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皇宮御書房內。
本在批閱奏摺的慕殊榮,突然的砸了筆,扔了奏摺,爆發出低吼:「啊!」
焦公公聞聲趕來,輕聲詢問:「皇上?」
慕殊榮一聽到他的聲音更加崩潰,但又不能失態,強忍著將他殺了的衝動。
緊握著手,指甲都快要陷入了皮肉之中,疼痛感讓他冷靜,低聲問:「寧貴妃呢?」
焦公公俯首回答:「太醫院來報,貴妃娘娘生病了。」
皇上自從從熠王府回來以後,脾性就變得怪異,尤其是聽到「熠王」「太后」「寧貴妃」這些稱呼,臉色就變得極其難看。
寧貴妃也是,回來之後就病了,他隱隱約約猜到了一些,卻又猜不到更深的地方,更想不到此刻自己早已經是皇上最見不得的人了。
最近他都是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侍奉。
慕殊榮聽到他的回稟,眼神變得意味不明,「病了?」
回來后,寧貴妃就哭哭啼啼的一直要見他,可他別說見她,只要想想她都覺得難過,都覺得憤怒。
過了幾日,她卻變了個人似得,不再嚷嚷著要見他了,如今突然病了,不得不讓人更加懷疑。
焦公公正想回答,就聽到門外太監尖銳的嗓子喊:「太後到!」
一個服飾華貴,步搖搖曳,面容慈祥的老人走進來。
慕殊榮陷入皮肉的指甲鬆開,恭敬的作揖:「母后。」
安太后看到地上的筆和奏摺微微蹙眉,焦公公察覺她的眼神,連忙將地上的東西收走。
安太后也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一樣,朝著慕殊榮慈愛的笑,「聽說皇兒近日不食葯湯,哀家擔心皇兒病了,特來看看。」
慕殊榮起身歉疚的乾笑,不著痕迹的躲過她伸過來的手。
「孩兒不孝讓母后擔心了,只是近日事務繁忙無暇顧及,孩兒這就讓太醫院安排下去。」
看他也沒找託詞拒絕,安太后心中的疑慮稍減,「這就對了,皇帝的身子可不是自己的,是天下的。」
慕殊榮眼睛平靜,眼底卻是一片寒涼,輕聲回答,「是!」
說著,安太后旁邊的宮女就奉上了一碗葯膳,焦公公見狀連忙接過。
葯膳也送到了,安太后也放心了,「看皇兒無礙,哀家也就放心了,這也順便去看看寧貴妃吧。」
慕殊榮連忙阻止,神色十分關切的說:「母后,太醫院剛才來報貴妃感染風寒,母后一向體弱還是等貴妃好后再去給您請安吧。」
聞言,安太后眼底略過一片疑慮,卻還是笑容滿面的說:「也好,那哀家就去皇后那看看。」
慕殊榮頷首相送,「恭送母后。」
太後走了,他定在原地半響,眼神驟然變得深不可測,冷冷地看著那碗葯膳。
焦公公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不小心就觸怒天子。
慕殊榮突然走到窗邊的桌前,提筆在白紙上奮筆疾書,眉頭緊鎖。
乾淨潔白的畫紙上逐漸顯現出一個美貌的男子,黑衣青絲,最醒目的是那雙眼睛,無法用言語形容,只讓人看一眼就忘不掉。
畫完,他的手定住,筆墨滴落在畫紙上,渲染開一團黑色,他就那樣愣愣地看著那雙冷漠的眼睛。
他畫的還不及他半分的神韻,可即使沒有真人比擬畫作,他也記得那雙淡漠的眼睛,讓他覺得羞愧、讓他憤恨的眼睛。
那日後,看到書桌、書本、筆墨、紙硯,只要是那日有的東西,他只要看到都能想起少時躲在門后,從門縫中看到東方家的人為護他而死,而自己親自下令,斷了東方家的血脈,這些翻湧而來的記憶將他逼得崩潰,讓他變得多疑。
若不是從小就生活在四面楚歌之中,心智被磨鍊的強大,他可能會發瘋掉。
原來,他將一個原本風光霽月的人,逼成了那樣。
焦公公看到畫上的男子猛然一驚,總覺得眼熟,他看皇上定住了,就小心翼翼的叫他:「皇上!」
「砰!」
慕殊榮突然的砸了筆,將畫狠狠地撕扯成了碎片,雙手握緊了拳頭狠狠地砸在桌上,雙眼通紅。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焦公公瑟瑟發抖,跪地不敢做聲,聽到皇上陰沉沉的聲音:「宣熠王進宮。」
……
月黑風高,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了,任柯他其實不喜歡夜晚,因為像他這樣的人,只有在晚上才會遇到很多事。
門外冷玥敲門,他看熟睡的人,輕手輕腳的起床,掩上門。
冷玥低聲稟報:「主上,辰然差人傳話,皇上宣熠王進宮了。」
任柯動了動發麻的胳膊,雲淡風輕的說,「五日了,他可真是沉得住氣。」
冷玥不做任何評價,繼續稟報:「明日瑾行就到。」
「嗯,以他的性格該是自作主張帶了許多人吧。」
「主上恕罪,瑾行只是未雨綢繆。」冷玥微微俯身,替瑾行辯解。
對於總是很認真的冷玥,任柯有時候會頭疼,比如這種情況,明明只是隨口一說,她卻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