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墨菲定律

白羽走出居民樓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天色有些陰沉，初春的微風帶著絲絲寒意，不會是要下雨吧，但他又不想回去爬七層樓拿傘。十五分鐘就能到公司，應該不會這麼倒霉的，白羽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暗自想著。

走在熟悉的路上沒一會白羽就感覺到一滴水落在他額頭上，不會這麼倒霉吧，白羽抬頭看，頭頂絲絲的雨滴飄落下來，周圍的行人也察覺到下雨紛紛加快步伐，擠在街邊商鋪前狹窄的屋檐下。

白羽站在一處商鋪門口看著外面落下的雨幕，拿出手機看了看，離上班打卡只剩五分鐘，這會要回去拿傘絕對要遲到，而且這條街上的車輛幾乎都是上班族的私家車，要打車也沒多少時間了。一想到公司規定遲到一分鐘扣五十塊，白羽把羽絨服脫下罩在頭頂衝進雨幕。

「嘀。」

白羽看著公司門口的刷卡器上的時間，只差三十秒就要遲到了，幸好他準時趕到了。這時白羽才發覺他渾身有些冷，褲子從膝蓋往下都濕透了，後背也是，這一路疾跑他出了不少汗，要趕緊把衣服換了才行。

「啊切！」

去衛生間換上他常年放在自己儲物櫃里的外套后白羽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坐到工位后白羽感覺到鼻子里有液體流出來，他趕緊拿紙擦了擦，開機準備進行今天的工作。

一邊在電腦上熟練地尋找素材，一邊喝著熱水，可鼻涕還是沒有停，鼻子裡面越來越堵，看來之前那一陣冷熱刺激讓他的免疫系統失效了，白羽決定中午下班出去買點感冒藥。

「白羽，王姐讓你現在去一趟。」一個經過白羽工位的同事敲了敲他的桌子提醒著。

王姐是白羽的上司，人很強勢能力也強，而白羽平時很沉默，和王姐接觸很少，不知道她為什麼找他。

帶著疑惑白羽來到王姐辦公室外敲了敲門。正在辦公的王姐抬頭看見了白羽說了句：「進來。」

白羽坐到辦公室里會客的沙發上看著王姐問：「王姐，你找我有什麼事？」

王姐打量著白羽，她手上有著白羽的詳細資料。白羽，今年二十七歲，他從畢業就來天兔傳媒公司到現在已經五年了，長得清秀，身形高挑，而且王姐從側面了解了下，白羽平時不抽煙不喝酒也不打牌，平時幾乎是兩點一線的生活，是一個很乾凈的男生。

王姐接手部門已經三年了，平時交待給白羽的工作都能很好的完成，技術嫻熟，而且心思很乾凈，不會勾心鬥角，可以說是她手下的得力幹將之一，她也不清楚上面的領導為什麼會做出這個決定，但她也只是一個打工人，能做的也只有執行。

「白羽你來公司多久了？」王姐沒有回答白羽的問題，她要掌握這次談話的主動權。

「五年半了。」白羽愣了下回答，眼裡帶著些疑惑，不知道王姐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五年半，你也是公司的老員工了。」王姐停頓了下繼續說，「最近行業內的消息想必你也知道吧？」

白羽聽到這話心裡咯噔了下，最近互聯網行業各大巨頭紛紛裁員的消息都上熱搜好久了，王姐這話的意思他怎麼感覺有些不對勁。

「王姐，你的意思是？」白羽眼裡帶著忐忑地問。

「白羽我也不瞞你了，因為整個市場的低迷公司的很多業務也不太景氣，公司決定對各個部門的人員進行優化。」

「我盡最大的努力為你們爭取到了半年的工資補償，你可以看看。」

白羽愣愣的走上前接過王姐遞來的幾張紙，看著上面的內容。按協議方案，如果白羽簽下後會收到一筆六位數的工資補償，而白羽手上的公司期權公司也願意按照目前的市價回購，最後白羽能得到接近七位數的收益。

一個月前互聯網爆出裁員大潮時白羽他們都挺擔心自己的未來。天兔傳媒公司雖然不大，但在巴城這個直轄市還是很有影響力，在這裡幹活雖然加班有點多，但公司對他們還不錯，每個月月末的工資都讓白羽覺得可以接受。而一個月後的今天，行業的裁員大潮都接近尾聲了，公司居然開始接力了。

白羽沉默了好一陣，他知道自己作為一個沒什麼背景的員工根本沒法反抗公司的決定，最後他拿出筆在協議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將協議書還給王姐。

