一點點。」

「一邊玩去！不要妨礙我背書！」岳赤明又支支吾吾地低頭背了一會，仍然沒記住幾句話。過了一會，書童又問了：「少爺是不是還沒背過？」

「背過了，只是忘了不少內容……」

「我來之前先生說過了，你整天跟那群狐朋狗友一塊，准沒好處的，除非你能找一個人來替你背，否則今天就要罰你抄寫這篇文章一百遍。」

什麼？一百遍！這可把從不愛寫字的岳赤明嚇傻了。

「這樣吧，我來幫你背，但前提是你從此必須叫我二哥，不準帶傻豬二字。你看如何？」

「可笑！你能認得字嗎？！」

旺財來福也忙著拉著他說：「對了，少爺，你從來都沒讀過書，咱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你們可也太小瞧我了。」岳思明說完，把書從岳赤明的手裡奪過來，然後大聲朗讀起來，通順清晰。他連讀了三遍，到第四遍的時候，他把書遞給岳赤明，直接開始背，內容則是一字不差，而且毫無磕磕巴巴，如讀的一般通順。

眾人無不驚呆，誰能想昔日的傻少爺變成了今日的聰明公子。

「現在總該信了吧，走吧，二弟。」

幾個人來到書房，祝羲正襟危坐地坐在那裡，望著幾個人。

「記住了？」

「沒......」岳赤明慌張地回答。

「就那點東西幾天了還記不住！手伸出來！」拿出戒尺就要往岳赤明手心上打，但這時岳思明卻突然伸手給他擋了一下，打在了岳思明的手上。

「你是什麼人？」祝羲怒聲道。

「我是他二哥，他不會背的東西，我來幫他背；他要受的罰，我來幫他受。」

「好，我現在給你半炷香的時間，你把這篇文章和這首詩給我背了，要是背不掉，你兩個要一起罰！」

「不可能背不掉的，真要是背不掉，我也只准你罰我一人。把書給先生，來吧。」

「你不看看了？」

他把書簡單翻了一下，說：「就這點東西，還需要看嗎？直接開始吧。」

「少爺，咱們還是謹慎點好。」旺財在他身邊小聲道。

「開始吧。」他對祝羲說。

嘩嘩嘩，如行雲流水，他馬上就把這古文與詩句背完。完了后還把其中的意思與自己的理解都說了出來，分析獨特，解讀全面，把祝羲也震驚到了。旺財來福此時更是趾高氣昂了，平日里二人跟著他免不了要受旁人的氣，誰讓他是個傻子呢？可今日二少爺搖身一變成了神仙一樣的人物，長長一篇文章一首詩不費事就被他背完了，兩人想著心裡自然滿是驕傲。

「你真是岳將軍的二公子？」

還沒等他回答，旺財來福就搶著答道：「是啊，是啊，這就是二少爺！」

「沒問你倆，我是問他！」

「正是我，如假包換，我便是岳正發的二兒子，岳思明。」

早便聽說過岳正發的二兒子是個智力低下的傻胖子，如今一看，倒是胖，但言談舉止之間皆帶著一股文採氣，單不說他解釋的那篇文章對不對，那首詩的意思是不是那樣，就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背誦且理解出其中的意思，就大有過人之處了。

但這些對於從小就喜好古文且記憶力超群的他來說，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但祝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時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於是準備再考考他。

「你背的確實不錯，意思理解的也很到位。但我怎麼能知道是不是你提前看過了這本書呢。若真是這樣，你有這種表現，也就不奇怪了。」

「我們可以作證，二少爺只是方才來之前，讀了三遍就記住了。」旺財來福道。

「我也可以作證。」岳赤明說。

「你倆是他的侍從，你則是他的親弟弟，都有可能包庇他，你們讓我怎麼相信？不如我隨機挑一篇文章，讓你來背，不知道二公子敢應邀嗎？」

「有何不敢？來吧！」說著，他把書從桌子上拿起來，雙手恭敬地遞給先生。

「好小子！不僅聰慧有擔當還識禮節，難不成我大宋又要出一才人了？難不成我祝要有能繼承衣缽的徒弟了？」

「我們不選這本書，換一本書如何？」

「先生請便。」

「我們還是要謹慎一些吧，少爺！」旺財說道，岳赤明也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不礙事，換成哪本書，都是一樣的。」

翻了好久，從一大摞書中找出來一本破舊的書，然後蘸著口水翻到一頁，遞給他。

「這篇文章雖不長，卻有些苦澀難懂，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如果你能背完，我給三公子放三天的假。」

「真的假的！」岳赤明高興的吐著舌頭道。

「君子一言而九鼎，絕不會有假。」

岳思明拿起書來一看，確實是些難懂的文字，但他之前就是愛琢磨難懂的古文，這篇文章對他來說，只不過是進階了一點的古文罷了。

「一炷香太長了，我只要十分鐘。」

「十分鐘？十分鐘為何物？」

「我意思是半炷香的時間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