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蕭江川故作不知。

老王妃讓人給美樂賜了坐，蕭江川就在她旁邊坐下。蕭家的親眷都到齊了，正要開始認親，外面忽然來報：黃太後身邊的人來了。

蕭江川帶著一大家子人出來迎接太后懿旨。黃太后帶來的是口訊，要驗蕭家新婦的元帕。

老王妃一臉震驚，卻只得讓劉媽媽把剛收來的元帕給黃太后的人看了。宮人驗看完了，對著美樂說：

「太后懿旨：望新婦謹遵婦德，相夫教子，早日為定王誕下子嗣。」

說完，把黃太后的賞賜拿出來，是一把戒尺。給了美樂。美樂接過，交給了小葉子。

老王妃已經氣得七竅生煙，蕭江川仍然面不改色，拿眼看了下美樂，她彷彿不知其中意思，非常自然的謝了黃太后賞。

宮人走了，老王妃忍下心中的氣，當著一大家子人的面，她不能失了體面。認親繼續。

美樂一個一個跟著蕭江川認人，這些人的臉看過了，美樂馬上就忘了。她真的記不住，不過還是裝模作樣的認。

認了一圈下來，美樂收了些禮物，也送出去些禮物，美樂以為認親結束了，老王妃卻讓人去把姬側妃叫來，說：

「川兒身邊人少，只有一個側妃，王妃一起認了吧。」

側妃算什麼親戚？她得給我磕頭端茶。美樂心裡嘀咕了一句，面上依然恭順的聽從老王妃安排。

蕭江川略皺了皺眉頭，

「準備好茶，姬側妃在老王妃屋裡給王妃磕頭敬茶。」

老王妃面上寒光一閃，她身邊的兩位媽媽都沒有動，四個大丫鬟也看老王妃的臉色行事。朝起一直候在外面，聽得蕭江川的話，已經吩咐人去準備了。

美樂並不想第一天就和老王妃衝突，也不想蕭江川下不來台，但是，他們母子之間的事，她一個外人插得了手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美樂看了眼自己手邊的茶碗，這杯是新茶，她沒有喝，要不就讓姬側妃用這杯茶敬吧。

屋裡雖然坐滿了蕭家親眷，但是很安靜。老王妃面上的笑容淡了又淡，終於沒有了。老王妃的茶涼了，劉媽媽給老王妃換了杯新的，順便把美樂的也換了新的。

美樂沖劉媽媽點了點頭。

劉媽媽穿著青藍色直領，雖然和容媽媽地位相當，但是她比容媽媽樸素、端莊多了。她面色和善，眉眼舒展，不像容媽媽眼角眉梢算計。

外面傳來環佩叮噹的聲音，美樂猜是姬側妃來了。

人未到，聲先來。

姬側妃在丫鬟的攙扶下款款而來。她一襲典雅而寂寥的秋香色宮裝，簡介的式樣，輕盈的質地，趁得肌膚光潔細膩。她以玉白團扇障面，髮髻上一支纖長的纏絲點翠金步搖閃閃發光，映著象牙骨的扇子更是瑩白生光。微一側頭，步搖上玉色小墜子和細若瓜子的金葉子亦跟著輕輕搖動，閃爍出明翠的波瀾，愈發引人遐想。

姬側妃剛剛站定，朝起已經進來行禮后在美樂腳下放了個軟蒲團，手上還端著一杯茶。老王妃臉上色變，正欲張口，蕭江川已經先一步開口：

「既然母妃叫你過來，你就在這裡給王妃磕頭敬茶吧。」

老王妃氣了個仰倒，在軟塌上重重的坐了坐。姬側妃泫然欲泣，忽閃的大眼睛里含著淚，委委屈屈的望著蕭江川。

美樂渾然不覺，端坐著，目不斜視。

姬側妃等了半晌，也無人為她出頭，只得在美樂面前雙膝跪下，結果朝起遞過來的茶，雙手給美樂奉上。

美樂乾脆利索的接了茶，

「對不住了姬側妃，本妃事先沒有準備，你的賞賜隨後讓人給你送過去。」

「卑妾不敢。」

美樂沒有接姬側妃的話，她沒必要和她多說，說話很費精神。

認親在不怎麼歡喜的氣氛中結束，老王妃只想他們趕快走，越快越好，連面子情也不願做了。蕭江川走，美樂就走。

美樂依然落後蕭江川半步，兩個人無聲的走著。

「新王妃太不知收斂了，」

「鄉下來的丫頭，你還指望她做好？」

兩個嘀嘀咕咕的聲音傳來，蕭江川回頭看了眼美樂。美樂裝作聽不見。

小丫頭是個不吃虧的性子，不知道深宅大院里的齷齪。蕭江川想了想，看來以後得多讓人看顧著她了。

蕭江川在半路上和美樂分開了，他去了書房，美樂樂得自己回去，蕭江川不去，她可以再睡個大懶覺了，太累了。

蕭江川到了書房，吩咐朝起儘快找三個可靠的丫頭替了念夏、拂冬、斂秋，把這三個人送到牡丹院給美樂用。

蕭江川還叫來了暗衛首領荊明，讓他單獨安排一個人專門負責保護王妃的安危。

黃太后指婚的時候，蕭江川以為美樂又是她要安插來的暗棋，派人把美樂的底細查了個底朝天，陳縣令家世清白，美樂只是個閨中女兒，和黃太后一派沒有半點關係。

黃太后看來的對蕭江川恨的狠了，竟然用上了羞辱他的這種小把戲。對，把美樂指給蕭江川做正妃，黃太后就是為了羞辱他，並沒有別的用處。

黃太后屢次想把手伸到定王府內，都被蕭江川拔除了，這回到學了個乖，明目張胆的賜婚，蕭江川無法拒絕，再選個家世清白的低門小戶，蕭江川如果容不下，就得擔上一個濫殺無辜的罪名。

黃太后之所以選中了美樂，只是因為美樂是雙胞胎，黃太后美其名曰：好生養，能為定王多多開枝散葉。

昨晚蕭江川本來有別的辦法應付今天黃太後派來驗元帕的人，他看到美樂迷茫的眼神，心裡忽然就放棄了別的想法，找個這樣的女子過一輩子，蕭江川覺得也不錯。

既然選了美樂，蕭江川就要護她一世。

安排好了美樂院里的事，蕭江川讓朝起把最近查的線索都呈上來。為了大婚的事，蕭江川已經耽擱了許多天，馬定風將軍突然病重的事情，必須儘快查出原因，不然，雁歸不安穩，赤陸關說不定哪天還會再被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