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夏晴（VII）
「直接砸樓道里的鏡子也不太好……哪裡會有其他鏡子呢？」右南拾起座位上的鑰匙，離開時順手帶上了門。
得抓緊了。雖然大課間有著足足二十分鐘，但除去送走柏雲的時間后已經所剩無幾。
「哎呀，剛剛應該帶點什麼硬物出來。我可不想弄傷手肘。」
十幾步路，右南走進了盥洗室。非常幸運地是在牆邊的角落靠著幾支拖把。
「運氣不錯，還是木柄的。」他上前挑選了一支看上去最牢靠的，提起來掂了掂，感覺合適。要使用的是堅硬的後端，而拖把頭重腳輕的設計顯然會阻礙揮動的發力。
右南稍稍放低重心，虎口緊鎖木柄，隨即踏前一步帶動全身，直向著洗手池前的鏡子猛出一刺！
「叮鈴鈴鈴——」
珠崩玉裂乒乓作響，同刺耳的鈴聲一起散落在檯面上碎成小片。
時間緊迫，容不得他精挑細選了。他脫下外套，只粗看幾眼便撿起幾塊順眼的卷進布料內，隨即快速跑回教室。
還好，右南並沒有遲到很久，第三節課的老師還沒有到。他將外套打開攤在膝上，想挑揀出合適的碎片用作武器。
通常而言，位面內的一切都由其主人的意識掌控，其中人物的表現一般衍生自惡靈生前的經歷或記憶。越熟識，對他影響越深的人其形象就越清晰；而少有來往的泛泛之輩其形象往往較為模糊，僅保留了一些重要的亮點。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可能哭著祈求除靈人的幫助。
前文提到過，在調查行動中如果除靈人的身份完全暴露，將即刻遭到湮滅。而柏雲不僅直接將殭屍們的弱點——這種關係到底層規則的信息告訴了他，甚至主動接觸除靈人求援，這都是極其不合常理的。發生這種情況一般意味著自己已經被惡靈發現，不過這次有些特殊。
當身處現實世界的某人以極其強烈的願望施展特殊的儀式，同時惡靈本身願意接納的話，前者的意識可以短暫進入惡靈的位面之中。如果施術者還是惡靈曾經熟悉的人，其意識會與惡靈記憶中的「他」混雜在一起。
兩個類似的意識像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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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糅在一起，就會導致施術者難以剝離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最壞的結果是意識破碎變成植物人，稍好些是失憶，即使能全身而退也一定會導致性情大變。事實上，這種法術一般是作為詛咒逆著使用的，即以怨恨為媒介強行闖入別人的精神世界大鬧一場，所以帶點副作用也說得過去。
右南的幾個提問也有其深意。
說實話，在柏雲告訴他殭屍的弱點時他是驚恐交加，心臟乾脆停跳了一拍。他似乎已經看見眼前的少女扭曲變形，黑色的巨手一把扼住他的脖子緩緩抬起……
好在這些事都沒有發生，柏雲奪眶而出的情緒騙不了人。
詢問柏雲的初戀確實帶著一點他的惡趣味，而這一問的特殊之處在於：柏雲一定知道，而夏晴未必知道。
如果得到的回答是確定的是或否，就說明她的意識來自於柏雲本身——但柏雲給出的答覆卻是一個模糊不清的「不知道」。
第二個問題，關於柏雲的轉學安排，這同樣是只有她自己清楚的。
第二問的答案卻相當肯定，足以確認是柏雲本人的意識在回答。
前後的矛盾很快引起了右南的注意，他立刻就判斷出眼前的柏雲是兩個不同意識的複合體。於是接著問了些關於夏晴的事情。
某種意義上來說，夏晴很幸運，她有一個願意為她以身犯險的朋友。
但是她所經受的苦難不是這點幸運就足夠掩下的。
「叮鈴鈴鈴——」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右南在扎手鏡子碎片中挑出了兩塊形狀規整，大小合適的。他小心地將棄用的碎渣抖落，但仍然有細小的殘餘埋在衣料的纖維中。
令人意外的是，他不僅沒有把外套團起來扔到一旁，甚至伸出手在剛剛包裹碎片的地方來回撫摸。這是要用愛感化玻璃渣嗎？
神奇的是，並沒有任何碎料扎進他的手掌里，因運送碎片被蹭的起毛的面料被他撫過之後居然又回到了完好無損的模樣！
「看起來我確實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右南進入惡靈位面的最終目標就是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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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它。對致使惡靈墮入絕望的真相了解越多，右南對其位面的掌控就越強——直到反客為主顛覆惡靈所制定的規則。修復外套的行為就是他剛剛設定的小小規則：右南的手可以清除細小的尖銳物，並修補布料。
「按照我的推斷，只要我一出門那個中午被我燒成灰的傢伙就要來找我麻煩。現在對於規則的掌控還不夠，要是能順利溜出校門等夏晴出來的話，再從她口中收集到一點線索我就可以做些大事了。」
「叮鈴鈴鈴——」現在是放學時間。
右南一見老師離開講台推門而出，立刻抓起書包快速起動。出門左轉，向著中央樓梯的方向直奔而去，不料剛過轉角就發現已經有人在此等候。
這傢伙在教室里發瘋的時候還有些人形，而現在其身體又發生了一些微妙變化，更加接近四足的野獸。
不由分說，怪物的左爪直揮過來想將他的腦袋拍在牆上，後者前腳輕踏往後一撤，上身略仰，有驚無險地躲過了這一擊。
被伏擊的右南面不改色，又向後數步退回牆角，二人現在都正處於看不見對方的視線死角之中。
才怪。
「如果有人形生物在我兩米之內的視野盲區中，我可以通過鏡子觀察到他的視角。」
規則一經生成便難以消除，故其上的限制越多，產生的影響越不容易被惡靈察覺。除非手牌齊備決定與惡靈正面對峙，否則萬不能濫用制定規則的神力。
「一步，兩步，他在慢慢上台階……」
「再來一點……」
右南突然踏前而出，根本不看怪物的位置，對著鏡子里的影像盲出一腳——精準！這一記正踢在怪物的下巴上！怪物根本不理解如此絕妙的突襲從何而來，一時穩不住身形向後倒去，狼狽不堪地……
事情並沒有如意想中發展。
怪物的右爪在他完全失衡之時向牆壁猛出一掌，堅硬的指甲深深插進了牆內。
見此情形，本想上前補刀的右南收回了剛邁出去的步子。
「嘖，有點失算……這特么把水泥牆當泥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