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武學築基
課室前方,三位夫子面色有些疲憊,看起來反而是正值壯年的羅夫子尤甚,面色都有點發白了。眼前一群孩子嘰嘰喳喳互相討論著腦子裡出現的東西,三位夫子看著也不阻止,只相視而笑。
過得一陣,陳老先生看孩子們傾訴宣洩得差不多了,輕咳一聲,低喝一聲「安靜!」課室中馬上靜了下來。
這時,震撼中清醒過來,但內心疑竇叢生的易三郎立馬高舉右手,還把右臂輕輕晃動著吸引夫子的注意力。
陳老先生見狀,這個學生的舉止很明顯是有話想說的意思,倒是有些好奇這種表達的姿態,諸夏禮儀中同樣的表達是出列後邊行禮邊出聲發言,易三郎用無聲的姿態表達請求說話,這樣的方式新穎還不讓人反感。遂出聲道:
「這位小郎,可是有話要說?」
「請問夫子,我們以後的學習都是這種方式嗎?就是......這樣......」
易三郎一下子也無法用語言表達,乾脆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又指向夫子的額頭。
陳老先生笑了笑,回看身旁疲憊的羅、魏兩位夫子,微微搖頭道:
「自是不能,此次當是我等為諸位唯一一次用此法教學。」
眼看易三郎立刻又要提問,陳老先生擺手示意不要急,繼續言道:
「此法名為傳識,是守藏史丘仲爾先生結合了道家靈識之法與佛門的心印灌頂之法所創,只適用於簡單的、規則性、定義性的知識的傳授,任何複雜的、有思想性的比如文章、比如算學,都無法準確的傳達本義。此法目前也只在皇宮蒙孰使用。」
易三郎如同學渣提問一樣點頭表示明白了,實際上疑問更大了:回想一下腦子裡的切韻知識,確實是死板簡單的,可是這詭異的熟悉感......意識中兩套經文的內容流轉又被強行按下!現在無法傳授複雜的、有思想性的內容,那麼將來呢?傳識之法既然被創造出來,將來是不是會被慢慢改造的更強更好呢?
......
再之後,羅夫子拾筆蘸了墨汁,開始在白板上寫下總共六十四個切韻字元。
陳老先生則開始讓各位學生依次介紹自己的名字和年齡。
待學生自我介紹完畢,三位夫子分頭對所有學生一一考察,確定都統一掌握了切韻規則,這第一堂課也終於到了終點。
此時時間到了午時上二刻,飢腸轆轆的一眾孩子被各家陪同的大人領去另一間大屋子就用午膳,午膳也是由宮中使者奉上。易三郎一邊享用著佳肴,一邊暗嘆權貴奢豪。
用完午膳,回到課室,荊長從書箱底部掏出薄毯,將書案后的蒲團軟墊鋪開,讓易三郎午睡了一會兒。
午後未時,蒙孰下午的課開始之前,易三郎終於見到了蒙學課本,四本厚厚的冊子分別是識字、算學、禮儀、常識,每一冊都圖文並茂,每個字的下方都用較小的切韻標註的讀音。
之後的課堂就正常了,就只是正統的講解、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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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
......
易三郎以為自己能在一年內完成蒙學,他以為只要識了常用字之後,就能順理成章的一通百通,可惜這是一個不同的世界,這個世界的國度的文明也是不同的......
不過半年多,易三郎已經完全可以通過蒙學的結業考,可是卻只是卷面的答題能通過,但對於世界的認知,他其實還是無知得不如一個小學生。
於是,他翻遍了鎮南侯府的藏書房,尋找歷史和地理方面的書籍,每天去皇宮蒙孰都在書箱中塞了一冊《景夏通史》、一冊《景夏地理志》和一本大夏字典。除了練字,其餘課堂上往往都在翻看通史或地理志,一開始羅夫子與魏夫子還會提醒他,不過在發現其實他對課業基本都掌握了,也就不太管他了。其實易三郎能勉強做到一點分心兩用,也許是因為蒙學的課業太簡單,他能在一邊聽講的情況下,一邊翻看自己帶去的通史或地理志。
二十七冊的《景夏通史》讀了小半,只有八冊的《景夏地理志》已經讀完。羅夫子因為太長時間沒見易三郎在他課堂上看地理志了,還特意問了問,然後就建議他對照發生歷史事件的地點再查看地理志上對應地點的介紹,順便還介紹了一本百年前出版的遊記性質的《南景三十州風物誌》。這一來,本來只是囫圇吞棗式的閱讀,也沒能記下多少東西,但經過相互對照印證,趣味大增,倒是確實多記下了不少內容。
終於在粗略讀完《景夏通史》、《景夏地理志》還有《南景三十州風物誌》,已經是夏元四千七百〇二年的初冬。說好要一年蒙學結業,但是已經眼瞅著奔兩年去了,易三郎找了劉全溝通后,申請蒙學結業考,順利通過後,三位夫子在他的蒙學結業文書上寫下評語:魏夫子寫的是「善學」,羅夫子寫的是「敏知好學」,陳老先生寫了「通達」兩個字。
蒙學結業文書被送去戶部登記備案后,易三郎鬆了一口氣,這個算是完成義務教育了吧?常識課中有不少律法相關的知識,裡面提到「民十三而未開蒙,家主有責,降爵加賦;縣官失察,考績降籌......」國民十三歲還沒完成開蒙,是違法的,家主要負責供予讀蒙學,有爵位的要降低爵位,並增加這戶人家的口賦,當地縣裡的主官有失察的責任,考評政績時要降低籌數......
