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皇太后

如雪道：「主兒，既然側王妃都已經放下了，主兒又何必再提過去？」鎖茵點點頭，然後由如雪服侍著睡下了。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晨，鎖茵剛起來，如雪就端了盆洗臉水進來，見鎖茵雖然面色不好，可是不似先前那般哭哭啼啼的了，心裡也寬慰了些。

如雪把盆放下，立刻過來扶著鎖茵，一碰到鎖茵的手，從皮膚傳透到心裡，好冰！她不忍心頭一酸，竟還是忍不住問一句，「主兒，你這手還是冰冷的，昨兒夜裡可是又沒睡好？」

鎖茵聽她這麼說，點了點頭道：「還是睡不著，心裡總是挂念著爹爹。」

洗完臉，鎖茵坐到梳妝台前，任由如雪打扮。

「我知道爹爹是保不住的，可是我還是想為他做點什麼，昨天我見爹爹那樣說，我知道他接受了，我也應該接受了。大哥死了，姐姐也是凶多吉少。現下我能求的只是保住少晨。」她知道她若再求王爺，也只會給大家徒添麻煩，何必呢？

「王妃。」一名小廝走了進來，說是宮裡來了人，要鎖茵去見太皇太后。

鎖茵心裡困惑，這太皇太后要見她做什麼？雖說這平日里，與太皇太后見過幾次，可自己也只是站在下面聽著太皇太后說話，從不搭話。今日忽然要自己進宮，這是為何？

如雪聽到要進宮。問道：「主兒，這太皇太后找您，難道是為了娘娘的事，還是？」

鎖茵搖搖頭，說道：「你把那件蓮青色納綉折枝梔子褂拿來給我穿。」如雪答應著去取了那件衣服來。

主僕兩人收拾妥當，叫小廝備了一輛馬車，兩個人進了宮。

主僕兩人剛走到慈寧宮門口，就有一太監迎了出來。「奴才見過榮王妃！太皇太后正在召見富大人的夫人和女兒，不便見王妃。吩咐奴才在這等著，讓奴才告訴王妃一聲，讓王妃在這門口等著。」

說完，這小太監就退下了。如雪極不滿地道：「這，這明顯是欺負……」

「如雪！」還未等如雪說完，鎖茵就將其呵斥住，「這裡是皇宮，說話注意點。」如雪不敢多言，只得跟著主子站在門口等。

良久都不見有人出來，鎖茵又不敢離開。天空漸漸飄起雪來，二人又未帶傘，只能站在雪中。如雪因先前說話失誤，也就不敢再多言。

半個時辰后，聽見裡面傳來說話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后，只見一婦人帶著一年輕女子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服侍太皇太后的嬤嬤。三人說笑著，走出安寧宮。

等她們走到近處，只聽那婦人說道：「不必再送了，小女的事，還望喬嬤嬤多費心了。」

那喬嬤嬤笑著說：「夫人放心，今天太皇太后已經答應，此事一定能成。」那婦人又與喬嬤嬤說了幾句話，就帶著身邊的年輕女子離去了，

喬嬤嬤看那兩人走的遠了，才看見鎖茵與如雪站在門口的旁邊，笑著說：「哎呦，王妃來了，快進來吧，太皇太后剛剛還在提您呢。」

鎖茵施禮道：「有勞嬤嬤！」

鎖茵跟著嬤嬤進入安寧宮，見榻上坐著一老太太，她知道那就是太皇太后，她福了福，「鎖茵見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萬福。」

太皇太後點頭道：「起來吧。」鎖茵站起來，低著頭。

太皇太后停止手中轉動佛珠的動作，道：「哀家今日叫你來，是想告訴你，剛才富大人的妻子帶著女兒來求哀家，讓哀家賜婚。」說到這，孝庄停頓了一下，「讓哀家給她女兒瑤琴賜婚，她女兒見過凌雲，對凌雲頗有好感。」

