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蒙學
堂中大小几人見著石阿牛突然闖進來,面色忐忑的請劉全幫他取大名和表字,一時都有些好奇,紛紛看向劉全。
劉全沉吟了一下,看向石阿牛道:
「你......石郎君可知取字向來是親近的師長輩或有一定地位、受尊敬的人來做的?」
「某知道,可某已無家人,家鄉已毀於戰亂。若君侯在此,某自當請他賜予名字......如今長史便是某尊敬的有地位的人......」
「......我若為你取了名字,就是默認我為你師長......你是否還要我為你取字?」
劉全再作沉吟后,認真看著石阿牛,似乎看進石阿牛的內心深處。石阿牛感覺自己那份小心思已被劉全看穿,能讓易鎮南取名字當然是最好,可鎮南侯不在啊!這劉全深不可測的,幾乎就是他所見過的最厲害的人了,前些天他隨時都感受到劉全帶給他若有若無的危險,他也知道劉全對他有堤防,讓劉全給取字也能拉進些關係,反正以後都要在侯府生存,能與劉全親近的也是好的。再者,他真不認識什麼有學識的人......
面對著劉全的目光,石阿牛誠懇地點著頭道:
「請長史賜名字!」
劉全盯著石阿牛輕笑了一下,覺得這石阿牛還是有點小心思的。不過倒是也不錯。
「還不錯。」劉全點頭道,也不知他說的是什麼不錯。
「據我所知,你開蒙后也在學堂待過兩年,未曾結業就退學謀求生計,之後戰亂中從了軍伍,離了軍伍后,浪跡四方,磨練出一身橫練的功夫,十年江湖生涯,倒也未曾失了本性,也算不負君侯的期望......」
話語間把石阿牛的根底說了個清楚,滿意的看著石阿牛的臉色,劉全繼續道:
「你乳名阿牛,想來家中父母希望你堅毅仁忍而有力,學識雖不多,一身橫練功夫倒是成就不凡。橫練肉身善守,加之你本性誠厚。我給你取名毅,表字守誠,你覺得如何?」
說話間,劉全起身在一旁的書案上寫下「毅」、「守誠」,示意石阿牛。
石阿牛盯著紙張上的三個字,有些激動,行走江湖多少年了,每每報出姓名,總會收到他人奇異的目光,往往還要展示實力,才會贏得尊重,他不是沒想過自己重新取個名字,只是本身沒什麼學識,又惦念著尋個有名望的、親厚的長者賜名賜字。歷練多了后,內心認可的卻只剩恩公鎮南侯,只是心中多少想著有一番成就能耐后再去拜訪恩公,誰知自覺實力不凡了、也到了難以繼續精進的時候,來了京城,恩公不在不說,還陰差陽錯的捲入敵對的局面里去......
如今也算是差強人意了,雖內心複雜,石阿牛還是認真躬身行禮道:
「石毅石守誠多謝長史賜名字。」
旁觀的幾人紛紛祝賀石阿牛——是了,是石毅石守誠。石毅也將劉全書寫名字的紙張小心收起。
倒是易三郎觀摩了一番取名與字的規則套路,祝賀完石毅后,回望莫六道:
「對了,六叔,你的表字是什麼?我好像沒聽過啊。」
莫六聞言看了北方一眼,輕聲道:
「我出身青藤谷,青藤谷雖也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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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傳承,但不隸屬於諸夏任何一國,谷中人不求世俗出身,少有取字的。」
易三郎心道:不服國家管教的宗門之流?
有心再問問,卻覺得六叔看北方那一眼好像有些複雜、懷念的心緒,就按下心思。
轉了轉頭,被石阿牛——嗯,石毅這一打岔,差點忘了荊無病的事,易三郎再問起劉全為什麼說荊無病只是暫時保護自己。
劉全捋了捋鬍鬚道:
「無病本有軍職,是軍方在冊的候備武官。學院武略科結業的優秀學子,官方會授予告身,特別優秀的會直接授予低級候備武職,必要時直接徵召入伍。他如今已成宗師,還入了宮中的視線,想來很快會被徵召,按慣例一兩個月內就會入伍就職。所以他只能短暫與你相處。」
易三郎暗道可惜,據說宗師境無敵的武煉宗師啊!還以為這個兄長能長期保護自己,讓自己成長的安全係數更高一些。
一旁石毅看著易三郎道:
「小郎君且放寬心,某既入府中,受責護衛你,就絕不讓郎君有任何危險,除非某身故亡。況且,在京城中也沒什麼人能破我的橫練功體!」
這個石毅石守誠還真是不錯,起碼還是有些眼力見的,會抓時機......
嗯?易三郎看著石毅,又瞅瞅劉全,再回頭瞄了一眼身後的莫六,最後在認真看回石毅。
石毅隨著易三郎的目光移動,愣了一下,突然臉色漲紅。說是沒什麼人能破他橫練功體,這眼前就有兩個呢!石毅突然對自身實力產生了懷疑,可為什麼十年江湖生涯里,就真的沒什麼人能破開自己的橫練肉身呢?難不成這明京城真就藏龍卧虎、強者如雲?
