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現成的例子

「喂，小姐，你能鬆開了嗎？」江月婷沒好氣地抽出自己已經有些發疼的手，吃痛地揉了揉。「月婷，你聽到了嗎？玉無痕要來我家唱戲了，我終於有和他說話的機會了。」周清妍不等江月婷回答又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說如果我現在就說喜歡他，他會不會覺得我太輕浮呢？但如果不說，萬一他感覺不到怎麼辦？哎呀，真討厭。早知道他要來，我就不應該讓我姆媽幫我去做衣服的，我姆媽那人太古板了，萬一玉無痕覺得太老氣怎麼辦？喂，月婷，你倒是給我出出主意啊！」「那你倒是歇會，給我說話的機會呀！」話音剛落，江月婷便看到周清妍正眨巴眨巴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江月婷。其實江月婷也不知道要說什麼。說別愛他，沒結果嗎？陷入熱戀的周清妍不會聽的；說那天人太多了，玉無痕能不能看到她都不一定嗎？這祖宗指不定要穿什麼奇裝異服出現在周老夫人的宴會上呢？靜默了好一會，江月婷才吐出一句：「明天我去你家幫你看看吧！」此話一出，周清妍立刻抱住了江月婷：「真的嗎？月婷，我愛你！」

晚上，江月婷躺在床上，靜靜地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其實，江月婷也不知道到底要幫周清妍看什麼。看宴會上周清妍穿什麼衣服才能引起玉無痕的注意嗎？她江月婷也不知道玉無痕到底喜歡什麼呀！去提醒周清妍要矜持，注意風度嗎?萬一真因此錯過了玉無痕，且不說周清妍會不會怪罪，怕是江月婷自己也要自責一輩子。明天到底要幫她看什麼呢？江月婷因為這個問題都快失眠了。其實導致江月婷睡不著的原因絕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她一閉上眼，就會出現一襲筆挺的大褂，而這大褂的主人毫無疑問就是鄭凌恆。他坐那聽戲的樣子，他與玉無痕交談的樣子以及之前他一臉寵溺地任鄭嫣然抱著他的胳膊撒嬌的樣子，這些都像放電影一樣出現在她的眼前，江月婷有生以來第一次因為一個男人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夜裡失眠的江月婷毫無疑問地起晚了。要不是書香叫醒她，只怕江月婷會睡到下午。「小姐，剛剛周小姐打電話過來問你怎麼還不過去。」「哦，告訴她我馬上過去。你去樓下幫我把早飯拿上來吧。」書香欲言又止，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哎，你怎麼不下去？」「老爺在客廳打大少爺呢，我們都不敢過去。」「啥？我爹打大哥？！」江月婷這麼吃驚是有原因的，身為江家的長子，父親平時對大哥格外看重，雖然嚴厲，但挨打這事在大哥身上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出什麼事了嗎？」書香故意壓低了聲音湊到江月婷耳邊說道：「聽說是大少爺為了逍遙閣的一個歌女要和唐小姐解除婚約。」「什麼？」江月婷急急忙忙地梳洗好打算去樓下一探究竟。

自家老爹正在氣頭上，讓本就起晚了的江月婷大搖大擺地坐在餐廳邊吃邊聽八卦顯然是不可能的。無奈，只能呆在廚房邊吃邊偷聽。當然，江家有這個想法的顯然不止江月婷一個，這不剛進廚房就看到了她的寶貝弟弟，江家幼子江琪軒。「姐，大哥這次可闖大禍了。」「知道，我又不瞎。」江月婷沒好氣地說道，「話說大哥怎麼結交上這個歌女的？」「哦，還不是上次凌恆哥拉他陪外國客戶去逍遙閣的時候碰上的。不過這女的長得確實不錯，歌唱得也好······」江琪軒還在滔滔不絕地描述著這位歌女，江月婷卻在聽到凌恆兩個字的時候就楞了神。「凌恆？是我們班鄭嫣然的哥哥鄭凌恆嗎？」「可不是嗎？姐，你認識？」這不就是害得她今早起晚了還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的男人嗎？但對江琪軒說的卻是：「昨天聽戲的時候見到的。」好在江琪軒沒有追問下去。此時，耳邊傳來了江老爺厲聲呵斥大兒子的聲音：「你個敗家子，娶一歌女進門，成何體統？你和曼琳從小指腹為婚，現在要解除婚約，你讓我這老臉往哪放？讓江家的面子往哪放？」江老爺邊說邊打，大少爺江少雄卻絲毫沒有屈服的意思，還大聲辯解道：「那是你們定的婚約，並不是我自己想要的，現在已經是民國了，我要自己做主。」這一辯解，江老爺更氣了，手上的力氣也更大了，「我讓你做主，我讓你做主，今天我就在這立下規矩，我們江家一不進戲子，二不進歌女舞女，三不進妓女。什麼下三濫的東西，別污了我江家的地。」