鎖茵心裡苦笑道：難道我剛來，她就剛好來求？怕是你早就想把她女兒嫁給凌雲了吧。今日來，也不過是想讓我剛好碰見罷了。

太皇太后也不管鎖茵臉上的變化，繼續道：「其實富大人早就和皇上提過此事，皇上和我商量后，覺得富大人在朝廷身居要職，又只有一個女兒，如今他來求，不答應也說不過去。」

太皇太後走下來，拉過鎖茵的手道：「你也知道你父親犯了死罪，家境門第都不如從前，梨香出身本就不高，凌雲呢，在朝廷需要幫助，皇上也需要富大人的幫助……」

鎖茵從安寧宮走出來后，心裡頗為難受，雖然太皇太后說了自己還是王妃，可現在她讓凌雲娶一個有勢力家族的女子，不是明擺著要取代她嗎？可是她能怎麼辦呢？父家遭此大難，她就是說不，也只會迎來皇上和太皇太后的不滿罷了。

想到這，鎖茵忽然感到心頭一緊，竟然「哇」的一聲，吐出血來。如雪見狀，連忙扶住鎖茵，急切地叫道：「主兒！」

鎖茵見自己吐出的血，在冰冷的地面上異常刺眼。她搖搖頭，對如雪說：「沒事。」如雪知道她吐血，並非好事，可現如今只能帶王妃先回府，再去請大夫。

回到府，如雪安排鎖茵躺在床上，自己跑去找大夫。

整個房間只剩下鎖茵一人，鎖茵躺在床上，覺得天昏地暗，模模糊糊地覺得自己飄了起來，後來飄的越來越高。

她聽到幾個女子嬉笑的聲音，又聽到有人吹簫的聲音。這種感覺使她覺得舒服又奇特。

「鎖茵，鎖茵。」

有人在叫她，她努力睜開眼睛，可是怎麼也睜不開，她又覺得很累很累，然後像掉進了水裡，很冷，冰水刺激著她，她猛的一激靈。

睜開眼，原來她躺在床上。凌雲正坐在她身邊，如雪站在床邊急切地看著她。梨香站在凌雲的身後也注視著她。

見她醒來，個個都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凌雲扶著她坐了起來，問她:「醒來了，覺得身子怎麼樣？可感到飢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搖搖頭。

梨香說道:「姐姐已經醒了，王爺在這陪陪吧，臣妾告退了。」凌雲點點頭，梨香退了出去。

鎖茵見梨香走了，只剩下她和凌雲、如雪三人。她問道:「皇上要你娶富珠理大人的女兒，你有沒有同意？」

凌雲知道鎖茵出事的時候，問了如雪關於鎖茵當時的情況。他知道鎖茵是因為太皇太后的話一時難過才會吐血暈到的。他不想提此事，見她問，又不好不回答，臉色頗為不好看地點了點頭，道:「鎖茵，我需要富珠理大人的幫助，皇上也需要。我不能。」

「沒事」鎖茵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再吃醋了。」不會再吃任何人的醋了，因為她已經沒有吃醋的資本了。

凌雲見她如此說，反而心裡愧疚起來。其實他當年娶她的原因不也是他需要多圖爾的幫助，皇上需要多圖爾的幫助嘛。他後來之所以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諒鎖茵的行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從未有過任何愧疚之感，就是對梨香，他也從未感到愧疚，只是單純地憐憫她罷了。

今日見這個驕橫慣的女子不但不吵不鬧地表示她不會吃醋，還對他笑著說她不介意。他的心忽然亂了。

他一時也找不出什麼話來安慰他，只好拍拍她的手，說道:「好好休息吧。」然後看著她躺下，才走了出去。

他看到她這副模樣，心裡難受，實在不願多留。這次的事情，讓他感到好大的一塊石頭壓在他的胸口上，壓的他心口都疼。

這幾日他每天都來看望她一次，見她躺在床上一直喊著「阿瑪」。他的心竟然難受的要命。

他感覺他的罪惡感越來越重了。

今天晚上他也不想去梨香那休息，他只想待在他的書房裡，因為他實在沒辦法在梨香面前露出像平時一樣的微笑。他的腦子全是鎖茵站在馬車旁，孤零零的模樣，她醒后確定他要娶富珠理大人的女兒時，臉上露出的一絲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