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水牛哭了，至今無法忘記

小時候記得是生活在一個小鄉村，一個離著2個縣級城市，一個市級城市中間30公里的地方。

60年代的鄉村，有一種粗狂的野性，生活在鄉村的人們，都有一種莫名的興奮，也有一種疲憊。

小時候，我們生產隊有一條水牛。在夏天的時候，一大早，一位年紀很大的公公，就會來到牛舍，牽出水牛，然後把耕田的犁頭架在自己的肩上，慢騰騰的把牛牽到河邊，讓牛到河裡洗洗澡，老公公，會點上一桿旱煙，慢慢抽上幾口，又在加點煙草上去，用手按幾下，吸幾口。

牛，洗好澡。

老公公抽好煙。

然後在慢慢的把牛牽到田邊，開始套上犁田的農具，牛慢慢的往前走，濕潤的泥土不斷的從犁頭前翻起來，大概犁好幾壟地后，會有負責割草的農民，送來一大籃青草，倒在田邊的田埂旁。

此時，太陽出來好長時間了。

大地也開始慢慢的變熱，各種鳥叫、狗叫、雞叫的聲音開始響起來。

大地開始復甦，特有江南水鄉的鄉村景色展現出來。

此時，耕田的老公公，會抬頭看看太陽，停下來。

牛身上也開始出現汗水，兩眼也略顯疲憊，並不時偷眼看一下田埂邊上的青草。

老公公此時也正式停下來了，不犁田了。

因為，此時，小隊長歇工的哨子已經吹響。

大家可以放下手中的活，回家吃早飯。

水牛也來到堆著青草的地方，老公公會抓起一把青草，放到鼻子邊聞聞，是不是有農藥味。才放心給水牛吃下去。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水牛的肚子開始慢慢的變大，到後來很大很大。

我幾乎每天都要去跟著老公公看看水牛，看水牛犁田、看水牛洗澡，看水牛吃草；

有一天，老公公告訴我，水牛可以開始不要幹活了，並告訴，水牛要做媽媽了。

然後，老公公會經常給要做媽媽的水牛吃一點點豆餅，保證水牛有一定的營養，來養育肚子中的小水牛。

但那個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家都沒有充足的糧食吃，所以，就是懷孕的水牛，也沒有什麼好的飼料來餵養。

所以，懷孕的水牛，還是長的骨瘦伶仃的，並且，我經常感覺到水牛無精打採的，

冬天的時候，懷孕了很長時間的水牛，開始生產，生產出一頭小水牛，記得小水牛，一出來都站不住，在跌了好幾次后，才搖搖晃晃的真正站了起來。

也許是水牛的媽媽一直沒有好飼料吃，所以，大人們都在說，這個小牛長不大，因為沒有奶水吃。

好在，時間不長，小水牛就會吃草了。

於是，我經常去田邊，到處找點那種很嫩的，只露出一小段草尖尖的清早，去給小水牛吃。

大冬天到了，也找不到青草了，但我們村上的小孩，每天都會去牛舍看小水牛。

而此時小水牛的媽媽卻又要出去幹活了，那個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直有農活干不完，而一天勞作下來的水牛，也開始拒絕給小水牛吃奶。

於是，每天小水牛，也就只能吃著跟牛媽媽一樣的干稻草。

整個冬天幾乎都能聽到小水牛餓了后那種很痛苦的叫聲。

而冬天餵養水牛的是生產隊長的兒子，一位肢體殘疾人，他幾乎每天就給水牛，幾把干稻草，然後，記得，就去打一盆水溝中的冷水，放在一個破缸中，給牛喝幾口冷水。

熬過冬天，開春了，大地慢慢地復甦，看著青草要透出綠葉了。

我們小孩們都高興起來，小水牛終於快要吃到小青草了。

可是，一天大清早；很大的嘈雜聲，把我們孩子都吸引了過去。

只見一大群人圍在生產隊的牛舍旁。

我擠進去后，看到餓了一個冬天的小水牛死了。

大人們說，小水牛是晚上，不知道怎麼跑到牛舍隔壁的房間，把當時的人民公社分到生產隊準備給拖拉機耕田的柴油給吃了，然後小水牛就死了。

小水牛死了，有幾個大人們，就開始把小水牛給剝皮了，那天，生產隊每個人家都在煮牛肉。

然後，每個人都說，牛肉不好吃，因為牛肉中，有一股柴油味。

但每個人家都沒有捨得把小水牛的肉丟掉了。

而我們小孩第二天去牛舍的時候，仍然有好多大人在那裡，大人們都說，小水牛的媽媽哭了。』