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禍
「夫人……夫人，手下留情啊夫人，我家主子接連幾日滴水未進，可是會出人命的啊。」一個帶著哭腔的青澀聲音，漸漸在我耳邊清晰。
「才兩日沒有吃東西罷了，也太嬌貴了。來人，拿盆水讓地上的女人醒一醒。」只聞聲音便覺得透到骨子裡嫵媚，摻雜著絲嘲諷，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我腦袋昏昏沉沉，眼皮像壓著一層厚厚的被子，忽然一片刺骨的冷水傾倒下來，身上的結痂再次撕裂，我痛的清醒過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淡綠色水仙袖裙上，早已被血染的發黑，衣衫襤褸沒了模樣。髮絲上淌下來的水流順著脖頸到後背，滋浸過裂開的傷口，火辣辣的疼。
有人敢在我昏迷的時候打我？我錯愕的抬起頭，目光正好鎖定眼前媚骨撩人的女子。她身著正宮妃子的打扮，領口微敞，看到裡面的酥肩，一雙杏眼柳葉眉，鼻樑高挺，脖子上帶著綠的滴水的水滴墜子。不說有多傾國傾城，卻讓人挪不開眼睛。此時正翹著腿坐在軟椅上，兩邊的宮女太監低著頭，鴉雀無聲，稍有嫌棄的看著我。
「主子……主子，你總算是醒了……」剛才被踹倒在地上的小宮女，見我坐起來，連滾帶爬的到我這邊，哭的鼻子通紅。
一時分不清東南西北，猜不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只覺得這裡很危險，隨時會要了我的性命。忽而聽到旁邊宮女在我旁邊低聲哭泣，我方才想起來她被踹倒在地，心中難免有些愧疚，乾涸的嗓音有些嘶啞，「你沒事吧？」
「是晴兒沒用，是晴兒沒有保護得了主子。」她聽我帶著自責的語氣，越發覺得怪自己，跪著走到那個女人面前，抱著她的腳邊磕頭說，「花蕊夫人，奴婢求您放過我家主子吧，在這後宮里人人自危，何苦處處為難我家主子……況且我家主子是皇上親口召進宮的……」
「大膽賤婢！」一個巴掌狠狠地打了過來，不偏不倚落在晴兒的臉上，登時白嫩的臉變得又紅又漲，而她只能捂著臉不敢吭一聲。我氣湧上頭，除了臉，我身上沒一處好的地方，連貼身宮女都要受到特殊對待。
坐在椅子上的花蕊夫人得意地說，「好一個皇上親自召進宮的主子，你這是故意與我為敵！丫鬟是個忠心的，可惜跟錯了人！」眼神凜冽的颳了我一眼，說，「你家主子從進宮至今未被寵幸，是全後宮都知道的事情，今兒就是把話挑明了說，這個進宮前不檢點的女人死掉了抬出去，皇上也不會多看兩眼。」說著用手掩嘴咯咯笑了幾聲，可憐地看著我，說，「這皇宮啊，真不是什麼流浪的阿貓阿狗都可以進來的，是吧，張小娘子。」
聽她的語氣，我本不應該在這宮裡，而且我並不得聖寵，我犯不著和她為了爭寵而自尋死路，那麼她來虐待我也就只能是泄憤罷了。可是她為什麼偏偏要找我來泄憤呢？
「花蕊夫人，你我同為後宮，本該姐妹相稱。如今能惹得您降尊身份來懲罰我，您該讓我知道是為什麼吧？我何德何能讓一時得聖寵的花蕊夫人，天天毒打我和我的宮女？萬一您被人當槍使了，皇上知道了也不會多問幾句吧？」我直視著她，悄悄恢復自己的力氣。她到底為什麼對我如此仇視？我在皇宮是什麼身份？自己似乎是失憶了一樣，我來不及縷清所有來龍去脈，只當是為了脫離困境。
那花蕊夫人明顯一愣，頗為震驚的眼神望著我，竟是沒有了下一步動作。
被打了一巴掌的晴兒眼神里也透露出驚訝，頭腦還算靈活，忙順著我說，「夫人您想想，就算我家主子背地裡調查您的事情，也沒有公之於眾啊！您看這打也打了，罰也罰了，您也該息怒了不是？何況我家主子根本沒有到污衊您啊，尤其是寧貴妃那裡，我們根本沒有交際。」
是個不怕死的丫頭，我甚是擔憂的看了她一眼。只見花蕊夫人臉上多了一抹狠厲的顏色，就這麼被下人說教，還當著身邊真多宮女的面，伸長手指著晴兒說，「好一個伶牙俐齒的賤婢！也不睜開眼看看自己，你家主子一個賤民罷了，更何況你，這裡還有你說話的地方！來人，教訓她！」說著玉手一揮，她身後的小太監擼起袖子走上前來，捏著晴兒的下巴左右開工。啪啪幾聲響，嘴唇已經被打破了皮。
「夠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站起來的，竟是已經握住了小太監的手腕。那個小太監掙扎了下，看到我的目光竟將手放了下去。
「要我命，殺了我便是，難為一個下人做什麼，堂堂花蕊夫人幹嘛做這樣有失儀態的事情。」
我甩掉小太監的手，逼近花蕊夫人面前說，「你真當我是痴傻不成，你趁著皇上不在，論寵愛後宮無人能比，方才對我下毒手。魚死都要掙扎，更何況是人？既然你這般想治我於死地，我怎麼能不反抗一下。你最好給我適可而止，不要逼我和你同歸於盡。你別忘了我熟知如何讓人悄然死亡的方法。」
我不想做的魚死網破，更何況她是個見過世面的女人，定然不會被我這樣嚇到。我走了一步險棋，手心被攥的出了汗，我只能賭她貪圖富貴，不敢與我同歸於盡。
只見花蕊夫人眸子垂下半晌，又打量了我一陣，冷笑著說，「張含玉，沒想到我還小瞧了你！今日暫且放你一馬，你若日後再敢壞我的好事，不要怪我要了你的命！」說完瞪我一眼，帶著一干宮女太監離去。
原本擠滿人的屋子一下子空了出來。晴兒忙搬了張椅子放在我的身後，還放了個軟墊在上面。
我卸下之前的防備，癱坐在椅子上，想著剛才的事情，全然都那麼不真實……如果花蕊夫人察覺出來我失憶了，剛才只不過裝模作樣……
她應該會毫不猶豫地把我處死吧。額上頭痛不已，我一手撐著腦袋，渾然不知下一步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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