江月婷聽到父親的叱責聲，心裡不禁咯噔一下，周清妍愛上的可不就是個戲子嗎？雖說她是個女孩，但卻是周家唯一一個嫡出的孩子，周老爺和周夫人平時對她格外看重，吃穿用度一向都是最好的，如果她也和大哥一樣的下場，天哪，江月婷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姐？姐？」江琪軒看著出神的姐姐，不禁拿手往她眼前晃了幾下，江月婷這才回過神。「你說咱倆要不要去救救大哥？」此時客廳里不住地傳來江老爺的呵斥聲以及江夫人的哭泣聲。「算了吧，大哥這回犯的錯怕不是咱倆能救的了，咱倆還是先迴避一下，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那大哥？」「你一會先把姆媽安撫一下，然後去找鄭凌恆，看看他能不能幫我們找到逍遙閣的歌女，解鈴還須繫鈴人。」不得不說，關鍵時刻，江月婷比這個傻瓜弟弟聰明多了。

交代好事情后，江月婷便來到了周府。周清妍一見面就抱怨道：「最近你是愛上了遲到還是咋地，今天咋又來遲了?天哪，看你兩個大黑眼圈，莫非是想鄭凌恆想得睡不著？」江月婷心虛地拍打了一下周清妍道：「別提那傢伙了，拜他所賜，我大哥今早被打了！」「what?」周清妍一著急就喜歡飆英文。江月婷大致說了一下后，突然覺得她哥是一個現成的例子，好吧，今天的談話就從這開始吧。」「清妍，你真的想好了嗎？玉無痕在你父母眼裡就是一個戲子，你父母真的會讓你嫁給他嗎？我真的不想你和我大哥一個下場。」周清妍靜默了一會，才緩緩說道：「月婷，你知道嗎？從出生我就被別人捧著，慣著，我以為我這輩子都只需要享受愛而不用愛別人。但遇到玉無痕后，我突然好想把我的愛都給他。這是我第一次愛一個人，我不懂得要怎麼做，我只知道要全心全意對他好，所以就算我父母不同意，我也會和少雄哥一樣竭力反抗，因為我真的愛他。」「可是······」江月婷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就被周清妍打斷了。「好了，不說這個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來看我那天要穿什麼衣服。」

接下來的選衣服環節，江月婷明顯心不在焉了。在她眼裡，周清妍換的每一件衣服似乎都成了一件件鮮紅的嫁衣，而這嫁衣的顏色像劍一樣刺痛了江月婷的雙眼，同時也刺痛著江月婷的心。這哪裡是嫁衣，分明是周清妍反抗命運的血。選了好久，周清妍才選中了一件鵝黃色的旗袍，端莊又不失活潑，襯得她的膚色更加白皙。

傍晚，江月婷回到家，看到門口的汽車便知道是有客來了。管家福瑞說是鄭凌恆來了。江月婷心裡咯噔一下，小步跑進了家門。客廳里，依舊是那個挺拔的背影以及一絲不苟的大褂，鄭凌恆神情平和地與父親交談著。此時父親也平靜下來了，完全沒有了早上的盛怒。江月婷打過招呼后便跑進了廚房。不是她餓了，而是那裡······偷聽最方便。

「伯父放心，江兄就是一時被歌女迷惑了，小輩定竭盡全力，幫助江兄擺脫誘惑。」「凌恆啊，此事就拜託你了。鄭兄真是好福氣，能有你這樣一位兒子成為得力助手，你看看我那敗家子，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省心。」「伯父過獎了。」「對了，還有一事想要問你。」江老爺似乎想起什麼事的說道。「不知凌恆是否已有婚約。」「回伯父，家父未曾給凌恆指婚。」看來爹地心情好了，開始給別人做媒了。江月婷一幅看熱鬧的樣子呆在廚房裡。「我們家月婷和嫣然差不多大，不知凌恆是否有意向認識一下。」好嘛，看熱鬧看到自己身上了，真的是，為了感謝人家居然把親閨女送出去了。江月婷在廚房叫苦不迭。好在鄭凌恆後來說道：「凌恆剛剛接手家族生意，未曾想過婚嫁之事。」看來不願意的不止她江月婷一個呀。而江老爺此刻只能用微笑來代替尷尬，畢竟好好的女婿，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