「感謝王姐這兩年的照顧。」

王姐看著眼前倔強的年輕人，心中有些無奈。這就是社會，進了這裡，一切都不再以你的意志為轉移，誰更有權誰就更有理。

「回去把事情和小葉交接下，之後沒什麼事你就回去休息幾天，離職的補償金這兩天就會下來。」

白羽手握在門把手上聽到身後王姐的聲音頓了一下，說：「謝謝王姐。」

他有幾個同學也在互聯網裡工作，這次裁員有人沒有躲掉，而他們拿到的賠償金最快的也等了半個月才下來，像他這樣能兩天搞定的肯定是王姐出了力。

回到工位上，早已收到消息的小葉看到白羽回來就走了過去，站在白羽身旁。兩人沒有過多的交流，白羽把手上沒做完的短視頻整理好，刪除電腦上的個人信息，背著包和周圍的人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這個他待了五年半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老天爺要和白羽作對，離開公司時還是晴天，走到一半就突然下起了雨。白羽趕緊加快腳步，等他回到出租屋裡時身上的衣服又被淋濕了。

白羽趕緊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衣服，把濕透的衣服扔洗衣機里，兌了一包感冒沖劑喝下去，沒一會就感覺到頭有些沉，眼皮有些重，他鑽進被窩閉上眼很快就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當白羽睜開眼時整個房間籠罩在黑暗裡，唯有窗外的世界發出的點點光亮。白羽摸到枕頭下的手機打開一看，已經晚上八點過了，他現在腦子昏昏沉沉的，渾身感覺都使不上力，又閉上眼眠了一會，白羽的思緒終於清醒，起床到衛生間用冷水洗了下臉，冰涼的水驅散了他殘留的睡意。

打開客廳的燈光，白熾燈驅散了屋子裡的黑暗。白羽打開冰箱拿出一包速凍餃子，這就是他今晚的晚飯了。

把水燒好，白羽拿出溫度計量了下體溫，37℃，還好沒有感冒，看來上午只是著涼了。端著煮好的餃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白羽看著手機上小姨白月從中午開始發來的十多條消息和幾個未接電話急忙打了過去。

「小姨，我沒什麼事，就是手機今早上壞了拿去手機店修，現在才拿回來。」

「嗯，吃了的。」

「好，我周末一定過來。」

「小姨再見。」

白羽有些無奈，他這個小姨對他一直很好，在他父母去世后還提過直接搬到她家去，那時白羽已經二十歲了就婉拒了小姨的好意。白羽父母倆屬於晚婚晚育，生白羽時兩人都三十歲了，白羽父親是獨生子女，母親這邊只有她和小姨兩姐妹，白羽母親和白月年齡差了十多歲，可以說白月從小是她姐把她帶大的，兩姐妹感情特別好。

白羽畢業兩年後白月知道他沒有談對象，恰好她女兒秦詩音讀的是一所師範學校，別的不多單身的女孩數量還是不少，從第一次后白月叫白羽去家裡吃飯十次有八次都是表妹又帶了個朋友讓他認識一下。

今天才周一，離周末還有好幾天，管他呢，白羽打算趁這幾天閑下來想想自己以後的打算。

睡了大半天，現在的白羽沒有絲毫睡意，他拿出幾個編織袋開始整理出租屋裡屬於他的東西。收拾到凌晨兩點，白羽手頭的編織袋都裝滿了，房間里的東西才少了三分之一。

第二天早上白羽下樓在附近的包子鋪吃了半屜包子，又買了五個大型編織袋。回到房間里又是一番折騰，五個袋子用了三個，還剩下他床上的被褥和廚房裡的鍋碗瓢盆沒動。收拾得七七八八了，還剩下最麻煩的一步，就是把房間里大包小包的東西搬到樓下的車裡。

白羽租的房間在七樓，當初為了少付點租金，白羽挑了這個沒有電梯的老小區，除了上下樓麻煩其他的都還挺方便的，而現在搬家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白羽左挑右選，選了一包最輕的行李，大概七十斤左右。雙手抓住編織袋上的繩子，深呼吸幾口，白羽把袋子提起，帶上房門，一步步往下走。

下到三樓時白羽把袋子放在台階上大口呼吸著，不知道是他太缺乏鍛煉還是袋子太重，他感覺雙臂已經開始有些酸脹感了。

堅持著把袋子提到一樓扔進就停在樓下的車子後備箱里，白羽甩甩手臂，他感覺下樓這一趟已經讓他雙臂的肌肉拉傷了，果然還是平時在辦公室太久不動了。

花了兩天時間白羽終於把房間里打包好的行李全部搬到車上去，他這輛五座的小型汽車的後備箱、後排座位、後排與前排之間的空間還有副駕駛那裡都塞滿了。

要不是怕車子開出去就被交警攔下來，白羽連後座和後面玻璃之間的那點地方也不想空著。

昨天王姐承諾的那筆錢已經打到白羽手上了，加上這幾年白羽自己攢下的錢，差不多兩百萬，在這座城市裡已經可以勉勉強強付個首付了。

在這座城市生活，不，應該說是生存了五年，現在回首白羽發現他和這座城市之間沒有太多的牽絆，在這裡他找不到自己的歸屬感。

這幾天閑下來時，白羽腦子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吶喊著，他要逃離這座鋼筋水泥鑄成的牢籠。白羽順從著他腦海里的聲音，一直在想他要去哪裡，想了好久，他餘光瞥見卧室床頭柜上的合照，腦海里突然閃過一道亮光，他知道他要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