......
這時,易三郎七歲半,父親、長兄仍舊在邊關駐鎮,二哥入了京城東郊清湖畔的東觀書院修學問、三五天才會回府一次,義兄荊長領了大明府隔壁的宜州蕩寇校尉一職、率著一營人馬掃寇剿匪,青禾也進了永興坊的學堂進學、三天一休,劉全依舊長期坐鎮府中執掌事務。易三郎身邊的護衛力量有莫六、石毅和宋神通——那個在馳道遇襲一案中差點死掉的術士護衛。
接下來直到開春,易三郎都沒再出過府,而是窩在府中,請了一個叫鄒通的武夫子教導武道基礎,記憶肌肉骨骼臟腑圖解,背誦穴道經絡圖解,在武夫子最中正平和的六祖真氣的刺激下感應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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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經脈的位置,然後每天早中晚各練習一遍六祖正拳。
六祖正拳是諸夏最平和正大的武道築基功法,最適合初學之人,後期可以隨意專修其他功法不受影響。之所以叫六祖正拳,是因為這是大夏鼎立之初,也就是夏元元年前後百年間,歷經六位國君先後整理、融合、修改、創造出來的,這套武學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大夏鼎立的奠基石,在全面推廣之後,初立的大夏在短短數十年間武風強盛、高手輩出,橫掃了四方強敵,一舉奠定中原霸主的地位。
六祖正拳在歷史上歷經修整,易三郎現在學的是三百多年前重新修訂過的,共七十三式,幾乎能鍛煉到全身所有的筋骨。
當然,易三郎作為一個小孩子,只能是練習招式的架式,還不能多練,因為小孩子練多了影響身體發育,在十二歲之前強行練武的往往會影響到骨骼生長,據說是長不高,而且會有公鴨嗓。易三郎再知道后,猶豫了好多次,一方面是個人武力的絕對需求,一方面是個人形象。
新世界無處不在的強大的個人武力,若隱若現的威脅,命不由己的不安全感,腦子裡忘不掉的兩套經文,易三郎決定放棄未來的個人形象也要把握個人武力,企圖依靠歸於己身的武道偉力來掌控自身。還是劉全制止了他,劉全告訴他,太早練武致使筋骨過早定型,會影響未來上限。
易三郎雖然將信將疑,卻也還是放棄了強行練武,按照武夫子制定的計劃,每天只在固定時間演練一遍六祖正拳的架式,甚至都不追求發力發勁,每晚睡前按照武夫子的要求葯浴養身。
還別說,百日之後,易三郎自覺身體結實了許多,臉上也有了肉,看著稍微有了點嬰兒肥。
夏元四千七百〇三年的春,易三郎八歲了,六祖正拳練得滾瓜爛熟,人體筋骨肌肉臟腑、經脈穴位也爛熟於心。武夫子鄒通離開了侯府,離去前把易三郎練習六祖正拳期間的記錄和變化謄抄了一份,把原本留給侯府,又特意找到劉全,鄭重的行禮道:
「明德兄,你我都已儘力了,三郎體質特異又先天不足,能像如今這般健康,已實屬不易,雖然未來於武道難有所成,但至少平安長到成年當是無憂的......」
易三郎對此一無所知,此時正在後院偏廳中,往書案上鋪開一張白紙練著字。
天地人相偕,精氣神相合。
五氣胸中存,脫俗渡長河。
這是《三十州風物誌》中提到過的一位道長在沅州霧葭山所留的詩句。易三郎看到后,頗為喜歡就記下了。
仔細觀看了一下自己寫下的字,也就是端正平直還能入眼,其他的差得遠。將紙張抽起,重新鋪上一張,再提筆書寫道: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再寫下「滄海」兩個字后,停了下來,撇手用毛筆浸滿墨汁將寫了一半的錦瑟塗抹乾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