但其實,京城氣運壓制強者武力,除了天子、宰相和大明府尹因位格受氣運所衷,不被壓制,其餘真就沒什麼人能破開橫練宗師的防禦,莫六也只是在府中的練武場上有陣法屏蔽了氣運壓制,才敢說生死相爭會佔優勢。易三郎一個小白不明白,石毅卻是幾次被打壓有些失了自信,偏偏劉全與莫六都不糾正。
恰在這時,有府中的管事前來向劉全彙報事務,易三郎、青禾、莫六三人就告辭離開了正堂,不在打擾劉全處理事務。石毅也被劉全尋了個侯府的管事領著去辦理受爵和更換戶引的事。
......
三日後,清晨,睡眼惺忪的易三郎換了身板正的直裰錦衣,頭上包了塊方巾,爬上了兩匹馬的馬車中,順手從衣襟的腰間摸出二哥送的表看了看時間。
「卯時上二刻(早上六點半),太早了!六叔,兄長,我再睡會兒,到了地方再叫醒我......」
馬車行走平穩,並不顯晃蕩,車廂中柔和的燈光也並不刺眼,本來沒睡夠犯困的孩童閉上眼睛趴在軟塌上想補個回籠覺,卻突然怎麼也睡不著了。趴了一陣,還是直起了身,打了個哈欠,再伸個懶腰,伸手就要去抹掉隨著哈欠泛出的淚花,卻被莫六攔住手,莫六從一旁早準備好的書箱中掏出一塊手帕,本想幫孩童擦拭眼角,猶豫了一瞬,將手帕遞給三郎自己擦。
一旁的荊長眼睛看著小弟,沉默了一下,有些乾澀的輕聲道:
「安之,怎的不睡了?」
「想睡來著,睡不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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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上學了啊!」
我這是要去幼兒園了吧!易三郎心中吐槽了一聲。這感覺實在太新奇了,這算起來都三十好幾了又第二遭上幼兒園......
荊長又沉默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講。
「......只是蒙學,去學堂才好說是上學......」
是啊,蒙學后要入學堂,學堂之後還要進學書院,書院後邊還有學宮......學宮就算了吧,那怕是相當於研究生或者博士的事了,當下最重要的是先識字,別做個睜眼瞎......易三郎有些澀然。
易三郎轉頭看著荊長,荊長突然對上這幼弟清澈的眼睛,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總覺得幼弟聽了自己的否認蒙學是上學的話,突然不快樂了。可他平時就不善言辭,這會就尷尬了。
「兄長,你蒙學用多久?」
「我,入府前在蒙孰學了兩年,入府後又在蒙孰學了一年。」
「嗯,我聽說二哥也是蒙學三年,青禾今年秋蒙學結業,也是三年,這樣說來,大家都差不多要三年蒙學,太久了啊!我努努力,盡量一年就完成蒙學......」
我一個成年人,上個識字課認個千把個字,學點簡單的算術,背誦下一些基本常識,記住點基本禮儀......或許都不用一年。易三郎自得不已。
「一......一年,太快了,安之不用這般辛苦......萬事有我......我們!」
荊長有些急切道。
莫六有些奇怪的看著易三郎。
「辛苦?應該不會!我是想啊,早點進學堂,就能早點學武功了。」
易三郎突然憧憬起來。
「安之不用如此......我去辭了候備軍職,在你身邊保護你!」
荊長皺著眉頭,嚴肅道。
嗯?!
易三郎詫異看向荊無病,心中感動,但是笑了笑道:
「兄長不用如此,我想學武功是因為我喜歡武學。且我就在京城中,還有六叔和石大護衛,誰能傷害我?」
荊長皺眉,嘴唇動了動,沒出聲,沉默了一下,才道:
「你說過要請我喝酒的......」
所以,你請我喝酒,我保護你。
這個兄長有些敏感啊!畢竟孤兒,不對,是棄兒出身!
易三郎覺得這個兄長心思有些執拗,但是身為一個六歲的小孩子,總不好說請你喝酒、你保護我的話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喝酒?喝什麼酒?」
「......噢!那天說的那個啊,可是我還太小了,不能喝酒啊!」
「我護著你長大,到你能喝酒那天!」
荊長話語如金石!
易三郎是真的感動,卻也覺得自個兒兄長是真的莽,也是真的單純,微微想了想道:
「可是,你去從了軍,等我長大的時候,你就當了將軍、當了大官,就更能保護咱家了,到時候我們兄弟一起喝酒。」
......
莫六抿了抿嘴唇,驚訝看著三郎,這小孩的表現有些出乎意料啊!
荊長沉默著低下頭,良久才抬頭道:「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